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給招財貓講故事的老太太而已。

　　龍開陽安靜退出了屋子，輕輕關上門。

　　身後，一隻滿是瘡疤的手毫無預兆伸過來。

　　龍開陽猛的轉過身，卻見一個帶著黑框眼鏡兒的僵屍看了自己一眼，沒精打采道:“麻煩讓一讓來…”

　　說完，他將龍開陽推到一邊，扭開門把手進了屋。

　　屋子裡傳出老太太驚喜的聲音:“國良叔叔！你回來啦…”

　　“這個送給你，喜歡嗎?”僵屍的聲音傳了出來。

　　“好美的招財小貓啊…”

　　門外，龍開陽低著頭尋思半天。

　　門再次打開，名叫國良的僵屍看到龍開陽，皺起眉骨上的皮，不耐煩道:“我說你怎麽還不走?你有什麽事兒嗎?有事兒我也幫不了你，我時間很緊張的…”

　　說完，他將一隻破破爛爛的皮包夾在腋下，邁著八字步走了。

　　…張嘉譯…

　　龍開陽從懷裡掏出一根煙，點燃猛吸一口，壓壓驚。

　　身穿黑色西裝的智力僵屍匆匆離開，龍開陽的好奇達到頂點，吐出吸入肺裡的最後一口煙，他彈飛煙頭，擰開門把手再次進屋。

　　“是你呀…”

　　老太太抱著新做好的招財貓，捏著貓爪對龍開陽道:“客人來啦，快歡迎！”

　　龍開陽重新細細打量這間小屋，招財貓佔據了小屋的角角落落，連下腳的地兒都沒有。

　　地上，桌子上，床上，貨架子上…

　　全都是，起碼有幾百隻。

　　“這些招財貓都是國良叔叔送的嗎?”龍開陽問道。

　　老太太點點頭，回答道:“是啊，他是個很好的人，從我記事兒起就一直照顧我。”

　　“您高壽?”

　　老太太掰著手指頭，皺著眉頭算了起來，她抬起笑臉回答道:“7、8歲啦！”

　　龍開陽:???

　　…這老太太太皮了，78歲都不止還7、8歲啦…

　　轉身離開小屋，龍開陽決定去工廠看看。

　　白色廠房頂蓋印著:木森玩具廠。

　　在其他地方，斑駁標識隨處可見。

　　鑽進敞開的工廠大門，龍開陽聽見由遠及近的乒乒乓乓。

　　循著聲音，他在一間車間內，找到了正在認真工作的智力僵屍國良——他拿著一把小錘子，錘擊著一塊配重鐵，時而拿起改錐，刺入未完成招財貓的關節。

　　他已經換上一件白色長褂，雙手帶著膠皮手套，坐在一隻小馬扎上，一根頭髮也沒有的頭皮鋥光瓦亮。

　　“你在幹什麽?”龍開陽清了清嗓子問道。

　　僵屍國良扭過頭:“怎麽又是你?！”

　　他放下手中的活兒，站起身，摘下膠皮手套，對龍開陽說道:“你很閑嗎?”

　　“…還算很閑吧…”

　　龍開陽聳聳肩膀道:“你是玩具設計師嗎?”

　　“你很閑…”

　　國良沒回答龍開陽的問題，而是勃然大怒道:“我很忙！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

　　他低下頭四處翻找起來:“我錘子呢?”

　　“不是在你手裡拿著呢嗎?”

　　龍開陽提醒道。

　　玩具設計師國良哥不耐煩的衝龍開陽擺擺手，重新坐下來，繼續起之前的“工作”。

　　龍開陽自討沒趣兒，於是問道:“我可以四處轉轉嗎?”

　　“隨你便！別打擾我就成！我時間很緊張的！”國良說完，突然扭頭對龍開陽說道:“你要是實在沒事兒乾的話，

就去幫我找找我辦公室的鑰匙，我忘了放哪兒了。”　　“那怎麽找?”龍開陽攤了攤手。

　　國良扔掉錘子，轉過來訓斥道:“年輕人，不要總是找借口，企業會養閑人嗎?如果怎麽找都需要我來指點你，那你還有什麽價值?！有教你的時間，我自己就找著了！”

　　“好好好…”

　　龍開陽舉起雙手道:“你辦公室是哪一間?我找到鑰匙後，去試試，找對了再來找你…”

　　“你這個態度還差不多！”

　　國良扭回頭道:“三樓，創意部總監辦公室。”

　　…還總監，神經病…

　　龍開陽心中暗罵一聲，離開了車間，他才不會幫一個瘋子找什麽鑰匙。

　　他在廠房裡四處轉了轉。

　　這果然是個生產玩具的流水線，員工辦公室都在二、三層。

　　他順著鋼鐵樓體上了樓，沒發現什麽有價值的東西。

　　畢竟這是個玩具廠，不是軍械廠。

　　在三樓最裡面，總經理辦公室旁邊，龍開陽還真找到了“創業部總監辦公室”。

　　心道:…這僵屍還真是個總監…

　　擰了擰門把手，鎖著。

　　他掏出髮夾和細鐵絲，開始撬鎖。

　　打開門後，龍開陽發現這間辦公室，和外面大不一樣，雖算不上一塵不染，但井井有條。

　　兩套打理好的西裝掛在衣架上，桌子上的文件堆疊整齊，連垃圾桶裡的塑料袋都是新換的。

　　——不，不是新換的，而是換了很久了。

　　桌子上擺著一部終端機，旁邊有兩張打開來的字條。

　　龍開陽撿起字條，讀了起來:

　　“國良:

　　提醒你！

　　別忘了禮拜四下午3:10接國寶放學， 我5:00去你單位接她。

　　——肖玉娟”

　　…

　　“國良:

　　我和孩子決定去娘家住一段兒日子。

　　反正你也整天不回家。

　　外面亂哄哄的，你也好好考慮一下要不要去避難所?別總一門心思撲在工作上。

　　——肖玉娟”

　　…

　　…哎唷臥槽…

　　龍開陽意識到，國良哥並不是在玩兒角色扮演，他真的是這座工廠的首席創意總監！

　　他是戰前幸存下來的僵屍。

　　怪不得87歲老太太叫他叔叔，這家夥也許真的照顧了那老太太八十多年也說不定…

　　他打開桌子上的終端，終端並沒有被鎖定。

　　他在裡面發現了署名國良的一幅幅玩具設計圖，日期都是2076年以前。

　　這更加印證了，國良是那種已經活了好幾百歲的老家夥。

　　帶著震驚，龍開陽打開了一份備忘錄:

　　“…

　　2076年5月19日:記得買些牛奶、雞蛋回家。

　　2076年5月24日:記得晚上8:00給國寶打電話，不然她不睡覺。

　　2076年5月31日:記得3:10接國寶放學。

　　2076年6月1日:我提交給董事會的招財貓玩具設計通過了！大日子！

　　2076年6月3日:今天是國寶生日，我竟然給忘了，該死的！

　　2076年6月4日:今天記得請假，給女兒補一次生日，記得買卡片、禮物、去大林公園野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