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麽名字?”果興阿慚愧的問道。
“回大老爺的話,小人叫狗日的!”黑瘦漢子顯然也看到了生還的希望,就連少年都停止了哭鬧。
“你叫啥?”正沉浸在自責與懊悔中的果興阿生生被黑瘦漢子犀利的名字給拉了回來。
“大老爺,小人叫狗日的。”黑瘦漢子也有些不好意思。
“你又叫什麽?”果興阿看向少年,生怕他說自己叫狗雜種。那樣的話自己可就不只是穿越了,而且穿到了《俠客行》裡了。雪山派?長樂幫?
“大老爺問你呢!快回話!”黑瘦漢子見少年畏縮,急忙推了少年一把。
“我叫李根子。”少年很畏懼的看向果興阿。
“他不是你弟弟嘛?你倆到底姓啥啊?結拜兄弟?”自責和慚愧很快被果興阿忘卻了。
“回大老爺,這是小人的嫡親兄弟一奶同胞啊!小人們都姓李。”黑瘦漢子急忙答道。
“那你怎叫狗日的?外號?”果興阿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對兄弟,都是黑黑瘦瘦,而且衣著破爛,最多也就是個嘍羅兵,絕對不是混的好的土匪。
“小人本名叫李枝兒,狗日的是頭領們糟蹋小人,給小人起的名字,小人一時順口了。”黑瘦漢子臉上又掛上了諂媚的笑容。
“這幫土匪,你好好記住自己的名字,你就叫李枝兒,誰再敢叫你狗日的,你就宰了他狗日的。”果興阿很佩服李枝為兄弟舍命的情誼。
“是,是,小人以後肯定記好自己的名字,謝大老爺!”李枝跪在地上連連磕頭。
“你們哥倆有情有義,我喜歡,以後跟我當兵吧!”果興阿盤算著壯大自己的隊伍,這哥倆可以開一個好頭。
“謝大老爺抬舉,謝大老爺抬舉啊!”李枝拉著弟弟連連向果興阿磕頭。
“福全,給他倆找兩身像樣的衣服,弄點吃的先讓他倆墊吧墊吧!”果興阿一帶馬向賽尚阿走去,直到果興阿的背影已經模糊,李枝兄弟倆還在向果興阿離去的方向連連叩首。
神情寞落的果興阿在幾位參謀的陪同下回村休息,雜務隊還在繼續打掃戰場。雖然核心的老匪們大部逃脫了,但他們劫掠來的糧草牲畜金銀細軟卻都便宜了果興阿。騎兵也下了馬幫著突擊隊收集了戰場上的首級,最後把八百余具無頭屍體一把火燒掉。
全隊回村以後,雜務隊在廟前的廣場上搭建了臨時的戰俘營,把七百余俘虜都圈了進去。良心若隱若現的果興阿,還下令把繳獲的雜糧分了一部分出來,熬了一大鍋面糊糊給俘虜們充饑。一直惴惴不安的俘虜們,見官兵發糧,不但規規矩矩的排隊飲食,而且晚上睡的比果興阿還香,鼾聲陣陣吵的哈坦都沒睡好覺。
第二天果興阿睡醒的時候,賽尚阿幾個參謀已經帶著慕順和豐升阿等在了院子裡。果興阿一邊洗臉,一邊聽取了賽尚阿的匯報。除了又傷了幾個哈坦的部下以外,佐領總體沒有人員折損,但繳獲卻豐厚的讓賽尚阿的臉上開了花。第一條依舊是繳獲衣物、農具、兵器無算,不過衣物被果興阿歸類成了柴火和發給俘虜的禮物,農具和兵器也被直接劃撥成了鐵料。第二條是繳獲大量糧草,這個果興阿就沒有異議了,除了部分成分不明的雜糧算作俘虜口糧,其它的大米白面,果興阿還是很喜歡的。第三條是繳獲了牛三頭、驢十一頭、騾馬三十二匹,這讓果興阿的眼睛也彎成了月牙。第四條是繳獲金銀細軟無算,果興阿沒有異議,大家都是一副“你懂的”的笑容。
“大人,您看我們是不是把奴才們的功賞留下,然後理個數目出來,連著俘虜和繳獲一起向江南大營報功啊!”顯德每次提報功都是最積極的一個。
“嗯!大夥怎麽看!”果興阿點著頭。
“大人昨夜太過勞累,您休息的時候,下官等幾個老人也議了議。糧草咱們還是自己留下,給大營那邊報送個零頭就是了。兵器等無用的物什也就和俘虜一起,都給大營那邊送去。牛驢騾馬咱們也是無用,也就都給大營送去請功。”賽尚阿也知道糧食肯定要留下的。
