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錦繡此言一出身邊圍觀的眾人都愣住了，自武道人出世數十載以來，有誰是敢質的?

　　身旁的行人已經圍了一圈，七嘴八舌的紛紛議論道:“這小子什麽來頭，生的真俊啊。”

　　“小年輕人口氣倒是不小，大師為何會突然看中這樣一個無禮之輩。”

　　“嗔是怪事，囂張得很···”

　　武道人聞言卻沒有生氣，把手中茶壺放在面前的小桌板上，反而一甩紅頭繩反問道:“如此妄下斷語未免操之過急。難道爾不知道他的行蹤，就一定是死了嗎?”

　　程錦繡聽聞此言心中一動，母親在他兩歲時便因病去世了，滿門家人在那一次屠殺中真的被滅門了，直到後來他找了很久，但除了當年所有死者的名單以外，他再也沒有見到過別的東西。

　　若真的還有人能在那次事件中存活得性命，那這個人肯定——他曾無數次想象過他的樣子，因為除了從屠殺中逃跑的那次，程錦繡幾乎從來沒有見過父親。

　　在那次事件過後程奕便似消失了一般，再也沒有出現過，這是最大的一個可能性了！

　　但這個念頭很快便被打消了，畢竟就算父親被奪去了全部兵權或是已經身敗名裂，原先的列侯，或是現在的王昶也絕對會殺之滅口，斬草除根，免得留下一絲後患。

　　程錦繡心中卻也有那一個放不下的執念，不禁緊鎖劍眉問道:“那，您可知道是在下的哪一位親人。”

　　“點到即止，天機不可泄露。”武道人輕輕搖頭，單手掐算目光如炬般看向程錦繡。

　　“若不是此親人以命相替，死的就得就是你了。但偏偏你又有天象命格在身，死不了的。”

　　“為什麽會因我而死，他在哪?什麽命格?”程錦繡雖然半信半疑但卻聽不得有人為自己而死，立刻追問道。

　　也不知武道人是不是故作神秘，反而轉頭看向魏央錦，一捋那稀疏的幾根白胡子說道:“契丹姑娘生得貌美，只可惜你以陽壽將盡。”

　　“啊?”魏央錦一直對這老人的話深信不疑，此時聞聽此言趕忙追問道:“何以見得啊！還有···多長時間?還能補救嗎！求大師指點明路啊！”

　　老人捏起手中兩個錢幣擺弄片刻說道:“不會超過幾年，老朽已經無法補救了。”

　　“啊?這麽嚴重！天哪！我···”魏央錦驚訝的看了看武道人，又看了看程錦繡，程錦繡雖然不信但聞言也是皺了皺眉頭，剛打算說什麽。

　　卻只見那老頭把錢幣向空中一拋，在鬧市區中，銅錢落地隻發出了“鏜，鏜”兩聲細小而清脆的響聲，“不過相信吉人自有天相，唯心應守，吉人自在前。”武道人微微一笑，目光凌厲的看向魏央錦。

　　“吉人?那您就是這個吉人嗎?”一旁的小姑娘也不禁發問道。

　　“非也，非也。”只見那老道搖了搖頭，嘴角眉梢莫名的露出了微笑，神態活像個老小孩一般。

　　“那會是誰。”程錦繡少見的發問道，但還沒等得到武道人和小姑娘的回答，就被魏央錦打了一拳“說你唄！”

　　“我···”

　　“怎麽，說你是我的吉人呢！難道，還把你激動得呆住了！”魏央錦撇撇嘴偷笑道。

　　幾人言語間那武道人卻在看他身上所佩的長劍，武道人剛欲看那劍飾，手臂距離程錦繡二人還有數十寸距離，程錦繡下意識護著魏央錦抽身向後退了一步做出防禦的準備。

　　身後魏央錦推了他一下，顯然程錦繡也意識到可能有些不太合適，又向前一步說道:“這劍乃是先父留給在下的。”

　　老人沒有介意反而笑道:“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卻眉利如刀，雖文采武功出眾卻不顯山漏水。此生主殺伐，可統萬裡之師於掌上名揚疆場。”

　　“統萬裡之師，名揚疆場···”程錦繡淡然的搖搖頭，原地思考片刻淡然說道:“在下現在處境艱苦左右受敵，何談統萬裡之師。”

　　武道人拾起地上兩枚銅錢送給了程錦繡說道:“老夫今日見你有緣便多講些也無妨。你朝天伏犀骨至百會頂，下至中正，兩側周邊城，直上入鬢。”

　　“必英明神武有大智大勇，消息於國有安危，息怒於人民有禍福。扶搖直上與九天之中，心術必純正生有帝王之相，命中多有貴人——必能成為一代帝王。”

　　“晚輩怎敢擔當此言，只是不知貴人所為於誰?”

　　當今世上，恐怕真的除了武道人，就再有第二個人敢把“帝王命格”這種話在此般光天化日之下毫不避諱的說出來，程錦繡心中不信卻也多少有些懷疑。

　　“大都督。”那老頭的目光已經直接略過程錦繡和魏央錦二人，含笑看向他們身後。

　　“‘帝王命格’這種話，在哪代王朝都亂說不得的。”

　　齊世景低沉洪亮的聲音在兩人身後響起，程錦繡下意識向側退開一步，見他身上沒有帶著自己要找的東西，便也未動聲色的看著齊世景，目光貌似就在無聲說你媽的把老子劍弄到哪裡去了。

　　齊世景面色看上去不太好，但還是笑笑說道:“這綿山的集市比起帝都來，可熱鬧多了吧。”

　　“那是自然，明天可就是除夕了呢！你們···不買點什麽嗎?”一旁的小姑娘笑著答道， 她的手中不知何時已經多了幾聯爆竹。

　　齊世景點點頭和善的看向她，表情中卻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神態“多謝你帶他們出來閑逛，接下來你就先回去罷，我們自有去處。”

　　那小姑娘還有些戀戀不舍的看了程錦繡和魏央錦一眼，她雖不知眼前這三個人都是曾經或未來的人物，而且還有一個會是號令千軍的一代帝王，但單憑出手的闊綽程度和舉止就能察覺他們絕非常人。

　　她最終還是晃了晃手中的爆竹咧嘴一笑說道:“難得您老人家這大把年紀還這麽精神！我還哪談得上什麽勞不勞的，既然已經沒事了，那我也就告辭啦。”

　　說罷那姑娘還三步一回頭的向幾人看去，魏央錦似乎想起了什麽，緊走兩步趕上前把新買的棉衣塞在那姑娘手中，沒等她拆開油紙包裝便已經笑著離開了。

　　此時程錦繡再一回頭想尋那算命的武道人問個究竟，卻發現剛剛身後的人早已經沒了，小馬扎的凳子和茶壺茶碗兒都被端走了，只剩下一個常立在那裡的攤位小桌。

　　程錦繡不禁心下一奇，他究竟是什麽時候走的，而且還搬走了凳子，自己竟然一點都沒有察覺。

　　“京城和綿山郡中不乏高手，侄兒你可不要，太自滿了。”齊世景雙手抱臂，皺著眉頭看向程錦繡說道:“後日···叔父有位故人想要見你···”

　　程錦繡毫不在意，反而看向遠處的街道“素不相識，為何要見。”齊世景低頭沉默了片刻，才好似終於找到了什麽合適的理由抬頭說道:“劍在他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