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冬季來臨，不止水師暫時消停了，京師附近的許多軍工作坊也因為河流封凍而停工。

水力機械就是這點不好，純粹的看天吃飯。

冬季，朱皇帝也沒讓工人們閑著，直接讓勇衛營的軍官們，對這些工人進行了一番短期軍訓，將這些工人都編入預備役。現在，這些作坊主要集中於密雲和京師近郊，有工人上萬，人數還在不斷地增加，一旦緊急動員起來，也是一隻比較可觀的軍事力量。

在直隸地界上，這麽大的動靜當然是不可能不引起注意，首輔葉向高就找上了皇帝，詢問道:“這工坊裡的匠戶，本無兵役，為何被征入勇衛營?”

“只是整訓預備兵員，河流封凍，工坊無法開工，工閑時節加以整訓。這預備兵員，乃是藏兵為民之策，若是有事，便可緊急征召，簡單操練便可上陣。”

“藏兵於民，自然是好的。只是，天下衛所軍戶百萬不止，為何棄而不用。”

“軍戶有幾人能用?”

葉向高不說話了，衛所的狀態他哪裡不知道。

朱皇帝也懶得糾纏這種大部分人都清楚的問題，繼續說道:“衛所現狀，朝廷無能為力。只是放任不管總不是個法子，好歹要有個徐徐圖之的對策，先生可能教我。”

葉向高聽了後，立刻就鬱悶了。真是不該提什麽軍戶的，這衛所的問題，要是那麽容易解決，哪裡還會拖到現在。

作為獨相多年，現在又再次執政的首輔，他也十分頭疼這個問題，也考慮過很久，猶豫了一小會後說道:“皇上聖明。衛所弊政，全在官紳軍將侵佔軍田，要整治則牽連甚廣。以臣之見，惟有先平東患，以平虜強兵充實京營，以震懾宵小。而後再選賢任能，自新複遼東之地開始，逐一清查。”

“朕卻是覺得，軍衛之製，日久必**弊。惟有酌情廢軍衛，置州縣，才是長久之計。”

葉向高聞言後，腦袋都有點疼，把軍衛都廢了，全都募兵，皇帝你再有錢也是養不起的好不。

“皇上，若以募兵為主，必有前宋冗兵之弊，朝廷根本無力供養。衛所可整肅，萬萬不可廢。”

朱皇帝也就是岔開話題，免得葉向高又對勇衛營念念不忘，他根本不指望這幫文官能解決衛所的問題。

衛所的問題，也不是單純的武將貪腐，大明的許多科舉世家，其實都是世襲武將家庭走出來的，這種文武兩頭都沾邊的家族，可是一點都不少。

徐徐圖之的辦法，葉向高的方法不靠譜，朱皇帝自己也想不出來。

明白自己沒有處理這種複雜程度太高的問題，大明其他方面的問題也實在太多，徐徐圖之的結果，在他看來就會是在小冰河期的大旱災下被一個個突發事件弄得手忙腳亂，疲於應付。

所以，他現在的想法就只有一個，平了韃子後就直接掀桌子，徹底解放淪為農奴的軍戶，廢除衛所製，順帶著把軍政體系清洗一遍，解決掉導致大明財政破產的主要問題。

大明之所以會徹底財政破產，除開藩王問題，主因當然是軍政體系的嚴重腐敗，導致面對北方蠻族時的軍事壓力越來越大，形成了一種惡性循環。

在他看來，只要把軍政系統的腐敗解決，軍隊全線火器化後，北方的軍事壓力就會大減。

建奴滅亡只是個時間問題，小冰河期，蒙古受災更嚴重，擊破林丹汗主力，依靠低成本簡易土木結構棱堡，在眾多河流的關鍵節點駐扎少量部隊，形成堡壘線，就可以徹底控制河套和國初的大寧都司，根本不需要繼續維持衛所體制。

在小冰河期嚴重的乾旱下，蒙古人像永樂朝那樣，打不過就跑都辦不到。目前他已經有了一個初步的計劃，把大明九邊最精銳的廣寧軍直接繳械，重新整編，同時勇衛營也發動起來，直接將京營和京衛都繳械，再迅速把薊鎮營兵和衛所軍也繳械，一邊重新整編，一邊平分遼東和北直隸衛所土地，將遼東和北直軍戶解放，編為正式或者事實上的民戶。然後，就是直接照搬滿清入關的戰略，一路平推，掃平宣大，兵進山西，再把西北邊軍消滅。

只要完全消化掉了九邊精兵，注意限定打擊對象范圍，平定南方就只是個時間問題。畢竟他終歸是個法理上無懈可擊的皇帝，既不屠城，抄家也是以事實論罪，又不會要人剃發易服，真正的聰明人都應該清楚反叛就是找死。

剩下那些野心家和冥頑不靈的貨色，所能依靠的也不過是一些舊軍隊，可以說是不堪一擊。

在他的計劃中，平定韃子需要出動4萬東江新軍戰兵，勇衛營到時候戰兵人數會穩定在2萬，依靠突襲和聖旨，直接把遼東方面軍和薊鎮繳械也不難，比起另一時空入關的滿清，實力還是稍強一些的。

對於勇衛營和東江新軍的忠誠度，他倒是不大擔心。

這兩隻新軍裡有一半是皇莊子弟，從明年開始征收田租的皇莊，高田租是針對非軍屬的，軍屬的田租有30%到50%不等的優待。

對於一位領導他們收復了家園，花了一大筆錢救濟了父老鄉親的皇帝，新軍中的遼民忠誠度也不會低。

平遼之前，勇衛營和東江兩隻新軍會有一次新的軍製改革，一大批對他忠誠度有保證的孤兒監軍將下到連隊，進一步加強對新軍的控制。

只是那會的叛軍，實力也肯定比滿清入關時的明軍強一點。

他感覺，兵力可能還是有所不足，所以這些工人的冬季訓練是少不了的。

在他看來，這個計劃最大的問題是糧食缺口。

好在，事實證明，免去了剝削之後，農民的生產積極性十分高，免稅免役這兩年裡，足有四百多萬畝的北直隸皇莊今年的收成十分喜人。

從明年開始，還會有進一步的追加投入，對皇莊田地的水利設施投入會進一步增加。

到了行動開始的時候，皇莊應該已經可以有不錯的收成。

這兩年，隨著蜂窩煤的產量提升，北直隸柴薪價格大降，許多荒地也被勳戚權貴們開墾出來。

北直隸的糧食產量，現在正在穩步增長。

同時，錦衣衛閑置人員們也一直在加緊收購糧食。

從明年開始，漁業發展需要的人口被滿足，他不會再往東江鎮劃拉太多人口，過多的南逃遼民，就會被送去還有開發潛力的遼西走廊地區，進一步增加遼東的糧食儲備。

經過初步估算，到了開始掀桌子時，北直和遼東的百姓們省著點吃，糧食應該夠堅持一年多。一年多的時間，掃平九邊沒有什麽大問題的。

如果到時候出了意外，他也會去朝鮮征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