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車發布會存在的意義對於勞爾而言就是像一尊雕像一樣的杵在台上,用面無表情和沉默不語來回應所有的閃光燈和在場的媒體。
他不止一次的表露出自己對那幫不知好歹的記者的厭惡。
當midnight的記者向他提出了今天的第八遍有關於“新賽季”的問題的時候,勞爾乾脆低聲對領隊懷德說了一句“失陪”,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現場。
“對於新賽季……”
金斯頓見此情景隻能拿起了話筒,以一個稱得上是標準的官方式笑容接起了自己隊友沒有回答的問題:“說實話,我們都還不知道。於我和勞爾,於整個團隊,我們還有一條很長的路要走――沒有人知道在今年到底會發生什麽,不是嗎?”
媒體總會圍繞著“新賽季”這個毫無營養的話題大做文章,鋪天蓋地的報道寫滿了各個車隊對於未來的無限憧憬――可憧憬往往都是廢話。
“其實你不用提前離場的。”
傍晚清爽的微風吹起了金斯頓染成香檳色的劉海,露出他好看的額眉。
他與勞爾並排走在馬拉內羅的小道上,用一種半開玩笑的語氣跟勞爾閑聊著剛剛結束的新車發布會。“你這樣只會讓領隊覺得你很隨意,讓記者覺得你沒有禮貌,讓車迷覺得……”
“我無所謂。”
勞爾打斷了金斯頓的話。
“可這不合時宜!”
金斯頓一拳打在勞爾臉上的衝動都有了。“直言不諱永遠要比沉默不語好太多!”
“是嗎?”
勞爾輕輕“嗯”了一聲,將尾音的語調提高了一點,“我沉默不語?”
“是!”
金斯頓翻了個白眼。
勞爾話少,少到每次重要的場合都需要金斯頓出面打圓場――不管是從前在俠盜,還是現在在法拉利――他總是這樣――但隻有勞爾自己明白,他不是不想說,也不是懶得說,而是有時候這些話在腦子裡繞了一圈以後就沒有再說出來的必要了――勞爾又不喜歡說廢話。
金斯頓歎了口氣,快步走到了停車線前,打開了那輛紅色的法拉利的車門。“勞爾,你對新賽季的看法是什麽?”
話一出口,他自己也愣了半晌。金斯頓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說出這個問題,隻是越想起他從前和勞爾搭檔的種種,越覺得擔心。
“……”
勞爾沒有像從前那樣回應金斯頓。他坐到了駕駛室裡,習慣性的系上了安全帶。
金斯頓覺得這幾分鍾的突然安靜簡直是他長這麽大以來最難受的時刻――比五盞燈都熄滅的那一刻大腦裡被緊張所取代的感覺還要難受的多。
“你會奪冠。”
許久,勞爾低沉磁性的聲音才再次響起。
他說的很隨意,以至於金斯頓在轟了一腳油門之後張嘴就是一句:“什麽?”
“沒什麽。”
勞爾的手指抵在唇間,似乎不願再就著這個話題繼續說下去。
“我們會是最棒的搭檔的!”
金斯頓側過臉看了勞爾一眼,像是自言自語般的,卻又像是說給勞爾聽的:“像從前在芝加哥的街頭那樣――不是嗎?”
會的。
勞爾盯著窗外,車窗玻璃倒映出金斯頓那張笑的燦爛的臉。
“金斯頓,”
他開口道。
“嗯?”
金斯頓伸出手調小了藍牙耳機裡輕音樂的音量。“什麽事?”
“你不用擔心那些見了鬼了的隊友相處模式。
” 勞爾抿成了一條線的嘴唇勾起了一絲好看的弧度,“就像從前在俠盜一樣,你也擔心過。利益可以毀了一切, 卻也毀不掉一切。”
勞爾永遠知道金斯頓的內心裡到底在想什麽,哪怕金斯頓從來沒有向他提起過一分一毫。
“我又沒擔心這些……”
金斯頓不願意在勞爾的面前承認他那些該死的想法――他覺得勞爾一定會嫌他幼稚。
“你不擔心的話就更沒人擔心了。”
勞爾聳了聳肩,“我的意思是――除了那群愛嚼舌根的記者。”
“去他媽的!”
金斯頓在紅燈前停下,順手從口袋裡拿出了一根煙點燃。
腦海裡的想法讓金斯頓覺得惡心,自己什麽時候不堪到了開始用利益衡量一切了。
賽車的速度、隊友之間的關系、一個不小心構成的失誤……這些都是金斯頓一直以來小心翼翼的地方。
勞爾靠在座椅上,他困得要死。
任憑傍晚的冷風也不能吹走他深深的倦意。
“你睡會吧,我開回米蘭去。”
金斯頓深深的吸了一口煙,待到綠燈亮起的那一刻狠狠的一腳油門踩了下去,沿著通往米蘭的高速公路駛去。
他托喬伊斯給自己定了飛往澳大利亞的機票,就在一個星期之後。而喬伊斯的原話是去那麽早沒有什麽意思,車隊還沒有一個人會提早那麽多天抵達比賽的城市,可金斯頓實在不想再待在意大利耽誤時間,聽車隊裡那些聒噪的技師們拿他的年齡開玩笑――他們總覺得金斯頓還是個孩子――但能力和年齡往往沒有聯系。金斯頓更懶得動身回美國去,繼續和希文吵架,又或者是被海瑟拽出去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