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江瀾冷厲的深眸掃向在場的高管，目光掃回來後，對李承鬱難掩怒氣喝道:“有什麽區別！”

　習慣了溫文爾雅的俊朗臉龐，怒火發起來格外的令人寒顫，蘇文若看他眉間擰著淺淺的懸針紋，就知道秦江瀾是真的在發怒。

　也到了這時候，她才了解到，原來蘇秦公司各部門整合後，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原安瀾公司的人在升職，原文林公司一個都沒有被提升起來。

　就連這個人力資源部，李承鬱也是原安瀾公司的人！

　這種集體偏袒的黑暗操作，被上行下效，蘇秦公司根本就沒有文林公司原班人馬的位置，也就難怪文林的人會有意見！

　這不是欺負人嗎?

　於林用手肘碰了碰秦江瀾，原本要爆發的秦江瀾，這才意識到自己情緒沒控制好，一張冷的如同千年寒冰的臉，就把這一乾子高管個個嚇的面如土色，這樣還怎麽議事！

　秦江瀾微微收了自己的怒氣，聲音降低了不少力度:“李承鬱，績效考核不是你人力資源的事嗎?把他們各部門總監個人和整個部門的績效考核結果，全部給我拿來！”

　蘇文若心中忽地一跳，聽秦江瀾的意思，是在懷疑李承鬱偏袒安瀾公司的人?

　李承鬱根本不可能是這種人啊?他做了這麽多年的人力資源管理，難道還會不知道暗箱操作這其中的厲害關系?

　且不說別的，就那個人力資源整合擴張型吸收方案，就是李承鬱親手策劃，難道李承鬱不希望自己的計劃順利實施，實現部門融合?

　這是對他能力的肯定，如果是李承鬱偏袒，這不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秦江瀾不可能不了解李承鬱。

　想到這裡，蘇文若倒是微微放下心來，誰被整頓她管不著，就是不能拿李承鬱開刀，這可是她的鐵哥們！

　李承鬱回過頭，讓人力資源部的人去辦公室取績效考核表，去了三個人，回來的時候兩個人抱著一堆文件，放在了秦江瀾的面前。

　秦江瀾翻開其中一份，看到後面行政總裁評那一項，竟然有自己這個總裁簽的大名?

　霎時滿頭黑線朝旁邊的於林看了一眼，然後拿了一份給於林看，上面居然也有於林這個常務副總裁的簽名。

　秦江瀾轉頭問身後秘書位上的簡小玖:“為什麽我不記得簽過這些文件?”

　簡小玖嬌滴滴的說:“秦總，我都是把這些文件放到您的辦公桌上，過了一天看您簽好了才拿走的！”

　秦江瀾眉頭越擰越緊，回頭問於林說:“你記得什麽時候簽的?”

　於林臉上沒有多少情緒，不緊不慢道:“六月中，這些文件送來的時候，你已經簽過了，我就沒再看。”

　這不合公司管理規定，按流程，這些文件必須是於林這個副總裁先簽，然後才能送到秦江瀾的總裁辦公室，結果現在，秦江瀾比於林早的就已經簽了名，於林做為副總裁，難道去駁了總裁的面子嗎?

　李承鬱聽到兩位大老板的對話，連忙解釋說:“文件都是人力資源部整理好之後，送到總裁辦秘書組的！”

　所以，李承鬱的人力資源部也是沒有走錯流程的。

　秦江瀾把那疊文件分成了若乾份，派給了幾個高管說:“先不說那些，你們幾個先把這些績效考核重新交叉審一遍！”

　拿到績效考核表的高管們頓時心裡輕松了不少，看來秦總沒有拿他們開刀的意思。

　很快一個高管說:“我手裡這份是人力資源部的績效考核，新任總監李承鬱在等級評估，個人目標管理，平衡記分，還有關鍵績效指標上，分數均高過部門其他職員，這份績效表沒有問題。”

　這個說完，另一個審核的高管說:“行政部在內部管理成本、人員和稅務成本等各項指標上，整個部門評估分數沒有問題。”

　“客服部沒有問題……”

　“法務部沒有問題……”

　“安責部沒有問題……”

　每個部門的績效考核都沒有問題。

　蘇文若側眼偷偷瞄了秦江瀾一眼，見他處於深思狀，另一頭的於林，也是這幅樣子，想來，這兩人都是在想問題出在哪裡。

　她也想知道問題究竟在哪裡，可這不是她的專業，就是想破腦袋，也未必想得出來。

　那些文件被秘書一份份收回到秦江瀾手裡，他開始一項項自己看起來。

　於林也在看。

　蘇文若忍不住，也從秦江瀾手底下抽了一份裝模作樣的看起來。

　蘇文若自己從頭到尾看完了一份，也覺得什麽問題都沒有，微微側頭看去旁邊的冷面神，從他的神色也能看出來，他應該也是這麽認為。

　會議室裡的高管，一個個小心湛湛的看向兩位大老板，生怕自己審的那份如果哪裡看漏，出了問題，會別當場問責。

　許久之後，秦江瀾薄唇輕啟，聲音依然冷冽:“這些績效考核表，各個部門分開看，是沒有問題，整個公司全體部門的績效考核都放在一起，就有問題，有人明白我說的話嗎?”

