重陽節這一天,秋高氣爽,建州城到處是扶老攜幼登高祈福的人群。魏府的門緩緩打開,魏悅帶著隨從走了出來,她穿著一件鵝黃色紗裙,天青色挑線裙子。挽著精致的螺髻,發髻上別著一朵稚嫩的黃菊,煙眉蔥蘢,清澈的眉眼間透出一抹鎮定沉穩來。
“大小姐,”葉三娘將馬車的簾子掀了起來。
“三娘,今兒不比尋常多警醒著點兒。”
“是,大小姐,”葉三娘緊了緊腰間的佩劍。
馬車穿過了朱雀街,直奔容三爺的鴻福樓而去。半柱香的時間便到了鴻福樓門前,密密的圍了一大群人。早有好事者將容三爺鴻福樓鬥酒的消息傳遍了建州城,不光是容三爺,還有崔家的長公子崔桐,柔然的王子木骨律,加上已經名動一時的魏悅。
本來大晉朝好酒之風氣盛行,今兒幾大不管是過去的還是現在的高手雲集,實在是吸引人得很。
“大小姐,我們到了,”葉三娘雖然也是見識過世面的,但是這樣大的場面還是第一次見也不禁有些畏手畏腳。
何管家掀開了簾子,魏悅緩緩走了出去,四周頓時一片議論之聲。魏家的這個女子總是能在建州城掀起不小的風浪,大家閨秀的才女如今卻是爭議不斷的酒娘,而且還是禦賜的名號。
魏悅穩了穩心頭的躍動吩咐何管家帶人將馬車裡面的三隻黑陶壇子抱出來,隨即緩緩走向了鴻福樓。
“魏姑娘來了!”容三爺今天一如既往的青色錦袍上面繡著豔到極致的牡丹,花團錦簇富貴難掩。
“三爺安好!”魏悅福了福,瞅了一眼容三爺身後的小廝抱著一隻壇子走進鴻福樓,那壇子居然是用黃金打造分外的名貴。
“呵!都來了嗎?”一聲尖銳的笑聲傳來。魏悅轉身卻看到了身著玄色錦袍,頭髮散開,踏著蛇皮高靴的木骨律施施然走了過來。
身後幾個胡服裝扮的屬下抬著一隻分外惹眼的青銅打造的四耳方尊緩緩走了過來,沿途的人不僅發出一陣詫異驚呼之聲。只見方尊裡面竟然用美酒泡著一隻大如鬥的青瓢葫蘆,魏悅微微蹙了眉頭,也不知道這廝今兒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麽藥?
“木骨王子安好,”魏悅福了福。木骨律骨碌碌轉動的眼睛卻是在魏悅渾身上下滾了一遍才哈哈笑道。“魏姑娘今兒可不要讓本王子失望啊!”
魏悅淡然一笑:“一定不會辜負木骨王子的厚望。”
木骨律不想魏悅這般有信心,加上上一次確實被魏悅整慘了去倒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了。隨即瞅了一眼她身後何管家等人懷抱的壇子,緩緩走了過去探出戴著寶石扳指的手指叭的一聲彈了一下。不禁嗤的一笑:“這就是魏姑娘帶來的酒?幾兩銀子一壇?”
魏悅微微一笑:“不知道木骨王子有沒有聽過我們中原人流傳的一句話。”
“哦?什麽話?”木骨律邪肆的笑著很是張揚。
魏悅頓了頓道:“好秀才不在藍衫上。”
木骨律猛地一愣剛垂首琢磨這幾句話是不是魏悅又在罵自己不想前面又是傳來一陣哄鬧聲,而且比之前有過之無不及。
魏悅也別過臉看了過去只見人群紛紛驚慌失措的退開,幾輛刻著青龍圖騰的馬車緩緩駛了過來。金甲護衛將鴻福樓前的場地清除乾淨,馬車一直駛到了門口才停了下來。
從馬車上接連走下了太子殿下司馬勳。一襲宮裝太子禮服分外的威嚴整肅。身後跟著的一個人剛一走出馬車卻令四周頓時傳來一片抽氣聲。正是寬袖博帶,風雅至極的周玉。
“啊!周家小公子?”一陣陣壓抑的聲音怯怯傳來帶著幾分驚喜。金甲武士忙呼喊著將湧來的人群向後推了過去。
魏悅不禁一陣苦笑,這廝長得這麽美也不在家裡面藏著分明是來搗亂的。第三輛馬車裡鑽出來一襲紫色錦袍的崔桐,不愧是皇商崔家,光那鑲嵌著夜明珠的腰帶便也晃瞎了人們的眼睛。
容永忙帶著魏悅衝太子殿下拜了下去。司馬勳俊朗的五官微微抬高了幾分卻是看向了魏悅,整肅的眼眸中暈染出一抹冷意。
“罷了,今兒本宮出來瞧瞧熱鬧。你們且比著你們的。”
“是,殿下。”容永忙領著這位意想不到的尊貴客人走進鴻福樓,剛將太子殿下還有幾位安頓好了後,便聽得外面傳來一陣笑罵。
“容永你這廝倒是躲得快,今兒既然是鬥酒還不快著拿些上好的酒給本王品鑒一番?”笑聲剛落,一襲純白色錦袍的司馬炎笑意盈盈緩緩走了進來。
司馬勳端坐在了椅子上冷眼旁觀,倒是沒有要起來的意思。同樣坐著不起的還有那個柔然來的木骨律王子,眼眸中看著司馬炎帶著深深淺淺的笑。
“端王爺安好!”容永今兒一陣頭大,這皇子們一個接著一個倒是熱鬧得很,魏悅同崔桐忙站起來陪禮請安。
司馬炎清潤的視線在魏悅的身上一晃而過,轉而投向了太子。一直細心觀察的周玉眼眸掠過一抹失望,這司馬炎看起來不像是認識魏悅的樣子啊!也不知道這端王爺瘋瘋癲癲到底有沒有同十二殿下結黨奪嫡?按理說一母同胞親近得很,但是司馬炎卻也是薄情的很,素來不管朝中的事務。
只是周玉越是看著司馬炎這般灑脫越是覺得此人實在深不可測,要麽便真的是個酒肉王爺,要麽便是城府之深令人恐懼。
“五弟拜見皇兄,”司馬炎喝的醉醺醺卻是不忘了宮中的禮儀尊卑。
太子聞著他一身的酒氣厭惡的皺了皺眉頭輕慢之意瞬間湧了出來擺了擺手道:“罷了,忙你的去吧。”
一邊的周玉眉頭卻是更加冷凝了幾分,太子這般以貌取人的做派倒是令人堪憂啊!
