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還未等那包子攤老板回答,只聽遠處郡守府的方向傳來一陣陣此起彼伏的尖叫和嘈雜聲。
兩人條件反射的站起身來向那邊看去,只見一片混亂中有幾個人在大聲喊著什麽,聲音傳到此處已經模糊不清了,但凡是街道兩邊聽清喊話的人一並丟下手中的東西也大喊大叫著向那方向跑去。
難不成還集體發瘋了?
沒人二人反映過來是怎麽回事,郡守府一條街的對面街道上忽然出現了一隊···不,是兩隊,三隊,好多隊的士兵!
他們各個身穿禁軍深紅色服裝,一條長龍似的大隊不斷分成小隊走進兩邊的小巷,剩下的人再往前走,然後遇到下一個巷子再分隊進去···
整齊劃一的如此循環往複,片刻間便到了這包子攤近前。幾個禁軍冷冷的瞪了顧南風和包子攤老板一眼,把兩人往外一推,直把那包子攤老板推了個列斜。
幾個禁軍面無表情,就似幾台粉碎機一樣,走到哪那就遭殃,他們上來不到一瞬之間幾張小桌已經被掀了,桌上原本的瓶瓶碗碗掉在地上被摔得粉碎,油花四濺。
“誒!你們這是幹什麽啊!怎麽可以砸東西呢?誒誒誒!”
包子攤老板一見此狀況瞬間明白了這些人是要幹什麽,嚇得連話也沒敢說直接躲到了一邊。顧南風還沒領教過這些人的厲害之處,他先一步站出來伸胳膊攔住了其中兩人的去路。
那紅衣禁軍看起來年歲也在三十以下,面部表情基本沒有變化,面癱似的扯了扯嘴角把手中開山刀抽出一截“不想死就趕緊給老子滾。”
顧南風這個氣,心裡暗罵你們這些人怎麽一個個的都是死人臉,我大哥還有顏值撐著你們算個···!
包子攤老板見顧南風還是愣在那沒動,竟然還敢跟那些禁軍搭話?“你個小祖宗!趕緊滾過來啊!站在那找死嗎!”
顧南風也知道自己正面杠不過,隻好咽了口唾沫撿起那包包子也灰溜溜的站到一邊,幽怨的看向包子鋪老板,依顧南風猜測,他現在雖然沒什麽過激表情,不過估計心在流血吧。
禁軍來了,你只能看著他們砸,絕對不能乾預,最好連說話要不說,連個屁都不要放。要不然···前些年那些在城門外,街道兩側暴曬的屍體就是你的前車之鑒了。
包子攤的老板深知這一點,隻好牙一咬心一橫似突然想起了什麽,頭也不回甚至連那幾個銅板都沒撿,直接向混亂傳來的郡守府方向跑去。
顧南風實在是有些費解,就算是明知道留在這也沒什麽用吧,但是要不要走的這麽乾脆,竟然會有什麽事是比···收錢更重要的。他好奇之余看向官道盡頭的人群也跟著跑了上去。
“誒!發生什麽事兒?這是怎麽了忽然聚這多人?”
前面的人太多了,幾乎把整個地方圍的水泄不通,顧南風翹著腳跳起來張望半天,但除了一堆擠在前面的人頭外還是什麽也看不見。
“大嬸,您可知道前面發生什麽事了嗎?大夥為什麽都圍在這?”
被喊大嬸的婦人手垮著一個菜籃子擔憂道:“聽聞郡守老爺被認定是與參與造反的有關,要當街···示眾···”
示眾?什麽示眾,梟首示眾?斬首示眾?貌似都不是什麽好事啊···
“那也就是說郡守大人現在在當街?您可是知道了大人的尊名?”
“程,老爺姓程名奕吧,傳話兒的兵說老爺,
十多年前是位大將軍,不知老爺會犯了什麽事啊!” 顧南風素來欽佩這個不顯山漏水的郡守,名利啥的如浮雲,任憑你們猜去吧!簡直就是像大哥一樣瀟灑的···
欸等等。
顧南風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麽,十來年前的一個大將軍,與程錦繡所言的隻言片語一樣。這段事情在當時的帝都可是人盡皆知的,這大將軍指的肯定就是鎮北將軍程奕,這也太巧了一點吧!
不過這事也不能就這麽妄下結論,顧南風簡直後悔的向打自己兩個嘴巴,他當時怎麽就沒把大哥攔下來問問他叫什麽名呢!?不過大哥不是說···他家先父早就死了嗎···
但的確是,程奕重傷被壓入牢中後消息就徹底在民間斷了,大家都覺得肯定是在獄中就被殺害了,病死了,官府不願再提,也就是不了了之。
難道,這就是這個綿山郡一直不肯留名露面的原因?
