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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山寒》第4章 太子王
  清冷的月光幽幽映射在王府青條石板所鑄的高牆上,更加顯得夜晚的官道顯得格外淒冷。一群藍衣巡城兵或立或坐在燈火通明的王府門前七嘴八舌的小聲議論著些什麽。

  “我說這兩天軍中就不太平,這些人一天天的鬧什麽起義,成天不是這邊有搞事的就是那邊有搞事的。”一個士兵懶散的仰面躺在地上,時不時的吹開落在臉上的雪花,和在旁邊的同伴說道。

  “可不怎地。”

  “朝裡的那些當官的老頭也是沒事找抽,好似他們全都聯合起來,再加上一個十七八歲兒的廢物太子就能弄的過青州侯手下那點人似的。老實兒的在家裡貓著不倒得了?”

  身旁一個年紀較大的老兵突然探過腦袋來說道:“你們這些小年輕人知道個啥,尤其是王殊那老玩意,要是沒人管還不得鬧的上天了。”

  “當年人家程家是名門,為康景效忠了這麽多年,剛剛北征回來,連門都沒進就被王殊給盯上了,據說除了程奕,整個一個世家滿門全滅無一幸存啊!就這麽明顯的篡改聖旨那朝裡都沒一個敢放個屁的・・・・”

  身旁的一人聽不下去了,打斷了老兵滔滔不絕的談話說道:“當年的確是冤枉,但這事你老頭子都跟我們說一百遍了,還有點完沒了啊?倒是我這有個最新的小道消息,不知道你們感不感興趣?”

  “啥消息?”身旁幾條嗓子一齊問道。

  那年輕士兵故作神秘的壓低聲音說道:“最近啊,藏香閣來了個新姑娘,長得那叫一個水靈!”

  “真的?”身旁的官兵滿臉鄙夷說道:“就你口袋裡那幾吊錢,還能去的起藏香閣?”

  “哈哈哈哈!”

  幾個士兵笑得前仰後合之余卻突然發現,黑夜中,王府的偏門開了一條小縫。

  一個身影從門口剛探出個頭來,府門前等候多時的傳信兵趕忙上前行禮,對剛從王府溜出的人影小聲說道:“統領,劉統領!”

  見到王府門前紅衣衫的人一抬頭,地上躺著坐著的巡城兵立刻一個個都蹦了起來,隨便抓起一把距自己最近的長槍短刀快速站隊,並且步伐一致的向身後的黑暗中巡城而去。

  門前之人三十歲左右的年紀身形不高卻十分健壯,腰挎雙刀一身深紅色的禁軍服上用銀線繡著獒鷹盤蛇,腰間青銅所製的令牌赫然表明了身份――禁衛軍統領劉禦。

  劉禦惡狠狠的盯著那些在黑暗中越走越遠,裝腔作勢的巡城兵,沒好氣的向傳信兵喊道:“你老子死了嗎!在這鬼叫什麽!”

  地上跪著的官兵顯然怕極了劉禦,顫顫巍巍半天說道:“報告大人,現在已經臨近二更,衛隊在城外等候統領大人多時。望大人快速出城以免耽誤了侯爺的計劃。”

  “知道了,滾吧。”劉禦匆匆打發走了報信兵抬腳便往前走去,隻是在官道兩旁房屋的房簷上,不知何時已經多了好幾雙眼睛。

  那些眼睛一直盯著劉禦的身影,直到他一路大搖大擺的消失在風雪中。

  領頭的中央軍腳踩房簷飛身翻上了屋頂,對房後寒風中等信兒的幾個士兵小聲說道:“快快!去皇宮通報齊都督,劉禦已經準備發兵了!祁鎮,二更。”

  緩緩飄落的雪花映著昏黃的燈火,皇宮深院中一個不太起眼的房間內,飛龍刻鳳的雕花床榻上半躺半臥著一個身體極為虛弱,顯然已經垂危的病人。

  他枯瘦的手垂在床邊,兩眼目光呆滯而空洞,盡管再華貴的繡金龍袍也已經無法遮補他缺失的活氣,

就似一尊蠟像般毫無生氣的堆在那裡,看似有七八十歲的樣子,但真實年紀卻比這小得多。  這個實際上僅六十出頭,卻已經半死不活的老人正是當今的康景皇帝,他身邊侍奉的那個十八九歲一身錦衣的青年,是當朝太子王。( an一聲)

  “父皇,齊老將軍求見。”王趴在皇帝耳邊輕聲說道。那具似骷髏般的蠟像呆滯的目光轉動了一下,細弱遊絲般說道:“請・・・”

  “快快,父皇讓齊老將軍進來!”