　高管們挨著坐的相互愣愣的對看，誰也沒敢說話。

　蘇文若也摸不著頭腦，單個部門的績效沒問題，整個公司的績效考核放一起就有問題，這是個什麽邏輯?

　秦江瀾把手中的文件拍在了桌上，力度不小:“我來換一種說法，沒有錯誤不等於正確！有人懂是什麽意思嗎?”

　於林在秦江瀾的身旁微微含笑，想來他必定知道秦江瀾說的是什麽意思，只是不說話而已。

　蘇文若覺得秦江瀾說這句話莫名其妙，各個部門績效沒有錯誤，還不是正確?難道還有第三種答案?

　秦江瀾本來面色冷厲，忽然轉頭溫和的問蘇文若:“蘇總，我來問你個問題，你猜我是喜歡喝茶還是喜歡喝酒?”

　蘇文若被秦江瀾突然的舉動給愣了一下，在高管會議上，秦江瀾突然問她這種問題，是傻了，還是故意想捉弄她?

　感覺到眾人灼灼的目光，她穩了穩神，總不能不說話，於是回答說:“你不喜歡酒！”

　她了解他的生活習慣，喝酒是應酬迫不得已，而茶，卻時常見他喝，雖然無法考證他和她在一起的日子，那表現出來對她茶藝的欣賞是真心還是假意，但酒，他是一定不喜歡的。

　猜想他之所以會把這兩樣東西放在一起，大約就是讓她能很快的回答出來，哪怕不是問她，隨便問在場的任何一個接觸過他的人，都會知道他其實不喜歡酒！

　秦江瀾的臉冷了那麽久，這下竟然給了她一個會心的笑意:“你說對了，但也是錯誤的，因為你的答案符合事實，但不符合我剛才問你的題目要求，同理，可得出沒有錯誤，卻不等於正確！”

　秦江瀾把臉轉過去面向高管，嗓音恢復了冰冷:“在我限制的條件內，蘇總回答，我不喜歡酒，這句話是對的，卻是答非所問的！我現在就來告訴各位，為什麽公司各個部門績效考核沒有錯誤卻不等於正確，你們框死了條件，避己之短揚己之長，揚對手之短避其之長，重點突出自身優勢，限制了原文林職員所長，讓他們沒法選擇自己喜歡的茶，而是順著你們的邏輯去不要酒！”

　一語驚醒夢中人，蘇文若的腦海深處頓時霍然開朗有如醍醐灌頂，原來這看似完全沒有問題的績效考核表，竟然還藏著這種貓膩！

　也就是說，從來李承鬱寫出了擴張型吸收整合方案之後，原安瀾公司的人就開始針對李承鬱的這份計劃，暗暗在自己部門進行自身優勢的強化，所以績效表顯示出來的數據，分數都高於原文林公司的職員，才會有了後來，各個部門全部都是原安瀾公司人升任。

　這樣看起來好像的確是，單單看一個部門的績效考核沒有問題，但老板要看的是員工整體的實力，現在的整體結果都是表面的，根本不是老板想要看到的結果，可以理解為不正確。

　好陰險！

　只是，這些原安瀾公司的人，跟了秦江瀾這麽多年，難道就不知道秦江瀾能一眼看穿嗎?

　就像現在，短時間內把信息在腦子裡面過一遍，秦江瀾就已經得出了結論。

　那麽，這些安瀾派，在明知會被秦江瀾看穿的情況下，還要這麽做?

　難道說，是因為覺得秦江瀾必定會護著他們，才覺得底氣很足有膽子乾?

　可在秦江瀾手下工作了那麽多年的老職員，又怎麽會不了解秦江瀾眼裡從來揉不得沙子的性格?

　還有個問題，安瀾派知道自己的優勢這不奇怪，但怎麽就能那麽了解文林派的弱勢在哪裡?

　萬一安瀾派私下制定出的優勢強化計劃，文林派剛好也是特長呢?那豈不是壓根就收不到效果?

　這些疑問，她不知道秦江瀾現在的腦子裡有沒有空想這些，但顯然，應該在處理完眼前的考核問題之後，她的疑問，必定會被一個個的剖開。

　如果是這樣，對文林派來說，是大快人心的，可秦江瀾會願意或者是真心想對自己老部下痛下殺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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