這麽一說倒是有些道理,當時朝中危亂,恐怕除了這“鎮北大將軍”以外,沒人能般的動王昶的大駕前來這小小的綿山郡了,民間也就更不會知道。
這麽大的事,大哥知道嗎!
“大人兩袖清風,肯定是無辜的啊!”
“求求官爺了!求官爺一定要明察秋毫,俺們大人絕對不會乾出謀反的事的!”
“大人肯定是被陷害的啊!”
“你們這些狗官!肯定是有人陷害我家大人!”
“啊呀!”
士兵們手持長戟阻攔住不斷擁上前來的百姓,臭罵聲和求情聲混亂作一團,幾個禁軍服飾的人手持長鞭,不斷向那些往上湧的百姓身上抽去。
“閉嘴!再敢往前者就不是抽而一鞭子這麽簡單的!再不往後滾的話見一個殺一個!”
百姓們不但沒有閉嘴回去反而一個個叫喊的更凶了,還時而有幾個雞蛋菜葉什麽的砸向那些阻攔的士兵。
一個中年人費盡力氣從長戟的下面鑽進了圈內,手指行刑台上的一名官員大罵道:“你們這些人!都是王昶的走狗!大康景的敗類!你們不得好死!”
被罵之人正是司徒沅,他被任命為監斬官已經是足夠倒霉的了,起初他還用手中令牌遮擋一下面孔,後來發現完全沒有這個必要,當時也火了。
司徒沅不善征戰又膽小怕死,雖說這個人想殺了他肯定是不肯能的,隻好用手中令牌一直大喊道:“忤蘅!此等賤民出口不遜!侮辱下官也就罷了!還不忘帶上吾家侯爺!如何能忍的了!”
忤蘅瞥了司徒沅一眼倒也沒說什麽,上前兩步一把揪住那破口大罵的男子反手就是一拳。
忤蘅手上還帶著護手牌,金屬的紋路加上巨大的力道一下打在那男子臉上。
平民也沒有學過什麽武藝,抗擊打能力很差,當時被打得口吐鮮血連脖子都轉不過來了,估計牙齒也掉了好幾顆,口中一下就沒音了。
未等那男子呻吟一聲,忤蘅手中開山刀已經捅進了他的腹部,那男子想要驚恐的大喊,但卻又一時痛苦的發不出任何聲音。
隨著屍身倒地忤蘅冷冷說道:“如再敢有上前者,這就是你們的前車之鑒!”
眾百姓中很多婦女和小孩都被嚇哭了,此時不再用人攔著,人群自動“嘩啦”一下向後退開了五六步的距離。
顧南風趁機向前擠了一截,已經隱約能看見處於較高地勢的行刑台上站立一人,身穿州郡長使的衣裝手持令牌。
他腳邊綁著個人面部有比較嚴重的燒傷, 而且頭枕在台架上,讓顧南風有些看不清他的面孔。
只聽後方“嘭!”的一聲火炮響起劊子手已經登上了刑台,手中大砍刀在日光下顯得格外冰冷可怖。
司徒沅半伏身把臨行酒端到程奕面前“大將軍即刻要走了,來喝了這一碗?”
“謝,長使賜酒。”
程奕盡量坐直身子接過酒碗一飲而盡,又把粗瓷碗放回了原處。遊離的目光終是沒忍住,偷偷看向郡守府中的閣樓,白紗的卷簾隨風飄飄忽忽的,使人看不清裡面到底有什麽東西。
“這乃是我家侯爺的意思。大將軍向來忠肝義膽,只是想不到暮年會做出如此之事,但我家都督還是很欽佩大將軍的豪氣,特派下官賜此碗酒水呀!”
程奕不該是何種表情才好,點頭示意司徒沅,對台下的眾百姓深行叩首大禮說道:“綿山郡在亂世之中能有今日,全然是各父老鄉親們的支持以致,現老朽違逆禮法,怕是不能再護此地周全,還請百姓,切莫見怪。”
程奕目光平和看向遠處帝都的方向看向司徒沅“求長使,讓老朽面向先帝而死。”
“依大將軍的意思。”
令牌脫手在空中旋轉了幾圈,似乎也通人性一般不願落地,但往往天不遂人願,一己之力又怎能敵得過強權?“啪!”的一聲,木質令牌落在了冰冷的行刑台下。
血光泵現的一刹顧南風實在是不忍心看到,他不禁咬緊了牙關把頭背到一邊,手中的包子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掉了,撥開人群向相反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