  話音還未落,一名五十歲左右,滿鬢銀須卻身著全身胄甲的老將軍已經兩步上前行大禮跪在堂下,出口聲若洪鍾“老臣參見萬歲,參見太子殿下,現有緊急事務告知。”

  “退下退下。”王向門旁兩側侍立的宮女太監擺了擺手,急忙把齊世景拉上台階問道:“您老前來還講何禮數,快快說說有什麽新變革。”

  齊世景緊鎖銀眉不禁長歎一聲說道:“老臣的人馬趕到時,王殊派的送信突厥的差使官已經死了,在山路上隻發現了兩具屍體。”

  “啊?真的?那・・・那山中可是發生什麽事了?怎麽會這般?那兩個人是怎麽死的?”尤其是在老皇上快要挺不住的時候,太子不論年齡都是終將是一國之君,宮中吃喝享樂自是不缺,但王卻是滿面憔悴,說話時細弱的手臂都有些發抖。

  “回稟聖上的話,卻是如此。”齊世景面色低沉,緩步走上台階說道:“一個被擰斷胳膊,胸腔斷了四根肋骨,另一個被馬刀穿了膛,死的太慘了。我們搜了幾遍那兩人的身,也沒發現有信件,倒是有一個士兵的衣服被扒了去了。”

  王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沉思半晌問道:“那・・・那人為什麽扒他衣服啊?”

  齊世景苦笑一聲說道:“非也,據老臣估計,大概是有人偷換了士兵的製服欲混入突厥營中去了。”

  “那這是哪位將領?吾定會重賞於他。”

  “回稟太子陛下,怪就怪在這事並不是老臣手下之人所做。”

  王一聽此言回頭偷偷瞄向靠在床榻上的父親。本想征求一下他的意見,或是得到一個眼神的肯定也好,但景帝卻隻是靠在那裡一動不動,呆滯的目光望向他和齊世景,看久了反而讓人覺得心中莫名發涼。

  王同樣呆滯的轉過頭來自言自語道:“那王公公應該,也不會自導自演這一場事情的吧,那會是...誰幫了我們呢?”

  ===

  與此同時,在康景昌盛時曾經一度繁華興盛的主官道上,現在落了足足一尺厚的積雪。

  清冷的月光下,一名藍衣中央軍跌跌撞撞的飛奔進了正堂,順勢一下行大禮撲倒在堂前以頭搶地大聲說道:“參見萬歲,參見太子殿下,參見齊將軍,卑職有新狀況通稟!”

  王見又有人進來了,趕忙問道:“平身平身,有什麽情況了?”

  傳信官兵略微壓低聲音說道:“劉禦統領已經離開帝都了,二更,祁鎮。”

  王頻頻點頭一擺手示意官兵退下,瞪大眼睛看向齊世景,又轉身小聲問景帝:“呃・・・劉禦統領的部隊已經率先出發祁鎮了,那咱們現在應該・・・・”

  還未等王的話說完,病榻上的老皇帝似用盡力氣般擺了擺手,從牙縫中擠出:“聽・・・都督・・・意思・・・”幾個字已經累的又縮了會去。

  眼見曾經昌盛一時的一國君主如今已經病危至此下場,齊世景心中尤為難過。

  此時的康景,早已無法與數十年前,程奕出征北站場前的康景帝國相提並論,延年戰爭四起,現已是奸臣篡政小人當權,自己還有何顏面承擔的起皇帝的信任?

  王聞言同樣哭喪著臉身向齊世景一邊說道:“齊老將軍,父皇現在已經病成這樣,王昶兄長眼看就是要造反了,您看現在整個康景上下還有誰能替我與父皇二人著想?康景的安危就全靠您了,您說怎麽辦都聽您的。”

  窗外雪勢似乎突然大了起來,鵝毛般大小的雪花被寒風吹進了大堂廳內。

  齊世景趕忙下跪行大禮雙手伏地說道:“今日朝中奸臣四起之勢,皆怪老朽無能未能,未能護政權與陛下安危,怎敢受此重托。”

  王現在也快跪下了,趕忙拉起齊世景“有老將軍般忠貞不二的老臣輔佐,為吾皇之幸!也乃康景之幸也!還請您快快傳令該如何是好?”

  齊世景抬頭立刻說道:“請太子殿下火速出中央軍輕兵五千火速出發,務必在劉禦之前趕到祁鎮,然後・・・”

  王聽的連忙頻頻點頭,把手中令件塞到齊世景手中說道:“齊老將軍,全聽您的,全聽您的,你快快吾傳了便是。”

  玉爐中香薰沉鬱而濃厚的煙霧在殿中緩緩飄散開來,歌舞升平之下,皇宮中通明的燈火更與四周死一般的寂寥和黑暗形成了無比鮮明的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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