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裴灃抬手阻止:“別,你夜科長說的錦上添花,不過是讓我乾能給你錦上添花的事。”
他對夜色,深有感悟。
夜色狡猾一笑:“你說要是從小照顧你長大的老人家古稀大壽,你這個孝順的孩子是不是該親自登台唱一出戲,給老人家拜壽呢?
張裴灃看穿了夜色的計謀。
“所以我又被你利用了。”張裴灃翻白眼。
夜色扔出一本書,砸向張裴灃:“擋住你的白眼,唱戲唱成精了,風情萬種,像個小女人。”
張裴灃索性躺在床上,雙腿蹬蹬著,像個撒潑的小媳婦。
“別裝,紅契你都準備好了。”夜色一語戳破張裴灃。
“哼,不笨。”張裴灃翻身下床,渾身上下散發著冷酷和果敢。
他的手雖然還幫著繃帶,並不影響他四處活動。
兩個出了特務處,張裴灃的車等在外面。
“四爺,去哪裡?”司機問
“怡紅樓。”
司機不再說話,老練的沿著街道左轉右轉,一看就是很熟悉這條路。
車子到了目的地,司機下車後小跑道車門前給張裴灃打開車門。
張裴灃大模大樣下了車,走進怡紅樓,享受老鴇的笑臉相迎:“張爺,今天帶哪位姑娘出去?”
“最新鮮的,兩個,我還有一個朋友。”他指著身後的夜色。
老鴇衝著張裴灃不住點頭:“張爺來了,是咱們怡紅樓的福氣,我叫兩位姑娘過來。”
兩人交談之際,夜色打量怡紅樓,第一次走進風月場所,滿心好奇。
眼到之處,鶯歌燕舞,媚態橫生。
抬頭看向二樓,拐角之處,閃過一個白衣女子,影子看著有些眼熟,一時半會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正在這時,張裴灃奚弄著說了一句:“哎,有自己看上的,說一聲,今天爺請客。”
夜色用胳膊肘懟了一下張裴灃。
等他再抬頭,樓上的白衣女子已經不見蹤影。
他拉住經過身邊的一個穿著裸露的女子問:“樓上穿白色長裙的女子叫什麽?”
在怡紅樓這種地方,穿著豔麗的數不過來,但穿白色衣服的,肯定不會多。
女子伸出塗抹豆蔻的芊芊細指,頂著他的額頭,輕佻的說:“這位爺喜歡白色啊,那我換成白色長裙陪爺可好?”
夜色冷冰冰趕人:“走。”
張裴灃哈哈的笑:“夜色,別給爺們丟臉,看上了直接抱走,什麽紅色白色的,搭訕的手段太低級。”
夜色指著離開的那個女子幽幽的笑:“四爺,這種貨色你能看上?抱歉,我不能。”
張裴灃愕然:“我能看上的你看不上,什麽意思?我的眼界比你低?”
夜色讚賞的點頭:“承認就好,不用不好意思。”
張裴灃左右看了看,順手拿起旁邊桌子上的一個花瓶,做出準備打人的姿勢。
“哎呀張爺,那可是鹹豐年間的花瓶,您摔不得。”
老鴇帶著兩個姑娘及時出現,製止了張裴灃。
夜色強忍笑意,一本正經的責怪老鴇:“你怎麽才來,慢慢騰騰的,四爺已經忍不住了。”
老鴇聽了這話,捂著嘴笑:“爺你也太著急了吧?”
夜色問:“你這裡的姑娘有沒有外面的?”
老鴇揚了一下捏在手裡的手帕,連忙解釋:“看這位爺說的,我們這裡怎麽能從外面找來路不正的姑娘呢,爺您放心,這怡紅樓裡的姑娘都是清清白白的,不管哪個都乖巧無比,讓您滿意。”
夜色重複:“清清白白?”