“都送去?”果興阿有點舍不得。
“下官們擬了份呈報,大人聽聽?”賽尚阿知道果興阿不會斷句。果興阿也試圖普及過標點符號,不過公文不能點逗號啊!果興阿是明白了,江南大營的就瘋了。
“嗯!”果興阿無心的答應道,心裡盤算著怎麽擴編隊伍。
“下官固安駐防鑲藍旗第十一佐領果興阿呈報,鹹豐九年六月二十三日夜,淮北草寇震山吼興兵兩千余眾犯我防地。賴軍門前授機宜,下官督軍血戰四晝夜,乃大破匪軍。陣斬匪首震山吼以下大小頭領三十余人,斬首八百余級,俘敵七百有奇。獲牛驢騾馬若乾,糧草兵仗器械無算。呈文以報,俯請軍門台鑒。”
“大人您看如何?”賽尚阿館閣體的公文都寫好了,只是象征性的請示下果興阿,在大夥兒看來果興阿也應該沒什麽意見的。
“震山吼是誰?”果興阿很好奇這個淮北草寇震山吼是怎麽弄出來的,聽著和金毛吼的關系好像不遠。
“這個,下官等詢問了幾個嘍囉,這股土匪的字號就叫震山吼。”賽尚阿也是老油條,不用草稿依舊說的坦然。
“陣斬?”果興阿記得核心的幾個土匪頭可都沒抓到。
“草寇已被我軍全殲,大小匪首具結授首,雖有部分匪首被亂軍踏為肉泥。不過下官已安排人手進行辨認首級了,相信還是可以找到幾個匪首的首級的。”賽尚阿心裡絕對有底,隨便首級堆裡挑幾個出來,老子就說是匪首那個俘虜敢說不是。
“俘虜和馬匹都給江南大營送去啊!”果興阿越想越舍不得。
“大人,我們留著也沒用啊!給大營送去報功,定能換回不少犒賞的。”賽尚阿好像忽悠小孩的玩具一樣忽悠著果興阿。
“我們也能留下的。”果興阿也知道拿俘虜擴編大夥接受起來有難度。
“我們留下一幫廢物有什麽用呀?”賽尚阿很不理解果興阿摳門的理由。
“我們再組建兩個步兵連好不好?”果興阿笑得很靦腆。
“你說什麽?”不只是賽尚阿幾乎所有人都跳了起來,直接質問起了果興阿,連敬稱都忘了。
“我想招安一部分俘虜,再組建兩個步兵連。我們兵力不足,連守備這個村子都不夠,再多招點兵心裡安穩不是!呵呵!”果興阿一邊說一邊傻笑。
“五爺,我們駐防八旗也是旗兵,您可不能胡來啊!這事可大可小,咱們私下帶些余丁包衣出戰還能糊弄過去,您要是真自招了這麽多漢兵,可無論無何也說不過去的!”賽尚阿也是真的急了,連許久未用的五爺都喊出來了。
“招降納叛嘛!”果興阿也知道這些人的反應肯定小不了。
“五爺,招降納叛也不是您一個佐領能做主的事!”顯德額頭上已經見了汗。
“招兵買馬私蓄武備,五爺您知道這是多大的罪名嗎?這事可做不得啊!”賽尚阿語重心長道。
“他們算包衣不行嗎?”果興阿玩起了曲線救國。
“我的五爺啊!我的大人啊!包衣也是要抬籍的,這是您能做主的事嗎?您可別胡說啦!”貴武也急得直跺腳。
“我招兵也是為了打仗啊!我一個旗人還能造反啊!”果興阿裝起了委屈,不過說的後半句卻是心裡話。
“人言可畏啊!您收一兩個家奴到沒什麽,招幾百漢人當兵,隨便是誰都得參您!”賽尚阿急得手都直抖。
“收家奴可以?”果興阿得三角眼裡閃爍起了智慧的光芒。
“可以是可以,但您……啊!”顯德下意識得答應了一聲,馬上反應了過來。
“您想幹嘛?”賽尚阿心裡知道果興阿又有鬼主意了。
“不招兵了,昨天看那兄弟倆情誼可貴,我很讚賞,決定收幾個這樣有情有義得人當家奴。”果興阿笑呵呵得眯起了眼睛。
“您要收多少人?”賽尚阿可知道果興阿失憶了以後打擦邊球,都已經打成癮了。
“多少留點給和軍門報功,我收三百人吧!”果興阿一副自己很吃虧的樣子。
“三百家奴?”賽尚阿咬著牙問道。
“嗯!嗯!”果興阿用力的賣著萌。
“五爺!三百家奴您拿什麽養啊!”貴武考慮問題比較厚道。
