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華都時代九

　　到了此時，少帝自然是已經明白這是條氏在向自己示弱，一方面條氏離都遠伐，又推薦反對派頭目工氏執政。在放權同時，又把握著軍隊指揮權。如果條氏將全部權力，一下子全交出來，少帝反而會警惕萬分了。所以這個方式條氏拿捏得非常恰當。

　　殿上諸候了解情況的都報著驚訝神情互相打量，但一深思，又覺得這樣做既是情理之中又是意料之外。

　　情理之中是因為少帝成年成家，當今無論是畿內公卿還外天下諸侯，都心向天子，天子權威深入人心。料三公也不敢與天下人為敵，所以三公還政只是時間問題。

　　意料之外是因為諸侯想過各種情行下，三公以什麽方式還政，但唯獨沒想到以種方式走出還政的第一步。

　　少帝正思忖著即然條氏已退一步，自己是不是也應該退一步，突然想到一點，對華陰公問道:

　　“不知對入攀方的公卿士子的人選，華陰公可有建議。”

　　華陰公自是心中一片了然，上前答道:“稟陛下，攀方設三卿大夫，臣等舉薦二卿，另一卿留給攀侯自己決定。”

　　少帝點頭，這方法明智，再怎麽有能有才，攀侯再怎麽支持，但也畢竟是攀方外的人，卿大夫如此重要之職，上輔君侯，下理萬民，全交給外人，肯定不妥。

　　華陰公繼續道:“這二位卿大夫，臣推薦畿內公卿應氏應公第二子，此子才思敏捷，過目不忘，博學多才，定能克己奉公。”

　　“第二人，臣推薦太傅第三子。”

　　“哦……”

　　少帝一聽到這，便知太傅打算了，一方面還是示弱，另一方面讓第三子前往攀方，實際上就是分家立宗了，條氏本家肯定會出大量人力物力。變相的減低自已實力。在讓天子感到條氏施放善意的同時，也是在告訴天子，一但畿內條氏有何不測，還有攀方條氏，就算天子要清算條氏，也清算不到已經分家的攀方條氏。條氏香火祭祀不斷，血統不斷。

　　少帝意味深長的看著條氏，條氏依然面無表情，半白的頭髮表明這位囚死天子，執掌國政十幾年，用一般詞匯很難形容的人也老了，少帝突然發現這個印象中，站立如松，行走如風的人，今天竟從其眼角看到如秋葉般的蕭瑟。

　　少帝拋去這些雜念，面色如常的笑道:“就依華陰公所言，就命這二人前住攀方，其余下大夫，上士等皆托於華陰公安排吧。”

　　“喏。”

　　事情一安排完，少帝回到主位，順便看到了華陽，少工二人面色陰冷的表情，少帝嘴角不自主的扯出一絲嘲諷的意味。

　　攀侯，華陰，條氏皆退回原位，燕飲繼續，但氣氛卻大不相同了。有的人在深思，有的人交談，甚至有的人報著看好戲或仇恨的眼光注視著華陽，少工。

　　甘方甘侯則是強行壓下心中怒火，甘方北靠壩方，東連華陰，東南才是攀方，壩方地理情況複雜多變，人少地廣，民風彪悍。不好招惹，而華陰氏則實人口眾多，城邑遍布，比甘方不知富裕幾十倍，只能眼饞而不敢動手。

　　但攀方不同，同為八方之一，卻是最後形成的，資源豐富偏偏又內亂不止，是最好的拓展方向。而甘侯也是看準了老攀侯一死，攀方必亂，所以就煽風點火，給叛軍支援大量糧食，甚至是甘方都少有的青銅兵器，連勾結蠻人都是甘侯出的主意。

　　就是想多管其下，讓攀方實力大損，然後趁火打劫，

甚至一口吞並，連華陰氏可能支援的情況都考慮好了，先就和壩方溝通了，甘侯用銅，鹽，糧食要求壩方，只要華陰氏支援攀方，壩方就出兵吸引華陰氏一部分主力。只要讓攀方不能及時得到外援，內亂不能短時間內平熄，那麽甘侯的目標就達成了。　　為了這次攀亂，甘侯可謂是煞費苦心，出了人力物力無數，但眼下卻是天子出手了，攀方不僅得到了外援，而且是天下共主的支持，甘侯不免心如刀絞。

　　但還是不甘心，甘侯暗想著，不能就這麽算了，得想個什麽辦法，這時腦中靈光一閃，看向上位同樣心情不好的華陽，少工，也就是太師，太保二人，甘侯心想:“有辦法了。”

　　殿中眾人，思緒萬千，暫不細表。

　　燕飲過後，眾人散場，有人找到華陰公，覺得自己也可效仿條氏，送一子入攀方分家立宗，這是城府不深的，抱著同樣想法的聰明人肯定會等攀亂平定後， 才會遣子入攀。也有人找到條氏，試探問侯，但以軍機要緊或各種理由搪塞過去。

　　攀侯冕則是在車上興奮莫名，一方面因為有十足把握平定叛亂，另一方面是因為用一堆死物不僅換得眾多人才，還與畿內強族打好了關系，更重要的是在天子面前也留下了深刻印象。

　　但高興一會後，又是一聲長歎，待從問其故。攀侯言道:

　　“這次蠻人入寇，再加上領內叛亂，其泛圍之廣，人數之多，是之前沒有過的。即便是平定叛亂，驅逐蠻人，吾攀民也怕是傷亡慘重，死傷無數，村子被毀多少，城邑被劫多少，多少田地荒廢。更又有多少孩子失去父母，妻子失去丈夫，一想到此處，寡人就……”

　　念到這裡，攀侯饒是七尺男兒竟也控制不住的抽泣起來，拿著寬袖蓋住面貌。待從也都是攀人，也不由得鼻梁發酸，轉過頭去，但對自己君主的失儀沒有半點勸戒，反而因為君主真情流露，真心體現出的愛民如子，對子民遭遇的痛心不己。而感到攀方有此君主，自己能侍奉這樣的君主，真是昊天有眼，佑我攀方，思及此處，待從都是感動落淚。

　　攀侯不一會收回情緒，控制呼吸，眾人簇擁著他，架著馬車回到別館。另一方面，甘侯迫不及待的半夜到了華陽氏的別館，不一會少工氏的馬車也停於門外。談了什麽，晢不細表。

　　少帝宣布結束時，已至黃昏，諾大的帝宮裡，一盞盞燭燈被點燃。少帝身前二位宮女打著燈，引導少帝穿過長長的回廊走道，行至楠宮殿門外，便聽見陣陣咳嗽聲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