邑那“請、請別胡說。”
哦哦,她害臊了。雖然她看起來還憎恨著家人,不過內心深處並不是那樣的吧。如果是完全的憎恨、決裂的話,她應該是不會自己主動到祖父創辦的美術館來的。不過,她還不想承認,其實自己也是愛著祖父的吧。對於現在的我來說,那份執拗也讓人覺得很可愛呢。我想告訴她『邑那你並沒有被拋棄』。這麽可愛的女孩子,是不可能沒有家人來疼愛她的。
葉隱:“我最開始啊,以為邑那是個非常冷靜非常成熟的孩子呢。『完美無缺的大小姐』什麽的”
邑那“......”
葉隱:“不過,卻完全沒有運動神經,也很容易動搖,手忙腳亂,好像明白很多,卻又不太明白”
邑那“都是阿葉隱:不好啦...”
邑那挪開視線,用鬧別扭似的口吻小聲嘟囔道。
葉隱:“我的錯...?”
邑那“在阿葉隱:面前的話...我就...我就會變得什麽事都做不好了啦”
她突然抬起頭來,筆直地看著我的眼睛。
邑那“我是個...『Guest』,阿葉隱:是知道的吧?”
葉隱:“我知道。”
邑那嫣然一笑。
邑那“我可是很麻煩的啊。也有好多隱瞞著的事情呢。還有很多不能說出來的事”
邑那“阿葉隱:呢,是這麽坦誠率直的人,一定討厭那樣的東西吧?”
我稍微感覺有些內疚。我從涉那裡問過很多事情,比邑那想像的還要多。
葉隱:“確切的說...我確實很想知道啊。不過,我想我還不至於勉強你告訴我”
邑那“這可真是讓人為難呢...也許,某一天我會全都告訴阿葉隱:的吧”
邑那“因為,只要和阿葉隱:在一起,心裡就完全靜不下來,胸口也馬上變得很難受...”
邑那“我...會變得很奇怪的...”
葉隱:“......”
我也是那樣的。我自己有感覺。我自己漸漸變得奇怪了。我之所以會很在意邑那,那必定已經不再是因為我教師的身份。而是因為在我眼前的,是一位會露出各種各樣表情的可愛女孩,我則是被眼前這女孩所吸引的男性。
我想告訴她。
葉隱:“......”
邑那“......”
我們陷在尷尬的沉默中,用對飲紅茶代替了彼此間的語言。只是默默地。
葉隱:、邑那“...啊。”
邑那的茶杯已經空了。我的也是。
邑那“我馬上給您續上”
她連忙站起身來。如花一般的香氣,籠罩在我的鼻尖。豔麗的長發飄逸著。纖細得猶如植物莖的白皙手指,將裝飾著景泰藍花紋的小茶壺微微傾斜,往我的茶杯裡斟滿紅茶。美麗的面容就在我旁邊。芬芳的吐息輕拂上我的臉。
葉隱:“咳、咳咳,你這都是胡說些什麽啊”
美綺“昨天美術庭園的約會裡,是不是有什麽進展啊喵?”
邑那“那個...葉隱老師他,不管看到什麽都是不斷地打哈欠,才沒有什麽浪漫的進展...”
美綺“哇。這男人真是的。居然敢在有地形效果負面修正的地方挑起戰鬥...不行哦喵”
美綺“啊,所以說,沒能得以消解的激情,如今已經開始發光啦、!”
葉隱:“如果只是看就是下流的話,那麽盯著相撲比賽的裁判,豈不是下——流透頂了嗎”
相沢臉上,那鬼鬼的怪笑又升級了。
美綺“唔——嗯?果然是在盯著看哪”
葉隱:“嗚哇、”
中、中計了!
邑那“看我的臉看到入迷了嗎。
原來如此。那可真是好危險哪。”邑那嫣然一笑,說道。
美綺“確實。好危險啊、”
她們兩個互相點了點頭。
林香“姐姐大人,有什麽危險的呢?”
從一個月前,剛剛開始和相沢坐在一起的林香,歪著頭不解道。雖然我不太清楚,不過她們兩家似乎已經解決了紛爭,達成和解了。話雖如此,這對姐妹還真是一點也不像啊。就算是過了一個多月,到現在我還是難以相信。也許是因為異母姐妹吧?
美綺“那是當然的啦,因為老師是野獸,轟炸機~”
林香“野、野獸嗎、。老師!身為聖職者,您到底在想些什麽啊!”