“打仗啊!他們隻吃繳獲,絕對不動公中一兩銀子!”果興阿的世界裡有兵有槍才什麽都有。
“以後仗打完了呢?”顯德實在不能理解一個普通官宦人家怎麽養活三百家奴。
“不打仗了,我就打發他們回家。”果興阿可知道這仗打到他二十歲生日也打不完。
“對外就說是五爺和我們幾個的家奴,再把哈坦和阿克敦他們都算上,一家分點吧!”賽尚阿知道果興阿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了,再爭辯下去還指不定鬧出什麽事來,乾脆答應了下來。也知道三百家奴太過惹眼,乾脆拉了大夥一起背黑鍋。
“拜托大夥兒了!”果興阿站起身向眾人一躬到地。
“五爺放心吧!”眾人歎著氣答應了。
“可少了三百人,下面的戰功怎麽辦?”慕順苦著一張臉問道。
“是打土匪功勞大,還是打太平軍功勞大?”不等賽尚阿答覆慕順,果興阿搶著問道。
“自然是打發匪功勞大!”顯德等人已經習慣了果興阿太平軍的叫法。其實果興阿不知道,清軍叫太平軍發匪,太平軍自稱是天兵,只有他一個人叫太平軍。
“那我們打的就是太平軍。”果興阿又換了一副老謀深算的樣子。
“發匪,這個……”賽尚阿沒好意思說果興阿這個謊扯的太大了。
“塞叔叔,上次繳獲的太平軍旗幟什麽樣你還記得吧!我記得雜務隊打掃戰場的時候找到了幾面差不多的,你去雜務隊仔細找找肯定有。”果興阿把嘴撇成八萬一樣看著賽尚阿。
“是有!”這兩個字賽尚阿說的很慢,他當然知道果興阿是讓他去雜務隊再做幾面旗。
“顯老啊!把呈文改一下吧!”果興阿眼睛來回的旋轉著。
“您說怎麽改!”顯德也有了上賊船的覺悟。
“下官固安駐防鑲藍旗第十一佐領果興阿呈報,鹹豐九年六月二十三日夜,發匪李秀真所部兩千余眾犯我防地。賴軍門前授機宜,下官督軍血戰四晝夜,乃大破匪軍。陣斬匪首李秀真以下大小匪首三十余人,斬首八百余級,俘敵四百有奇。獲牛驢騾馬若乾,糧草兵仗器械無算。呈文以報,俯請軍門台鑒”果興阿幾乎把剛才的呈文背了一遍,不過改了下敵人,順手把截留的人數給抹了。
“大人聰慧,下官佩服。可附近發匪軍中並無李秀真這號人物啊!”顯德的確很佩服果興阿的速記能力,同時也納悶果興阿怎麽編出了李秀真這個名字。
“太平軍不是有個忠王叫李秀成嘛!鬼知道李秀真是誰!”果興阿打了個哈哈。
“下官明白!”顯德也是眼中一亮。
“具體的你們定一下,就呈報江南大營吧!”果興阿一臉得意,《鹿鼎記》沒白看啊!
“大人放心,下官等定然安排妥當。”賽尚阿等人一起答道。
眾人又是一陣議論把報功的首尾都安排妥當了,果興阿又給所有人都陪了一遍笑臉。眾人對於果興阿招收漢兵依舊不滿,但祖祖輩輩都是在葉赫那拉家手下當差,果興阿又陪足了笑臉,大家隻好捏著鼻子認下了。
“擴編的話,要提幾個連長上來,大夥兒覺得誰合適些?”果興阿順勢提起了擴編的安排。
“不知大人有何安排?”在座都是有品級的老油條,誰也不會像哈坦一樣直接跳出來。
“我是這麽想的,佐領中樞不變,也就警衛班再挑些合適的孩子。以後也依舊分成兩部,把突擊隊擴編成突擊連,騎兵也擴編成騎兵連,一起組成個突擊營,還是穆大俠做營長。以二連為基礎再擴編兩個連組成步兵營,也還是豐升阿做營長。如果還有富裕的人手,就把狙擊小隊擴充成偵察排。大概就這樣吧!”果興阿很有點意猶未盡。
“大人呈文也不急著發,下官晚些再擬稿吧!”顯德是看出來了,照果興阿這個擴編思路,三百人根本擋不住。
“不急,不急。你看哈,騎兵連、突擊連、步兵一連、二連、三連,一下子要有五個連長啊!本來一般高,要分大小王啦!大夥研究一下!”果興阿也感覺有些棘手,新的連長們肯定來自現在的排長。可惜排長人多,連長的位置少啊!
