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何去哄牛金,牛金自己倒是先有了示好的動作。在何進入軍營的第二日一早,一個軍侯就領著三百六十人來到了何的營地。
這三百六十人就是牛金的曲兵。
軍侯對和何說:“這三百六十人乃是小牛麾下最精壯的三百六十人,他留下的一百四十人都是新兵,當然這三百六十人中也有一百三十個新兵,可是小牛的麾下在去年跟徐州的戰鬥中損失太大,所以這是沒辦法的事兒。”
何對此表示理解,他也看出了這三百六十人大部分都是就是在戰場打過滾的老兵了。因為他昨天在跟軍侯們和牛金的比武中大展神威,所以這些士兵對於分到何麾下表面上也沒有什麽不滿。
這些身份低下的軍士總是習慣於追隨強者,昨天這些軍士雖然奉命都縮在自己的營房裡,可是還是有好事的通過營房的門窗看到了昨天的戰鬥,一夜時間,何的威名足夠傳遍營房。
何很想問問牛金為什麽不親自來送兵,卻要另外一個袍澤代勞,可是想了一會還是決定不問,那個年輕人心氣高,或許要時間來平複自己的失敗帶來的負面情緒。
何況收編了三百六十個新兵之後何還需要整編新軍以及跟營中的軍侯一同操練,培養默契,著實沒空顧得上牛金的事情。
曹仁自從跟曹操碰了面之後就一直沒回軍營,何在軍營一呆就是三日,這三日,他忙著整編新軍和操練,也沒去跟牛金碰面,隻是聽軍侯說牛金這幾日在自己的營中操練那一百四十個新兵,沒有踏出自己的營地一步。
到了第四天,曹仁才回到營中。作為一軍統帥,他第一件事就是了解自己不再營中的三日軍營裡發生的各種事情,經過了解之後他確定了何的“領兵之才”,這讓他頗為欣慰。
更聽說了自己營中的軍侯為了爭奪去典韋身邊的機會而大打出手,此事讓他頗為憤怒,於是他先把除了牛金和何以外的十九個軍侯聚集在一起,狠狠斥責了他們一番。
斥責大意就是作為統領五百人的軍侯,明知隨時都可能隨軍出征,居然還為了自己的前途在營中大打出手,不顧大局,實在枉為軍侯。這話讓十九個軍侯都很慚愧,自願領受懲罰,可是曹仁卻沒有重罰這些人,隻是讓他們加緊操練軍士,並告知他們大戰在即。
召見了十九個軍侯之後曹仁徑直去了牛金的營地,本來住了五百人的營地現在只剩下一百四十人,但是卻依舊頗為熱鬧,牛金正在訓練這些新兵,新兵在持長戟擊刺時發出的吼聲依舊有五百人的氣勢。
曹仁在旁邊看了一陣之後就把牛金叫入了營房,牛金一見曹仁,二話不說,直接單膝跪地,雙手一拱,頭一低,不發一語。
對於眼前這個少年,不得不說曹仁是有一些偏愛的,畢竟他少年時就跟隨這自己在淮泗之間遊蕩。父親曹熾有兩個兒子,小兒子曹純繼承了家業,在沛國譙郡經營曹家莊園,而他曹仁則帶著一部分財物憑借自己的本事和人格魅力在淮泗一帶發展勢力,牛金是最早跟隨自己的人,經歷過不少事情,所以對於牛金,曹仁即是主公,也是師父,更是兄長。
對牛金性格的缺陷,曹仁了如指掌,跟很多少年一樣,牛金衝動,自傲。所以他一點都不意外現在牛金的表現。
“聽聞你跟何永曾打了一架,他身披兩檔鎧,你卻穿著深衣,結果不但連人家的衣角都沒碰到一下,還被一招放倒了?”
聽到曹仁的問話,
牛金滿面羞慚,頭以及埋到了胸口,依舊一言不發。 “事情我大致聽說了,州牧確實提起軍中多余的人要交給典校尉,既然何永曾選了爾等,那爾等自然可以去。”
牛金聞言頭依舊低著,可是嘴裡卻大聲說道:“懇請都尉留下末將!讓一個屯長頂替末將的位置!”
“哦?你還想留在軍中?那吾不妨告訴你,州牧確實想建一個宿衛營,由典校尉親自操練。不但要護衛州牧,還要保護幾位公子,有一部分會劃撥到大公子的麾下,作為他的親兵....”
聽到這話牛金呼吸急促起來,護衛州牧,保護幾位公子,大公子麾下,每一個去處都比在軍中搏殺要好,隻要受到其中,升遷是板上釘釘的事情,特別是大公子今年即將冠禮,作為州牧長子的第一批手下,日後前途無量。
牛金雖然心動不已,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離開這裡了,至少現在不能,所以他沒有說一句話。
“你們到了典校尉那兒,自然是奔著宿衛軍去的,但是還在我這兒....你連軍侯都當不了了,因為我軍中隻有二十個軍侯。”曹仁接著剛才話冷冷說道。
“末將願意做屯長、什長、伍長!如果不行,末將還願意做馬前小卒!”牛金大聲說道!
“哦?為何?宿衛軍的前途你應該明白....”曹仁看著態度堅決的老部下問道。
牛金霍然抬頭,眼中神色無比堅決:“末將想去宿衛軍!但是卻要在打敗何永曾之後再去!”
曹仁在心裡搖了搖頭,看來這一次挫折沒讓牛金改掉衝動自傲的毛病,反而愈演愈烈。他從看到比自己小幾歲的何永曾第一眼起,就知道這個年輕人是一個人才,作為曹氏子弟,曹仁見過不少人,在淮泗遊蕩的時候也經歷過不少事,他有他砍人的眼光。
何永曾恭敬得體的舉止中帶著一種從容不迫的不卑不亢,這跟很多底層的軍士都不一樣,那些軍士的心性很簡單,喜則喜,怒則怒。對於上位者有一種天生的自慚形穢和屈從心理,那是生活貧苦,目不識丁的漢朝百姓最大的特點。
可是曹仁發現在黃巾軍中混跡多年,又在徐州當小官吏的何永曾卻沒有這種特點,他的心性就向夏侯元讓的環首刀一樣收發自如,對上位者保持恭敬謙卑並非是因為自己地位的底下,而是向更強的勢力低頭。
這樣的人顯然比牛金更有雕琢的空間。或許因為他是名門之後吧....門第的差距代表著所有的差距,哪怕何永曾家破人亡,依舊有著他何敞後人應有的驕傲,曹仁這樣想。
他根本不知道,何之所以與眾不同,那是因為他有一個來自於一個階級觀念早就被模糊化文明社會的靈魂。
“既然如此,汝就去何永曾身邊當個屯長吧。可你就算贏了他,恐怕也沒有像這次一樣加入宿衛軍的良機了。”曹仁收起了思緒,淡淡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