上原連忙『唰唰唰唰』地,把自己的座位挪得離我遠遠的。
奏“哇哇。要突然爆發了嗎?老師,不檢點太不檢點了!”
葉隱:“喂、我才不會突然爆發的啦!”
美綺“是喲,奏,老師他畢竟是需要作好各種各樣準備的哦。所以不算是突然爆發啦”
林香“所謂的準備是...?”
美綺“首先要繩子吧。還要氯仿吧。要手銬吧。要強精劑吧。要小手巾吧。還得要刀子,還得有數碼相機吧”
奏“嗚哇嗚哇嗚哇哇哇。葉隱老師,你太、太暴力了!”
葉隱:“喂喂,相沢!你這是想讓我去幹什麽啊!”
邑那一邊溫和地笑著,一邊說出了爆炸性的台詞。
邑那“用刀子使其屈服,強迫她吸氯仿,用繩子或手銬把她綁起來,用小手巾塞住嘴...再用數碼相機拍下那恥辱的樣子...好暴力呢”
葉隱:“喂喂,我什麽時候變成這種徹頭徹尾的凶暴犯了!?”
林香“葉隱老師、竟、竟然做這麽可怕的計劃!不過,現在的話還來得及!請你痛改前非快點自首吧!”
葉隱:“我就算想改,也沒什麽可改的『前非』吧”
美綺“那麽就先自首,然後再盤算犯罪計劃,這樣如何?”
邑那“那可真是新穎呢”
葉隱:“太新穎了吧!”
暴風姐妹(雖說其實暴風也只有相沢而已)與上原一起離開了,隻留下我們兩個人。
邑那“相沢同學和林香同學,好像已經十分融洽了呢”
邑那背對著我,擦洗著她們三個人留下的茶杯與茶碟。
葉隱:“是啊...好像很久之前就是姐妹一樣”
邑那“本來很久之前就是姐妹啊。只不過,她們是到這個學院來之後,才重新相會的”
看邑那的樣子,好像完全沒有意識到只剩下我們兩人獨處。這讓我覺得有些失落。
葉隱:“『血濃於水』嗎...”
邑那“怎麽說好呢。也有像『父母生我身,不及養育恩』這樣的話吧”
她是想要否定與家人之間血緣的羈絆嗎?還是說,這只是我的胡亂猜疑?
邑那把餐具放在控水裡上,然後一面用手帕擦著手,一面走回這邊來。
邑那“所謂的諺語,往往也會有一些與之相反的話呢”
葉隱:“不管結果如何,都只能說『古人是對的』嗎。挺行的啊,混帳古人”
邑那將茶壺拿在手裡,往我已經空掉的茶杯裡,斟上微溫的紅茶...
葉隱:“喔—。邑那也玩遊戲的啊”
我去還書的時候,無意中瞥到她筆記本電腦的畫面上,密密麻麻地列著很多公葉隱:名和像是股價的數值。
邑那“啊、”
葉隱:“而且還是模擬股票的遊戲嗎...真有雅興呢,啊”
她從我身後探出手來,纖細的手指麻利地操作了一下鼠標,遊戲的畫面立刻就消失了。豐滿的胸部緊緊地貼到我的後背上,那柔軟溫暖的觸感讓我的心髒不禁一陣狂跳。不過我卻盡量裝出沒發現的樣子,平靜地說道。
葉隱:“其實也不是什麽難為情的事情嘛”
邑那“這樣看起來會讓人以為,我在這個房間裡一直都在玩一樣。我不想那樣”
葉隱:“那麽,這台電腦,又是做什麽用的呢?又不能上互聯網,就只能玩玩遊戲了吧”
除了歸學校管理的電腦和電話之外,其他的應該是無法連接到外部的。
邑那“可以做溫室的溫度管理啊”
她流利地操作者鼠標,然後這次出現了一張排滿數字的表格。
葉隱:“這個是...?”
雖然不是我有意企圖,不過她每次操作鼠標時,豐滿的胸部就會被輕輕地擠在我身上。
邑那“這個溫室各種地方的溫度資料,都會被收集到這裡哦”
她的話語帶著馥鬱芬芳的吐息,輕撫著我的耳根和後頸。
邑那“而且只要設定好,就可以幫我自動管理溫度呢”
如花一般的甘醇芳香,籠罩著我的全身。
葉隱:“喔—...”
邑那“要是這種都不能自動化處理的話,人就會忙不過來了呢。還可以從這裡操作來改變溫度”
二人獨處鬥室...喂喂、振作點啊,葉隱:!
邑那“是想借一本書回去吧?”