老鴇點頭:“絕對清清白白的。
”夜色笑著說:“好,我們就喜歡清清白白的。”
此清清白白非彼清清白白。
他衝著張裴灃使了一個眼色,兩人一個摟著一個姑娘往外走。
張裴灃衝著老鴇說:“一並記帳。”
兩男兩女擠進小車,夜色坐在前面,張裴灃坐在後面,左擁右抱,獨享美人。
車子直接開到俞濤家。
夜色從後備箱裡拿出事先準備的一堆東西,外表看都是吃吃喝喝的,其實裡面夾帶了不少藥品。
司機開了車門,先請張裴灃下車後,自己小跑到了後面,接過夜色手中的東西,走到院門前敲門。
夜色借著小車反光鏡,看見院子對面,坐在路邊的兩個人伸頭超這邊看。
吳增華敏銳的警覺性,絕對不可低估。
某些方面,他比王進一更執著。
幾個人進了院子,司機放下東西重新回到車裡。
張裴灃打發兩個姑娘進了屋子,自己和夜色湊到在屋簷下乘涼的老太太身邊,和她聊天。
俞老太太是個非常和氣的人,抓起身邊小桌子上的一把南瓜子分別遞給兩個大男人:“來,嗑點南瓜子,我自己炒的,吃了胃口好。”
兩人接過南瓜子,夜色笑著問:“老太太,您今年高壽?”
老太太看著夜色回答:“快七十了,我有五兒兩女,濤是他們兄弟裡最小的一個,老五。”
老太太自豪的回答。
在農村,生育五男二女代表子孫昌盛,福氣滿門。
“您知道他是誰麽?”夜色指著張裴灃。
“聽濤說,是他的東家。”
老太太是個見過世面的人,馬上衝著張裴灃點頭:“麻煩您以後好好關照我們家濤,這孩子,脾氣好,人也老實,您有什麽髒活、累活的交給他,準沒錯。”
一方面她巴結了主人,另一方面,又誇獎了自己的孩子,一舉兩得。
老人家在關系孩子未來的問題上,向來都是不予余力。
張裴灃笑著點頭:“老人家,您放心,不過濤最近有點小麻煩,有人盯著他了,我跟您商量一下,不管誰來問您,您都說是我家的傭人,從小把我帶大的,行麽?”
這段話,在老太太聽到兒子有小麻煩的時候,手裡的南瓜子已經撒落到地上,皺褶縱橫的老臉因為緊張而收縮,被歲月侵蝕的痕跡更加明顯,老人緊緊拉住張裴灃的手,聲音有些顫抖:“濤怎麽了?會不會有事?危險麽?”
母親對兒子的擔憂躍然紙上。
張裴灃趕緊解釋:“您別擔心,沒多大事,只要您按我誰說的做,您兒子肯定沒事。”
老太太渾濁的眼睛盯著張裴灃:“真的沒事?”
“沒事。”張裴灃肯定的回答。
老太太歎了一口氣,衝著眼前的兩個男人說:“我已經老了,生死都不怕,我兒子千萬不能出事,只要他不出事,讓我幹什麽都行。”
夜色握著老人的手,安慰道:“不用您乾別的,不管對誰,就說東家是您帶大的就行。”
“行,我老太太還有帶大東家的福分,這話說出我自豪。”老太太看起來很興奮。
夜色衝著張裴灃抬了一下下巴,示意問題解決了,他可以進屋安撫帶來的女人了。
張裴灃吹了一聲口哨,大搖大擺進了屋子。
夜色繼續和老太太聊天:“您認識這一片的保長麽?”
“保長,是不是那個叫黃大力的?”
夜色並不知道他叫什麽,而是順著老人的話點頭:“就是他。”
“那個黃大力啊,心眼忒壞,仗著女婿是地痞流氓,欺軟怕硬,把這一片的人欺負苦了,說起了都恨不得宰了他。”老人家義憤填膺。
“您知道他女婿叫什麽名字麽?”
“姓崔,名字叫什麽我不知道,知道外號,叫崔命小鬼。”老太太相當肯定。
崔命小鬼?就憑這個外號,也不會是什麽好人。
夜色記在心裡。
又和老太太聊了幾句,俞濤從灶房理出來,衝夜色擺擺手,把他叫到一邊。
“榮同志的傷現在不是最主要問題,在前後門監視的特務太讓人擔心,一直不走,我害怕他們隨時會闖進來。”俞濤說。
夜色點頭:“你說得對,俞濤同志,我需要你的配合,本周內我請一個戲班子來家裡,以給老太太賀壽為名,借機把榮輝帶走。”
俞濤高興:“這個主意好,進出的人多,幾個特務根本監視不過來,我該做什麽?”
“你現在的任務就是把祝壽的事情告訴老人家,別讓老人家擔心害怕,我剛才已經跟老人家說好了,在所有人面前她是把東家帶大的人,其他的等我想好通知你。”夜色交代。
“好,我知道了。”
夜色安排好,進了屋子,和張裴灃隨意聊了一會,帶著怡紅樓的兩個女子離開俞家。
回去後,夜色找來李泉:“兄弟,幫我打聽一個人,外號崔命小鬼。”
一天后,李泉帶回消息:“夜科長,崔命小鬼本名崔發魁,38歲,城郊一帶地痞流氓,和黑道上的人來往過密,據說手裡有命案,為人凶狠歹毒。”
“和黑道上的有來往?難怪。”夜色故意這麽說。
李泉馬上追問:“他跟您有過節?”
