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公公又道:“接下來的事,就要涉及到你了。你進宮時間尚短,只是一個最下等的東廠外圍小番子,行動多有不便,咱家會給東廠廠督孫公公留下遺言,就說你是咱家在重華宮收的最後一個關門弟子,希望東廠能給予培養。”
“咱家在東廠做了五十年,也算是德高望重,東廠內不少大檔頭都是出自咱家門下,因此他們一定會給與你關照,你就可以順利成為有職等的東廠番子,以後在東廠的前程也會一帆風順。”
“待你被東廠授職之後,你就可以有權進出宮廷,在宮外可以自由活動,到時候你記住了,尋機會去一趟宣北坊,廣寧門大街上有一處宏發酒樓,那是咱家的私產,也是我們羅教在京城的聯絡據點。”
說到這裡,華公公從左手食指上褪下一枚黑黝黝的玄鐵指環,交到小寶手上,鄭重道:“你拿著這個指環去找宏發酒樓的馬掌櫃,他是羅教派駐京城協助咱家的大傳頭。”
“你把咱家的情況跟他說明白,從此宏發酒樓就直接聽命於你。你有什麽需要我們羅教幫助的,就直接跟馬掌櫃說,他自然會聯系上羅教。”
“這個指環是咱家萬一出事後,在宮中指定傳承人的唯一憑證,你千萬收藏好,莫要丟了。”
小寶含淚將指環套在自己中指上,哭著說:“前輩,你,你對晚輩真的是太好了。”
洪公公疲倦地擺擺手:“去吧去吧,一切小心,聖教大業,全靠師侄擔當了。”
小寶麻利地趴在地上磕了幾個頭。剛開始從現代穿越過來,磕頭是一件極其讓他心裡不爽的事,畢竟打小就接受戰天鬥地的思想教育,在現代人眼裡,天王老子惹到咱也敢上去踢兩腳,當然,領導和城管除外。
現在過了這些天,發覺磕頭也不是什麽丟人的事,畢竟在這個時代,除了皇帝老子和太后她老人家沒有磕頭對象,其他任何人不都把磕頭當做家常便飯嗎?再說了,磕幾個頭就能佔到大便宜,孫子才在乎那些小小的自尊心。
磕完頭,起身橫抱起月兒,裝出一副悲悲切切的表情,一步一回頭離開華公公的院子。
月兒年方十八,身子軟軟的很輕柔,抱在懷裡也不覺得累,再加上宮女的服裝材質又輕又薄,黑暗中兩隻手當然也忍不住在腰臀之間輕薄了幾次,這個順手的便宜也是不佔白不佔。
只是剛踏進自己的住的院子門時,月兒醒了,悲劇的是,黑暗中的小寶只顧小心腳下的石板路,哪裡發覺懷裡的月兒正瞪大眼睛瞅著他。
所以,當小寶托在臀部的手正專注揉捏之際,忽驚覺眼前一陣微風掠過,臉上便啪地挨了一個大耳刮子,打得他措不及防,嗷地怪叫一聲,將抱著的月兒撒手扔了出去。
月兒在半空中一個彎腰折身,穩穩地站在地上。小寶捂著臉剛要開罵,月兒一把拉住他的手,跟拖麻袋一般拖進他的屋子,一反手將屋門掩上,一根手指豎在唇上對他噓了一聲。
屋外,傳來院內其他屋的小太監迷迷糊糊的問話:“誰啊?誰在外面叫喚?”
小寶趕緊閉嘴,隻將眼珠子瞪著月兒。
月兒捂著嘴輕輕咳嗽幾聲,附到他耳邊問道:“咱們怎麽回來啦?華公公怎麽樣了?”
小寶本來要惡人先告狀,質問她為何恩將仇報,反手給自己一巴掌,此刻見她不問自己耍流氓的事,當然也不會主動提起。
只是擺擺手,摸黑找到火折子,點燃小桌上的蠟燭,這才風輕雲淡道:“他還能怎麽樣?我神龍衛辦事,一百六十年來從沒有失手的記錄。”
月兒瞪大眼,吃驚地看著他,連嘴角邊的血漬都忘了擦。
小寶很享受月兒這種吃驚的眼神,為了更加顯示自己的高人姿態,慢慢坐下來,給自己倒杯冷茶,喝了幾口,才問道:“你傷勢如何?”
月兒捂住胸,又咳嗽幾下道:“前胸挨了一腳,倒沒什麽大礙,小寶兄弟,你快告訴我,後來怎麽樣了?”