“騎兵連希拉布沒什麽問題,突擊連哈坦和多三不好辦啊!”慕順在老油條裡得算心直口快得,而且他的突擊營其實問題最小。希拉布在騎兵裡威望很高,而且資歷也比四排長康福強太多,沒有什麽懸念。唯一有些難辦的就是突擊連,哈坦和多三資歷相近,而且哈坦勇猛多三謹慎,可謂各有所長。
“別寒了弟兄們的心啊!各排長都升一升吧!那個一連四排的排長叫啥來著?”果興阿準備推銷自己的私貨了,不過也是真的不記得不怎麽出彩的康福叫什麽了。
“大人,他叫康富!”慕順一頭的黑線。
“嗯!多三和富康做指導員吧!”果興阿正式推出自己的私貨。
“指導員?”眾人都不能理解指導員的含義,也都懶得去糾正果興阿搞反了的名字。
“連長主要指揮作戰,指導員主抓生活和思想,輔助指揮作戰。兩人平級,戰時以連長為主,平時以指導員為主。大家都升官嘛!嘿嘿!”果興阿怕露馬腳,沒敢太在思想兩個字上落力。
“大人高見!”眾人連聲稱讚,都以為果興阿是搞了個和泥的方案,那裡知道政工幹部的厲害。
“步兵連也這麽搞吧!剩下的那個排長轉指導員,我再從警衛班派倆人下去,齊活!”果興阿趁機又安插了兩個貼身的人下去。
“大人放心,下官定會安排妥當。”豐升阿躬身答應。雖然果興阿安插親信做得很顯眼,但整個佐領都是他的,豐升阿到也沒什麽想法。
豐升阿又很會做人的與顯德等幾位參謀計議了一番,最後將阿克敦、佟佳、納什選作了新任連長,倒霉的得貴隻好轉做了納什三連的指導員。眾人又把眼前的事項都商議一遍,才由幾位參謀陪著兩位新任營長,去找新任的連長們開會了。排長以上的軍官必須由旗人擔任,這是賽尚阿等人的底線。果興阿也不想讓沒接受過訓練的俘虜直接當排長,剛好順水推舟做了個讓步。
一直忙到下午才把人事問題搞定,果興阿興衝衝的帶著新組建的軍官團,開始在俘虜裡招人了。聽聞官軍要招安一部分人,俘虜們大為興奮,畢竟當兵吃糧,吃的有保障。不過俘虜們雖然自發的踴躍報名,但果興阿挑人還是有條件的。精研人體構造的穆大俠帶隊,第一批投誠的小郎中吳秀明輔助,按身體條件先篩了一半的人下去。
三百八十多個被挑選中的俘虜個個興奮不已,能搖身一變從土匪變成官軍,對他們來說可謂喜從天降。
“李枝你過來。”果興阿沒關注興奮的中選者們,而是向第一波投誠的李枝招了招手。
“請大人吩咐!”吃飽了的李枝也學會了如何稱呼果興阿。
“你去把這些人裡面當過土匪小頭目的人找出來。”果興阿指向了中選的人群。
“大人?”慕順很是不解,小頭目平時吃的比嘍囉和饑民要好,身體素質無疑是俘虜中最好的。
“我不要跟土匪混的明白的人!”果興阿的聲音又變得不容置疑。
“嗻!”慕順答應的同時,李枝居然也學著答應了一聲。
李枝很快找出了幾個自己認識的小頭領,落選的俘虜們也抱著要死一起死的心態,幫忙找了幾個出來。警衛班的人又趕來命令中選的人自行檢舉,很快又有幾個小頭目被找到,送回了俘虜堆裡。
本著盡職盡責的原則,李枝還想再仔細找找,忽然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這個人曾經讓他弟弟殺人,曾經給了自己三個餅子,曾經是自己的小頭領,還曾經在一個夜裡差點打死自己。這個人沒落的看著自己,李枝還記得他的名字——曹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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