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天孫降世(下)

玄冥這一喝，傳遍了整個藥君府。聽到這一聲喝，阿一的身體明顯的一僵，想要說什麽，卻因為腹中的痛而未能言語。玄冥此時已是一腳踢開藥房的門，正走到門後的藥君提鵠，被房門撞個正著，鼻子立時歪了。

“哎呦，我的鼻子。”提鵠一聲哀嚎未息，玄冥已道:“快看看她。”

提鵠早已從方才那一聲喝中，聽出是玄冥，此時又見這一副急切的樣子，便也不再拘於禮數，直接上前搭脈。阿一卻一把握住玄冥的衣襟，忍著痛急聲道:“玄冥，我求求你，放過孩子，我願意抵命。”

玄冥握住阿一的手，說道:“阿一，沒人會傷害我們的孩子，沒人讓你抵命。來，讓藥君為你診脈。”阿一似乎還是有些擔心，卻是又感覺一陣劇痛，手便被玄冥拉了過去。

提鵠仔細診脈後，謹慎地道:“殿下，娘娘怕是要生了。”似乎是看出玄冥的疑惑，提鵠又說道:“天族血脈，凡人孕育，或許是有些差異吧。”玄冥不再糾結此事，吩咐提鵠去叫穩婆。

天族仙胎，落根成胎的時日或許會有差異，但胎成臨世，卻是萬萬年不曾變過的百日。此時，阿一九十九日臨產，倒是天界血脈臨世的頭一遭。

自盤古開天以來，仙凡之戀倒也不少，但天族與凡人結合孕子得生的，卻是僅有玄冥和阿一。提鵠如此猜測，自然也有些道理。隻是，這不同之處，卻並非隻有這一點。

四海翻湧，八荒地動，幽冥鬼司內魂魄哀嚎。然東方煙霞卻瑰麗不散，飛禽走獸齊鳴。而此時的南天門外，已是聚滿了各種品級的神仙。

並非是這些神仙閑得無事，而是他們被一股強大的仙力牽引著，不知不覺的來了這九重天。那股仙力很奇怪，既有一股親和善意，又有著一股冷冽的殺氣，使得眾仙不得其解，紛紛尋蹤而來。

天君離莫負手立於騰雲之上，身後左右各站一人，皆是須發花白的老神仙。良久，一名身著銀盔銀甲的小仙騰雲而來，正是天眼地聽兩兄弟中的大哥天眼。

天眼下了雲頭，跪地道:“啟稟天君，魔域修羅境內，十萬妖魔躁動，魔君已帶人前去。”

修羅境內，關著的是上古遺留下來的妖魔鬼怪，皆是作惡多端的不赦之徒。

離莫天君淡淡道:“繼續盯著。”天眼應聲而去，離莫天君看向天際，問道:“你們兩個怎麽看?”手執拂塵，身著道袍的太清真人答道:“此胎並無妖氣，如此動靜，小天孫必是根骨不凡。”

掌天界六司中樂禮司的景元星君，也輕聲附和了一句。離莫天君沒有言語，極目遠眺。

三天，整整三天的時間，這個孩子還沒有生下來。這三天裡，玄冥一直守在阿一的身邊。若非有著提鵠的仙丹和玄冥的仙力吊著，阿一怕是已被折騰死幾回了。藥房內，提鵠早已受了玄冥的命令守在一旁，卻是也隻有送丹藥和擦汗祈禱的事了。

阿一再次從昏死中痛醒過來，整個人已是像從水中撈出來的一樣。玄冥一言不發地守在一旁，死死地握著阿一的手。

昨夜，提鵠言稱這般拖下去，大人會很危險，玄冥便示意保住大人的性命。玄冥的話音方落，原本昏昏沉沉的阿一，卻突然握緊了他的手，道:“玄冥，我隻有這個孩子了，莫讓我死了也恨著你。”

“好，都聽你的，你和孩子一定都會平安。到時候，我帶你和孩子一起去看花海，看流星，看朝霞。”於是，玄冥再不提棄子之言，沉默著緊握阿一的手，不停地給她渡著仙氣，

直到此時。阿一已是渾渾噩噩，心中卻隻有一個念想，就是生下這個孩子。又是一陣劇痛，阿一渾噩中，聽到穩婆驚喜的聲音，喊道:“出來了，娘娘，您再加把勁兒，孩子就要生出來了。”阿一在穩婆的教授下，再次用力，便聽得一聲嬰兒的啼哭聲，清脆響亮，衝破九重天。

二十余日的焚骨灼髓之痛，加上這三日的耗損，阿一隻覺自己太累了，隻想睡覺，意識便在這一聲啼哭中渙散。隱隱的，耳邊傳來誰熟悉的呼喚，有些急切。阿一想要看看是誰，卻是因為實在太累了，終是陷入了昏睡之中。

睡夢中，阿一牽著一個三四歲大小的奶娃娃，步履悠然地走在花海之中。淡淡的花香撲鼻，縈繞不散。

“阿一，你快醒過來，我帶你去看花海。”溫柔的話語忽而飄渺，忽而真實。阿一循聲觀瞧，虛無的夢境消失，眼前隻有黑暗，那聲音卻是仍在耳邊，沒了絲毫的飄忽之意。

阿一開口，道:“玄冥，是你嗎?”玄冥看到阿一的眼簾闔動，心頭忽地一顫，直看到阿一睜開眼睛，開口詢問，這才反應過來，伸手將阿一攬入懷中，緊緊地擁著。

玄冥答道:“是我。阿一，你終於醒過來了。”阿一任由玄冥抱著，又開口道:“孩子呢?讓我抱抱他。”玄冥的神色一僵，阿一自是看不到的，忙穩了心神答道:“孩子有些虛弱，我求天君為他護體保元，還需要幾日的時間。”

聞聽此言，阿一掙開玄冥的懷抱，虛弱的聲音掩不住急切，問道:“虛弱?怎麽回事?他會有事嗎?他在哪裡?你帶我去看看他，我要看我的孩子。”阿一的情緒有些不穩，玄冥立刻安撫道:“孩子沒事，你不要害怕。倒是你自己，這幾日折騰下來，身體損了元氣，需要好生調理。”

“可是我現在就想抱抱他，聽聽他的聲音也是好的。”阿一央求道:“玄冥，你帶我去看看好不好?”

玄冥看著阿一神情間的擔憂，隻能繼續安撫道:“孩子真的沒事，你要聽話，安心修養幾天。等到孩子抱回來了，你也有力氣照顧了不是?”

阿一想了想，倒是也知道玄冥的話有道理，卻還是有些不放心地問道:“真的嗎?你沒有騙我?你真的沒有傷害孩子……救她嗎?”阿一握著玄冥的手加力，玄冥將阿一緊緊摟在懷中，道:“我沒有，我沒有傷害我們的孩子。阿一，你要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

感受到玄冥的身體有些僵硬，阿一心中劃過一絲不忍，抬手輕撫玄冥的背脊，道:“我相信你。”

玄冥聽到阿一這般說，身體才慢慢放松下來。阿一又開口問道:“對了，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長得像你還是像我啊?”玄冥的手緊了緊，答道:“是個男孩兒，模樣長得像我一些，眼睛確是像極了你。”

阿一的唇邊染笑，道:“是嗎?那他一定很好看。”阿一在腦中拚湊著孩子的容貌，笑容加深。玄冥輕輕吸氣，沒有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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