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天孫降世(上)

彩兒和那些宮娥的話語，阿一雖不在意，卻也是記得懂得的。

軒轅芷和玄冥是從小到大的玩伴，不，那叫青梅竹馬。那樣的感情，才會使得玄冥不顧危險，為她去了蠻荒采藥，繼而遇到了自己。

“阿一，我以後都會陪著你。”玄冥舉著匕首，輕語柔聲道:“別怕，我不會弄痛你。”

寒光一寸寸移近，阿一驚恐地掙扎，卻是被玄冥死死地鎖住，動彈不得。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玄冥，我求你，不要傷害我們的孩子。玄冥，求求你，我把命抵給她，不要傷害我的孩子。”阿一的哭求，沒有阻止匕首停下半分，反而促使它加快了速度。

阿一看著匕首落向自己的小腹，目眥欲裂，喊道:“玄冥，我恨你。”

淒厲的喊聲，於十裡花海蔓延開去，久久不散。下刺的匕首驀然滯住，卻也隻是瞬間之事。但就是這瞬間的一滯，一道金光自阿一的腹部打出，將玄冥擊出十丈開外，重重地落在花海中，一口血箭衝口而出。

阿一愣了一下，繼而反應過來，轉身便跑。玄冥急聲喚道:“阿一……”想要站起身，卻是感到胸腹內一陣撕裂的痛，玄冥便又吐出一口血來。

“這碧落台，任何人都不能接近。”

奔逃中的阿一，突然想起自己有一次溜出流晨殿玩兒，無意中到了碧落台。她好奇的爬上那台子，入眼如詩如畫的景色。阿一邁步想要走近了看，卻被玄冥一臉緊張的帶走。當時，玄冥便是如此告訴她的。

這九重天上，不能接近的地方，怕是最安全的吧。阿一此時隻想保住這個孩子，拚命的向著碧落台的方向跑著。玄冥的呼喚響在耳邊，阿一驚恐的不敢回頭查看，隻是拚了命的奔跑。終於，阿一來到了碧落台，來不及喘一口氣，便向台上爬去。

“阿一，你在哪裡?碧落台嗎?你想幹什麽?”玄冥的聲音已是掩不住的顫抖，阿一不理，竟自爬上碧落台。

碧落台上，雲霧繚繞，落霞余輝映著它，竟折射出淡淡的紫色，甚是好看。可那麽漂亮的景色，卻是藏著那般的可怕。阿一想不明白，這到底是為什麽?就像她想不明白，她和玄冥好好的，怎麽就會落得這般一樣。

眼睛好痛。阿一抬手覆上眼睛，摸到一點濕熱，急急用手指擦淚，又將腳鐲放回衣襟收好，手指上的血跡便沾染上了衣襟。玄冥端著飯菜回來，看著阿一臉上被擦得凌亂的血痕，心絞痛在一起。

收斂情緒，玄冥將飯菜放在桌子上，打來溫水浸濕毛巾，細細的為阿一擦臉。阿一含笑道:“又弄上髒東西了麽?我還真是不小心。”玄冥拿過阿一殘缺的右手，仔細的擦拭。擦乾淨後，玄冥取來飯菜，一杓杓的喂著阿一。

吃過飯，玄冥看著外面的陽光不錯，便抱著阿一出了房間。

阿一平時好動，卻是很喜歡曬太陽。在山中時，她總會將自己拖出去曬一會兒，曬著曬著，就躺在自己懷裡睡了。然而，自上得九重天之後，兩個人便再也沒有一起曬過太陽了。

溫暖的陽光灑下來，照在身上，很舒服。阿一很快就困了，玄冥溫柔地將阿一的頭放在自己的腿上，咬破食指，點在阿一的額間。只見那一點血紅如同一滴淚珠般，在阿一的額間瑩瑩泛著光彩。光彩淡化，血紅消隱，玄冥的臉色蒼白如紙。

驀地，玄冥的臉色一紅，一絲鮮血自唇角溢出來，護在房外的仙障隨即弱了幾分。玄冥抬手擦去血跡，臉上的紅色褪盡，竟是比先前還要白上三分。

七彩光影閃現，重祺現身，看了一眼玄冥，歎息一聲，道:“就知道你會這麽做。服了吧。”說著話，重祺拿出兩顆火紅色，拇指頭大小的果子，遞給玄冥。

赤焰果，修氣保元的聖品，長於赤焰山，有靈獸赤虎護佑，得之不易。玄冥什麽也沒說，接過果子服下。

重祺說道:“扶樓傷的不輕，近幾天不會來了，你安心調養吧。不要她好了，你又倒下來。”玄冥應了一聲，重祺無聲一歎，悄然離去。

玄冥調理了片刻，將阿一抱起來，腳步緩慢地走進房中。將阿一輕輕放在床上，玄冥順勢攬著阿一躺下來，睜著眼睛，目無焦距。自阿一跳下碧落台後，玄冥便再也沒有睡過。隻要一合上眼睛，阿一那回頭一瞥的神傷，和縱身一躍的情形，便會清晰的出現。

“玄冥，我恨你。”

那一聲用盡氣力的嘶喊，不時在耳邊回蕩。

玄冥伸手輕撫阿一的腹部，感受著腹中那一點生命的脈息， 輕聲道:“你也恨父君，是嗎?”仙胎似有感應，有了輕微的動作，卻不是排斥。玄冥扯出一絲笑，卻是含著苦澀。

仙胎與母心意相連，此時不排斥他，是因為阿一認為自己是啞哥哥，敵意未生。若是阿一起了敵意，這個孩子，便會毫不猶豫的催動靈力，就像上次在花海之中一樣。那般強大的力量，是玄冥沒有想到的。

玄冥又道:“是該恨的。是父君沒用，才會讓你和娘親受了這般的苦。”腹中的孩子似乎很調皮，小手小腳動個不停。玄冥將手移過去，那支起的小手小腳卻縮了回去，沒片刻，便又從另一個地方支起來。

玄冥知道，這是阿一每日都會和這個孩子玩的遊戲，自然不會掃了興致。玩了一會兒之後，腹中的孩子似乎也累了，玄冥感受到胎息的睡意，果然，在下一刻就安靜了。玄冥看了一會兒，眼皮微沉，竟也睡了。

玄冥是在阿一的呼喚聲中醒來的，睜開眼睛，懷中空空，阿一的痛吟聲傳入耳內。玄冥翻身而起，看到倒在桌邊的阿一，急慌慌撲過去，卻見阿一手撫腹部，臉色蒼白如紙。玄冥二話不說，一把抱起阿一，目光觸及地上的血跡，懵了。

“啞哥哥，我、我的肚子……好痛。孩子……他好像要出來了。”阿一握著玄冥的手臂，因為痛而身體輕顫。玄冥也愣了，天族仙胎百日而生，可現在滿打滿算，也不過是九十九天而已。

來不及思索，玄冥已施展瞬間移行之術，來到了藥君府。

“藥君，快出來看看她。”玄冥一邊往藥君常居的藥房走，一邊振氣高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