葉隱:“啊,嗯嗯...”
我走到書架前,伸手取下那本吸引我眼球的『松永彈正』。似乎是讓織田信長說過『他將我做不到的三件事做得很出色』的那位戰國大名的傳記。葉隱:“這本我借走了哦”
邑那“嗯,請便”
十月的會面日。大概時間還早吧,相沢一家還沒有到中庭來。只有相沢一個人睡在鋪開的單子上。我快步從她身旁穿過,往溫室走去。
我用從通販同學那兒借來的鑰匙,打開很少上鎖的房門進了溫室,發現裡面的氣氛好像與往常不一樣。
葉隱:“......?”
我環視一下四周,終於發現了。平時的話溫室的牆邊是從來不放東西的,現在卻排列著許多盆栽和花架。好像是為了防止從外面看到溫室裡,才擺在那裡的。昨天傍晚我來的時候,還不是這個樣子的,應該是之後才布置的吧。要是邑那一個人做的話,工作量好像有些太多了,恐怕那兩位分校組宿舍裡的女仆,來幫她一起做的吧。或許,通販同學也來幫忙了。
此外就沒有什麽讓我在意的地方了,於是我又朝平時喝茶的桌子邊走去。一如既往,純白的桌布很乾淨,一個小汙點也沒有。小小的廚灶也整理得乾乾淨淨,餐具和茶杯也都收得有條不紊。剩下的...果然就只有這個房間了嗎。不過應該是鎖著的吧。我試著轉了轉管理室門上的把手。
葉隱:“哎呀...?”
很稀罕,門竟然開著。恐怕是忘記關了吧。
葉隱:“......”
我稍微猶豫了一下。不管怎麽說,擅自闖進去不太好吧?雖說我準備拿歸還剛剛讀完的『松永彈正』做借口,不過...
......
我和涉約好了的。說要調查她們兩個窩在這裡做什麽,現在不正是個好機會嗎。而且,通販同學也說了。知道真相是需要勇氣的。如果不斷下決心的話,就不能知道更多關於邑那的事了...我有這種感覺。我『咕嘟』地吞了口唾沫,然後下定決心,打開管理室的門溜進了裡面。
葉隱:“...呼—”
雖說硬著頭皮闖了進來,管理室中卻和平時沒什麽兩樣。書架裡面的書還是塞得滿滿的。打開冰箱,裡面是些植物球根和園藝用藥品。床單稍有些皺巴巴的。而且,還留有邑那的體香。我把『松永彈正』放回書架,然後向四周環視著。
葉隱:“...沒什麽奇怪的地方啊”
話說回來,我還沒有看櫥櫃裡面。多半也只是放著些園藝用的工具吧。還有可能是準備了一些替換的衣物, 防止工作的時候弄髒衣服吧。我走近過去,試著一個個地打開櫥櫃。
葉隱:“...?”
讓我意外的是,三個櫥櫃裡面,都被文件夾填得滿滿的。
只是看文件夾脊部的標簽,就看到那些似曾相識的詞語...
葉隱:“鹿野上涉...?”
我正想把手伸向那個文件夾時。
葉隱:“誒...”
管理室角落裡的揚聲器中傳出的聲音,正是溫室的門被打開的聲音。我急忙衝向房門把它鎖上,然後從貓眼往外張望,看到邑那和李豔玲正走進溫室裡來。不妙。事到如今再從這房間裡竄出去,『呀』地嚇唬她們,肯定是行不通的。我一邊不斷地祈禱著她們兩人不要進這個房間,一邊繼續從貓眼往外窺視著。
邑那好像萬念俱灰似的,臉上帶著暗沉的悲哀,深深地低垂著頭。另一方面,李豔玲的臉,則簡直就像舍棄掉了所有感情一樣,冷峻得讓人無法接近。那表情並不能算冷酷,反而應該說它就像面具一樣更為恰當。兩人徑直朝著桌子走了過來。就像因莫須有的罪名而被處刑的囚徒,和冷酷地執行任務的獄卒一樣。抑或是,像屠夫和待宰的家畜一樣。兩人一言不發地走到桌子旁邊站下。邑那用極其慢吞吞的動作,坐在了桌子上。我不禁吃驚得發出聲來。
葉隱:“啊...”
居然會坐在桌子上,實在想不到邑那竟會作出這種沒規矩的行為。李豔玲站在邑那的正面,從口袋裡取出一部小型數碼攝像機,低下頭冷冷地對邑那說道。
燕玲“趕緊讓它結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