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微微把眼睛睜開一點，確定身旁再沒有別人了趕忙一“蹭”的一下爬了起來，望著程錦繡的身影大聲說道:“恩人！您先別走！我・・・”

　　但是當他看到面前之人一身筆挺的康景的製服，心下又有點猶豫，揉了揉臉小心翼翼的跟在程錦繡身後，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袖猶豫道:“恩人，在下顧，顧南風・・・”

　　程錦繡望了眼天色停下腳步，皺眉回頭看向他“還有何事。”身後的少年恰好抬頭目光偷偷瞥向程錦繡，隻是這一眼，他便覺得對面這位士兵的目光看的人心都涼了半截。

　　‘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目光能殺人吧・・・’

　　少年頭腦一片混亂心中暗自想著，看向一邊已經消失在風雪中的一隊官兵，他忽然上前兩步一下跪倒在地上拉住程錦繡，不知是因為過於激動還是因為天氣太冷，少年的語氣都有些發抖。

　　他顫抖著說道:“在下顧南風！感謝恩公救命之情，小民此生無以為報，但是恩公你讓我幹什麽都行！隻要是你說的，我能辦到的也辦，辦不到的我也給您想辦法・・・”

　　“舉手之勞不必言謝，快走吧。”程錦繡被他突入其來的動作驚的一愣，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只見面前的少年隻比自己小一點的樣子，在寒冷的嚴冬中穿的破衣爛衫，倒不禁使他想起了自己幾年前的樣子。

　　“不行！”哪知顧南風反而抹了把臉“我現在身無分，總得想個辦法報答您吧！恩人你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

　　程錦繡見狀有些哭笑不得，抽回衣袖說道:“不用，你回家去罷。”顧南風聞言卻硬是不起來，撅嘴哭喪道:“恩人，您這不是攆我嗎！我還哪來的家啊！”

　　“恩人，我和您講啊。”

　　顧南風說道這眼眶紅了，他把手縮進破爛的衣袖中卻仍然沒起來，口中念念說道:“之前官府招民軍時還是好說好商量，說若是立功殺敵如何如何，結果我就去了，但誰知他們根本連戰場都不去，直接下到民間強百姓家的東西！我得知這事趁一個出營辦事的機會就趕緊往回跑，結果・・・”

　　顧南風緊皺著眉頭抹了把臉“結果我一到家，爹媽就已經被殺了！而且還不是什麽外兵入境！是咱們自己人殺了自己人！”

　　程錦繡聞言心下也為此般事情感到難過，卻沒有做出任何表示，反而冷冷問道:“我也是一身康景衣裝，在我面前這般說康景士軍的齷齪之事。若是我又轉變主意殺了你，你當如何。”

　　顧南風停頓立刻回道:“一碼歸一碼，您現在救了我的命，就是我的恩人，若是日後反目，定也會讓恩人您三分。”

　　“而且・・・恩人您和他們不一樣，就算您要殺了我，或下一刻我就死了，那也不能寐良心！康景的那些士兵，就是一群敗類！”他抬頭看向程錦繡，兩人四目對視，顧南風的心中頓時又是一震。

　　隻覺得他的目光似寒冰般沒有任何的情感，而又太過銳利，似能看透人心弦一般。他本想移開目光，但卻又終止了整個念頭，反而毫不猶豫的睜大眼睛看向程錦繡。

　　程錦繡聽了他這番話不禁有些哭笑不得，眼前的少年雖說相貌平平，但鬼頭鬼腦的調皮間卻透露著一種正義陽剛之氣，想必若是能會些武功，應該會去做個遊俠吧。

　　“讓我三分，就憑你?”

　　程錦繡撣撣身上的雪花，拉起顧南風淡淡說道:“若是真想幫忙，指條路罷。”顧南風一下拍拍屁股從地上蹦了起來，

絲毫沒有介意剛剛的話趕忙說道:“恩人，您盡管說吧！就算天涯海角我，隻要我知道的我絕對能給你指出來，如果有錯，你就打我・・・”　　“不必這麽誇張。”程錦繡擺了擺手打斷了顧南風說道:“你可知祁鎮。”

　　“祁鎮?您說的是臨近兗州的綿山祁鎮嗎?我當然知道了！帝都這一帶就沒有我不認識的路啊！恩人您要去的話我這就給您帶路！”顧南風拍了拍胸脯自信的說道，卻又因為扯動了手臂的傷口而疼的齜牙咧嘴半天。

　　聽聞“綿山祁鎮”幾個字程錦繡不禁一陣汗顏，他剛繞了綿山大半圈也沒有找到，沒想到是錯過去了，但好在現在時間並不晚，拱手說道:“煩勞。”

　　“麻煩什麽，恩人您太客氣了，還行什麽禮啊！不麻煩不麻煩！能給您帶路是我的榮幸啊！”顧南風在前走著走著忽然想起來什麽似的突然回頭道:“對了恩人，最近祁鎮那邊，好像很危險啊”

　　“‘危險’怎麽說?”程錦繡見他竟多少還知道一些國事情況不禁一時興起問道。

　　“為什麽危險，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最近總是有很多從祁鎮趕來帝都的難民，都說祁鎮要保不住了。”

　　顧南風揉著臉頰想了半天突然驚訝的問:“那・・・恩人您肯定知道咯?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程錦繡思索片刻答道:“帝都和祁鎮一個在綿山西，一個在綿山東南。突厥從東北地區帶兵南下隻能打的到祁鎮，幾乎每次的大小戰爭都是在祁鎮一帶發生。”

　　“那裡是綿山天險前的最後一個縣城，但最近戰爭頻發，祁鎮就快堅持不住了。過了今天再往後退，恐怕離帝都就隻有一個綿山郡之隔了。”

　　“過了今天?為什麽是過了今天?”顧南風猛然抬頭問道，卻發現程錦繡的目光不知何時，已經變得如原先一般溫和而平靜。

　　“因為某人要造反了，他的軍隊，很快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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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錦繡望向不遠處的綿山，月色清冷的照應著高聳入雲的山峰，在縹緲的雲霧中，那潔白的雪頂則顯得更加淒清又神秘。

　　顧南風聽得稀裡糊塗，轉身卻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不禁回頭問道:“那恩人您不是也在年夜晚走在外面嗎，那您家・・・”

　　“在很多年前他老人家把我推出火場時，應該就已經不在人世了。”程錦繡打斷了顧南風的這段談話，轉換話題道:“改個稱呼吧。”

　　“換個稱呼?”顧南風摸著發腫的臉想了想忽然笑著說道:“若是恩人您不嫌棄，我就叫您聲大哥！如何?”

　　“隨你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