“容永鬥酒大會開始了沒有?”緊跟著走進來的竟然是十二殿下,玄色錦袍上金線織就的是鳳凰振羽菊,頭戴玉梁冠炫目的令人睜不開眼睛。
十二殿下司馬如是德隆帝最寵愛的小皇子,用度上自是不同一般皇子,僅次於太子殿下。加上他本來生的英武至極,自是一番儀表堂堂的少年郎模樣。
至從上一次十二殿下舉薦魏悅為大晉朝掰回一局,德隆帝倒是對這個小皇子更加讚不絕口了。
魏悅微微抬眸打量了過去,十二殿下經過這幾日蒼炎老先生的磨練似乎比以往更加穩重了幾分。舉手投足之間竟然帶著幾分威嚴震懾,加上他身後跟著的怯懦的十一殿下襯托,更是高下分明。
“十二弟給皇兄請安了!”司馬如微笑著衝太子躬身行禮,太子到底還是忌憚一些緩緩站了起來回禮。
司馬如身後此番卻是跟著一個絕對令人不容忽視的人,此人剛一出現在鴻福樓就引來四周擋也擋不住的目光。冷硬的表情,陰戾得令人微顫,鷹眸中含著暗沉沉的光,唇角永遠都是微微吊著的宣示著屬於容祺特有的高傲。
“容將軍也來了?”
“這倒是稀奇事兒啊!”
“是啊!容將軍向來不參合這些酒樓勾欄的事情,今兒倒也是好雅興。”
“呵!你也不看看如今容將軍可是十二殿下的人……”
“噓!不要腦袋了嗎?噤聲!”
魏悅詫異的看著對面緩緩走來的那個高大身影,心頭莫名其妙的湧出一抹怯意來。她是重新活過一回的人,在這個世界上還沒有什麽東西能讓她如此害怕,容祺對她來說絕對是個特例。
每一次看到容祺,都會令魏悅生出幾分寒意來。司馬炎似乎沒有注意到容祺進來,微垂了眉眼看著手中的白玉杯子。裡面的清茶透著芬芳香氣,讓他俊朗的眉眼籠在了熱茶彌漫出來的水霧中,看不真切。
司馬如緩緩坐在了司馬炎的身邊,容祺坐在了司馬如的下手位,冷峻的鷹眸卻是瞪向了場中站立著的魏悅。
容三爺看到該來的人都來了,緩緩衝四周抱拳笑道:“各位,今兒容某能在鴻福樓舉辦這場盛大的鬥酒大會甚是高興,殿下們光臨寒舍更是令此蓬蓽生輝,為鬥酒大會增色了不少啊!”
四周的百姓已經將洪福樓圍的水泄不通, 卻是安安靜靜的聆聽著容三爺的開場白。
容永清了清嗓子繼續道:“話說無規矩不成方圓,雖然我容某人向來得了一個不著調喜歡玩樂的名號,但是玩兒也有玩兒的規矩不是?”
容祺臉色又沉了幾分,三弟這副跳脫的模樣真正兒是給容家丟盡了臉面。
“三爺說的好!啥規矩啊?”建州城那些章台遛馬平日裡容永的狐朋狗友們紛紛給容永捧場。
鴻福樓是一座三層酒樓,可謂是建州城西市最豪華的酒樓。底層整個都掏空成一個闊大的大廳,四周雕梁畫棟塗著一層金粉。最正中的是一座三尺高的台子,此番魏悅,木骨律還有崔桐都已經站在了高台上。下面四周設置著一圈座椅,此時也被各位殿下貴族世家的子弟坐得滿滿的。
高台上正中放著三把紫檀木做得雕刻著八仙過海圖案的寬椅,容永點著那些椅子道:“今兒既然是鬥酒,誰輸誰贏總的有個評判不成?請蒼炎老先生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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