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公公待他這個小廝倒是頗為客氣,似乎像他家主子一樣,認準了自家郎君終歸會尚公主,現今打好關系,也就省了今後共事的麻煩。
不過,再相熟,也不好讓福公公像先前的自己一樣,被郎君再三忽視,畢竟他此番前來是代表著公主,代表著立政殿。
被孔安這一聲高呼喚回了心神,孔青珩看向書房門口熟悉的人影,心中也大致猜到了他的來意,多半寧玥那兒又尋了什麽由頭,命福公公來邀他入宮。
“小的喜福見過長樂縣侯,萬福!”
瞧見孔青珩側頭看過來,福公公當即上前躬身施禮道。
“未知福公公此番前來,有何要事?”
饒使心中有了定論,孔青珩也免不了一問。心下則尋思著,先前讓孔安去拒絕成王世子的人時,不知喜福撞見沒,這上法雲寺燒香的法子也不知能否再用上一遍。
“回稟長樂縣侯,得聖人允許,公主命人造了副軟甲,歷時半載,花了無數心思,現今大成,特邀您往宮中賞看。”
福公公神色恭敬地說道。
軟甲?
孔青珩眼皮子突突直跳,當即感到一陣頭大。
今年開春,年初那陣子,寧玥也是命人打造了副盔甲,穿在身上然後在聖人和皇后面前跳舞,聖人笑她又做不了將軍,那丫頭怎麽回來著?
我不行,駙馬可以嘛!
好嘛,前腳剛在帝後跟前來完這出,次日又把他叫進宮裡,說命人為他打造了副盔甲,當是新年禮物了。
你瞅瞅,有這麽坑人的不?
他要真穿上了,可不就是向帝後二人表明,他就是寧玥公主口中的駙馬?
幸好,當時的他雖然不知道在帝後跟前的那出,但自問文不成武不就,即便穿上了副盔甲也是沐猴而冠,借口盔甲太重行動不便推辭了。
不然,如今,他即便夢到了未來,尚主這一條上也沒有轉圜的余地。
結果,年初那副盔甲是拒掉了,現在,又來了副軟甲!
“福公公,煩勞你回稟公主,本侯午後要去法雲寺上香,不能赴約,還請公主另邀他人。”
孔青珩起身朝喜福走近了幾步,拱了拱手,卻是毫不遲疑道。
以他的身份,自然無需向喜福一個宮人多麽客氣,只是,喜福這廝實在有一手,那哭天喊地捶胸頓足的本事也不知跟誰學的,一旦扯起嗓子磨起人來,十次裡面往往得有八次被他算計了去,上回開春的事就是如此。
他實在有些拿喜福沒招,不如以禮待之,免得這廝太過。
孰料,這回喜福倒是沒有撒潑打諢,反而是望著他,白淨的臉上擠出了絲神秘地笑意,緊接著,從袖口裡取出一張絹黃紙,正色誦道:
“奉寧玥公主教旨,長樂縣侯孔青珩,英姿勃發,骨勇非常……”
噗!
連骨勇這個詞都能想出來,也是難為這丫頭了。
想著除去一張好皮囊啥都沒有的自己,孔青珩覺著,寧玥編瞎話的本事見長。
“……所謂寶劍神駒贈英雄,今得奇甲一具,欲授,速速進宮!”
喜福笑眯眯地誦完,將手上的絹黃紙遞了過來,臉上一派和善,仿佛在說:瞧吧,孔郎君,小的這回可是沒使手段磨你,小的,很友好呐——
看著喜福一副您自行定奪的態度,孔青珩心中陣陣無奈,卻是不敢像先前一般輕易拒了。
倒不是被寧玥一封教旨震懾住了,
更不是被她前面正經到後來索性編都懶得編的瞎話給蒙住,而是那句“欲授”,實在是太可怕! 授,這個字什麽意思?
不是贈也不是送,而是賜!
是上位者對下位者的一種賦予,但又多了幾分尊重。
簡而言之,便是:孔青珩,本公主要見你,你現在麻溜的給本公主進宮!要是不來,那本公主明天就直接把東西給到你府上!
威脅!
赤衤果衤果的威脅!
不過……
孔郎君還真就猶豫了,萬一這件軟甲又是在帝後面前露了臉的,再被寧玥擱到他這,誰知道外面會傳些什麽,帝後又會做出點什麽來?
一失足成千古恨,他應當慎之又慎,可眼下局面分明是前狼後虎,他究竟,該怎麽選?
“長樂縣侯,聽聞您近日喜歡上書房了,倒了累得奴一番好找。”
突然,又一名中年人在小廝的帶領下踏進小院,埋怨道。
孔青珩聽著這聲兒熟悉,再一看,嗬!
又是一個老熟人——喜祿!
聽這名就知道,他和喜福一樣,也是在寧玥跟前當差的公公。
不過,相比起喜福,孔青珩倒是更願意見著喜祿,那廝的心眼沒喜福的多,往往被他連唬帶蒙地就乖乖回了宮。
只是現在……
想著從喜福進來一環套一環的,孔青珩絲毫不敢掉以輕心。
誰知道會不會是第三手後招,吃定了他今趟非進宮不可呢!
“你怎麽也來了?”
看到喜祿的突然出現,喜福皺了皺眉,疑聲問道,倒不像是事先約定好了的。
“小的見過長樂縣侯,萬福!”
喜祿先是朝孔青珩躬身施了禮,接而才扭頭向喜福道:
“和你一樣,替公主傳話兒。”
聞言,喜福原先淡定的臉上越加疑惑起來。
眼見長樂縣侯這裡已經動搖了,公主怎麽又派了喜祿來?難不成,公主還有後手?
不得不說,他和孔青珩難得地想到了一塊兒,然而,喜祿卻朗聲道:
“公主今日另有要事,不能與長樂縣侯賞看奇甲,命我過來向孔郎君道歉。”
不對勁!
孔青珩和喜福的腦子裡飛速劃過了三個字,瞬間,又想到了另一個可能——
欲擒故縱?
“我怎麽不知道公主今日還有旁的要事?”
見喜祿一副信誓旦旦地模樣,喜福不由得打岔問道。
說著,也不停地朝喜祿暗使眼色。
孔郎君這裡已經動搖了,千萬別再畫蛇添足,別把好端端地差事弄糟了!
誰知,喜祿接收到他的眼色也是一臉茫然,老老實實地答道:
“公主的事,我哪裡知道,只是照著吩咐過來。”
有古怪,這前後腳地朝令夕改,擺明了是有古怪。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