夜色冷哼一聲:“前兩天我跟一位小姐出去吃飯,他當時就坐在對面,也不看看自己的分寸,看我朋友長得漂亮,就想調、戲,眼裡沒有王法了。”
李泉嘿嘿嘿的笑:“夜科長,這也不能全怪他們。其實他們這種人,很多跟咱們都有聯系,估計認為自己靠山硬,所有天不怕地不怕,誰成想衝了您這座龍王廟了。”
夜色反問:“崔命小鬼是線人?”
“不是咱們的,是調查科的,他們那個道上的人幾乎都被調查科收買了。”李泉解釋。
夜色終於弄明白了,難怪調查科的人那麽快得到消息,原因在崔命小鬼身上。
“用不用我找幾個兄弟去教訓他一頓?”李泉義形於色,欺負夜科長就是和他過不去。
“算了,不看僧面看佛面,怎麽說也和咱們是同行。”夜色反過來勸解李泉。
留著崔發魁,他還有用。
“也就是你夜科長脾氣好,換成我早帶人去收拾那個王八羔子了。”
李泉體面的在夜色面前自我表現一番。
夜色拍拍李泉肩膀從,從兜裡掏出幾張紙幣:“拿去喝茶,不過不能告訴別人,說出去兄弟我的面子不好看。”
李泉拍著胸脯:“夜科長還不放心我?”
夜色握住他的手:“不放心能讓你去打聽?”
兩人對視,哈哈大笑。
第二天,夜色在和張裴灃商量後,通過宋凱轉告俞濤,讓他開始在院子內搭建一個小戲台,對外就說東家準備為母親祝壽,時間定在五天后。
俞濤在家,請了幾個木匠,在院子裡打了一個不大的舞台,舞台下面,拍了幾排長條木凳。
“掌櫃的,什麽事要唱戲啊?”
“家母壽辰,東家因為從小被家母帶大,感情很好,所以請了一個戲班子來唱戲。”
“掌櫃的東家真是個好人,難得難得。”
俞濤為了搭戲台,忙裡忙外,進進出出。
對面監視他家的兩個人,只要法出現可疑的事情,對他的出入不管不問,不加干涉。
反倒是有幾個不認識的人,輪換著跟在他身後。
俞濤走進一家鐵匠鋪,問:‘師傅,有長釘子麽?搭木台用的?”
鐵匠拿出一把釘子,遞到俞濤眼前:“你自己挑,哪種合適?”
俞濤從中拿出最長的那種:“就這種,來五十根。”
鐵匠敲著煙袋,樂呵呵的問:“幹什麽用?要這麽多?”
“五天后給老母親祝壽唱戲,搭台子用。”俞濤回答。
“您是孝子啊,這麽著, 我給您便宜點。”
“謝謝師傅。”
俞濤用一個布兜子兜著釘子離開鐵匠鋪之後,一個留著中分頭,流裡流氣的男人走進鐵匠鋪,逼問鐵匠::“你們剛才說什麽了?”
鐵匠經常看見這群流氓在街上打架,不敢隱瞞:“他說五天后在家裡給老母親祝壽唱大戲。”
“還有沒有別的?”
“沒了,就這些,對了,還有,我說給他便宜點。”
“混蛋,誰問你這個了。”
鐵匠挨了一巴掌。
這個消息很快傳到崔發魁耳朵裡,他又在第一時間報告給了吳增華。
“五天后?”吳增華看看日歷,來得及。
他從知道張裴灃插手他的事情後,就開始人不知鬼不覺的乾一件事。
算算時間,五天后正好可以趕得上。
張裴灃,我不會叫你借著這個機會把榮輝弄走的陰謀得逞。
五天后,俞濤家的院子內鼓樂齊鳴,穿著戲服的男男女女進進出出,很是熱鬧。
張裴灃也換好了戲服,站在院內,和自己的戲友打招呼。
突然,院門口走來幾個人。
“小四,你這是又唱的哪出?我怎麽不知道家裡有仆人要過生日?”
大庭廣眾之下,吳增華陪著一個中年美豔婦女走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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