小寶來了精神,吐沫橫飛吹牛道:“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你被華公公踢得飛了出去,我自然要親自出手製服他了,只是老家夥那時候藥性大發,站在那裡總是直晃悠,害得老子的毒剪刀刺了幾次也沒刺中。”
“正在關鍵時刻,淨身房的洪公公與李公公闖了進來,提刀要殺老子,老子當下就丟開華公公,上前三下五除二,奪了他倆手裡的鋼刀……”
說道這裡,感覺月兒的眼中充滿了懷疑,自己也覺得不太像話,麻皮的小娘皮知道自己不會武功,牛皮扯大了會扯到蛋的,趕忙改口道:“當然,當時情況萬分危急,也有可能是華公公神志不清,凶性大發,隨手打掉他倆手裡的鋼刀也不好說。”
“接著,老子上前舉起手裡毒剪刀,就這麽啪啪兩下,見血封喉,兩個死太監就這麽一命嗚呼了……”
月兒瞪大眼,越瞪越大。
小寶洋洋得意,手裡比劃著:“後來華公公清醒過來,看見屋裡一塌糊塗,當下就要跟老子玩命,你也知道,老子打是打不過他的,就在華公公的鋼刀離老子的咽喉只有一根小指頭這麽近的危急時刻,老子大吼一聲,神龍衛在此,你敢造反嗎?”
“神龍衛的威名可不是開玩笑的,華公公當時就被這一嗓子嚇得魂飛天外,老子的毒剪刀趁勢往前一送,老家夥一命嗚呼,然後老子……,兄弟我就抱起床上,啊,是地上的大嫂你,就這麽回來了。”
月兒顫聲道:“那,那洪公公和李公公也死了?”
小寶得意道:“那是自然,老子剪下不死無名之鬼。”
月兒驚道:“那,那我的父母兄長怎麽辦?去哪裡救他們?”
小寶一愣,立馬就意識到這個問題,是啊,月兒的家人被洪公公他們綁架走了,現在洪公公和李公公都死了,鬼知道他倆把人票藏哪兒去了呢?
不過這個時候一定不能讓月兒擔心這事辦砸了,小寶立即道:“大嫂莫擔心,你家人被洪公公他們綁走了,定是藏在宮外一處秘密之地,現在罪魁禍首已經死了,剩下看守你家人的只是些小嘍囉,他們絕對不敢擅自對人質怎麽樣,等回頭我們神龍衛派出精兵強將,順藤摸瓜,一定能找到他們的藏身之所。”
見月兒還是憂心忡忡,小寶給她打氣道:“大嫂,我們神龍衛沒有辦不成的事,你看今晚我一個人就要了三個老家夥的性命,你害怕咱們找不到區區幾個人質嗎?再說你還有魏大哥幫你呢,他的老丈人大舅哥,他能不盡心嗎?放心吧。”
月兒想了想,點點頭稍微安心了些。
小寶見穩住了她,心裡一喜,又要說話,但聽得華公公院子方向一聲尖銳的哨子響,劃破宮內寧靜的夜空,頓時重華宮太監宮女們被驚醒不少,紛紛爬起來往外查看,燈籠火把一盞盞亮起來。
小寶知道,這是華公公在按照預定計劃發出遇襲警報了,他對驚慌的月兒搖搖手:“大嫂莫怕,這是我神龍衛外圍發出的警報,通知東廠來人處理後事,你放心吧。”
月兒聽後稍感安心,突然又不放心道:“那,那魏大哥說好了要來接應的,我們也沒遇見他,也不知道……”
小寶一激靈,壞了,把魏忠賢給忘了,按計劃他是要守在茅廁那邊,等著把華公公的屍體偷偷運出去,然後塞進恭桶裡,第二天跟著糞車送出宮外毀屍滅跡的,現在情況有變,他還一無所知,可千萬別被人發現他鑽到重華宮裡,那可是說也說不清了。
不過再一想,魏忠賢這小子精著呢,他聽見動靜肯定就立馬鑽進糞洞溜出去了,誰還在意這些半夜在各宮外面忙著運大糞的小火者們呢。
見月兒擔心,他毫不在意的笑道:“大嫂,你忘啦,魏大哥可是我們神龍衛的人,今晚的行動可是我們一起策劃執行的,還用的著你擔心他啊?”
月兒面色微紅,也就不做聲了。
小寶見外面的燈籠火把越來越多,人影憧憧,腳步聲不停,便對月兒道:“好啦,你把嘴角血漬擦乾淨了,快些回你自己屋裡吧,我也該出去隨著大家夥兒看看了,不然躲在屋裡反而惹人懷疑。”
月兒遲疑道:“外面都是人,我從你這裡出去合適嗎?”
小寶笑道:“你把頭髮披散下來,上衣襟開幾個扣子,咱們小太監也是有人疼地嘛,誰要是不找幾個菜戶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混得好。”
月兒臉色通紅,呸了他一口,也就依著這話,稍稍裝扮一下自己,上衣衣襟還是不好意思解開,披頭散發就出去了。
事實證明月兒果然想多了,此時正有不少小宮女也如她一般,披頭散發,邊扣自己的衣襟邊慌慌張張地從一些小太監屋裡跑出來,大家夥兒彼此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掉頭一哄而散。
重華宮陷入慌亂並沒有多長時間,隨著真正的東廠大人物到來,所有的小太監們被轟回自己屋中,勒令不許出來,很快外面又陷入一片死靜,只是有多少人能睡的著可就不好說了。
小寶就是最睡不著的那個,他知道,隨著華公公對東廠大人物的遺言交代,很快就有他的事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