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吳小凡走出小洋樓卻看到弟弟坐在台階上傷心地流淚,他吃驚地:“三毛,怎麽啦?”
鄒三毛說:“我想武雄,每天早上都是我幫他穿衣、洗臉、喂他吃飯,可今天早上一醒來什麽都不用做,我真的好想他。哥哥,武雄的病好了嗎,李小姐會對他好嗎,我們什麽時候才能再回重慶,要不給局座發封電報,能不能派人把小家夥送過來?”
吳小凡歎息道:“唉,我也想他,但現在是身不由己,為了偵破麻雀,為了不引起別人的猜測,孩子只能放在重慶,李小姐會對他好的。來,我們練功吧。”
兄弟倆便在坪中舒展著拳腳,因為自己有武功在身之事隨著潛伏使命的完成和張少校的回歸已經不會再是秘密,但吳小凡既然已經在重慶遇刺身亡,張少校也就絕對不敢向外張揚,自己眼前的戴威身份也不會讓人聯想到別人,所以天天練練也就不致於荒廢武功。
在大院內警戒的和出早操的士兵、及在林蔭道上散步的男女尉官都驚異地瞧了過來,可誰也不敢走過來,畢竟處座是這裡的最高長官,如果圍過來觀看就如同把他當做耍把戲的了,這可是大不敬。
劉玉潔卻跑出來興奮地觀看著兄弟倆的練功,哥哥身形的輕巧和靈活讓她看得如醉如癡,弟弟的威猛和勁道讓她感受到了年青的活力,但也不敢拍掌叫好和露出自己的情感,因為在外人面前必須保持一名下屬對上司應有的恭敬。
隨後,吳小凡在弟弟和劉中尉的陪同下去電訊室了解偵聽的情況,得知一無所獲時安慰大家要有耐心,來到督察處辦公室時張少校卻還沒起床,他也不說什麽又去審訊室看了一下,六名魁梧士兵正在整理昨天送來存檔的資料,一間房裡擺放著一些刑具。
最後他來到二層樓房的士兵宿舍,驚得剛剛出完早操的士兵們慌忙整理床鋪,他又一聲不吭地走進夥房衝正忙著的兩名夥夫點了下頭,自己動手盛了一碗粥和抓起兩個玉米餅去飯堂坐下就吃。
鄒三毛和劉玉潔也就笑著照樣為之,慌得夥夫趕緊給三人端來酸菜和筷子。
回到家中,劉玉潔說跟士兵們一起吃夥食太差,還是自己出去買些菜在家裡做,但吳小凡不同意,一是三人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閱讀完那些案卷資料,二是戰爭環境中如果不能與士兵們同甘共苦會引起不必要的閑言碎語。
然後三人就在書房中認真閱讀案卷,可張少校匆匆跑來報告,說外面來了上校軍官,他指名要拜見戴處長,自己沒有得到處座的同意不敢放他們進來。
吳小凡深知無事不登三寶殿,這人一定是怕軍需物資督察處對其吃空餉的行為進行督察,可上頭都睜隻眼閉隻眼,何況自己還只是個掛名的處長,這種事最好別管,不然反而影響到真正偵破麻雀一案的任務,只是人家既然來了總得出去見一下照顧到他的面子,免得被人誤解。
當吳小凡和張少校、鄒三毛來到大院門口時,只見兩輛吉普車停靠在院外的大街上,一名中年上校立即下車跑過來敬禮道:“戴處長好!”
吳小凡邊回禮邊注視著這位上校,按禮說他不應該對自己這麽尊敬,他不僅軍銜比自己高,而且實權比自己硬多了,看來自己是戴笠侄兒的身份已經傳開,他也就不得不對自己產生敬畏。於是伸出手說:“長官好!”
上校高興地握著他的手笑道:“戴處長真是年輕有為,不僅面貌英俊,而且文質彬彬,證明胸中一定有文韜武略。本人是長沙警備司令部第四十三師副師長,昨日得聞戴處長上任長沙,今日受各位同僚的委托,特意前來拜訪。”
吳小凡表情平淡而又語氣威嚴地:“多謝長官的誇讚,也多謝弟兄們的關愛,只是來長沙之前局座特別交待在下,不得借督察之名行個人之事,為避眾目睽睽之嫌,小弟只能拒客於門外,請多多包涵。”
上校也就正經地:“戴處長身兼督察之責,何況你們局座對部下要求甚嚴,自然要避眾人悠悠之口,不過本人來此只是想盡一下地主之誼,不知是否能光臨弟兄們略備的薄宴?”
吳小凡笑道:“盛情之意本不該回絕,只是小弟身疲神倦,不敢貿然應邀出席,待來日清閑之時一定登門謝罪,請長官多多包涵。”
上校點頭道:“好,我和弟兄們隨時恭候。再見!”
鄒三毛瞧著上校坐車離去後笑道:“處座,今日這位上校吃了閉門羹,今後也就不會有人敢隨意來此打攪了。”
張少校卻說:“處座,這樣也不好,我們既然對外是軍需物資督察處,表面上應該而是要有督察行動,不然也會引起別人的猜想。”
吳小凡想了一下說:“你說的也有理,這樣吧,這段時間我得把有關的案卷看完,你也幫不上什麽忙,就帶一兩個人出去轉轉,但不要過於認真,走走過場就行。”
張少校立正道:“是!”
在隨後的十來天裡,吳小凡和鄒三毛、劉玉潔天天呆在家裡閱讀案卷,希望能從這些資料中找到一些嫌疑人的信息,因為這些案卷畢竟是軍統站花了三年時間偵探的結果。
可愈看心裡也就愈迷糊,這些被調查的對象只不過都是各部隊作戰室的參謀,雖然有懷疑他們的理由,但找不出任何疑點,可偵破麻雀一案又刻不容緩,他只能讓張少校把三名存在嫌疑的人秘密找來想調查一下。
沒想到張少校把人抓來後就動用了酷刑,他聽到慘叫聲匆匆趕到審訊室阻止,通過詢問所有的疑點都被排除,本想放三人回去,卻被張少校攔住,他這才想起伯伯的交待,凡是被抓到這裡的人都必須秘密處決,他只能無奈地離開,可這三人的死讓他不敢再隨意下令抓人。
同時,電訊組也沒有偵聽到任何可疑的電台信號,不僅麻雀銷聲匿跡,而且自己連如何下手的線索都找不到,急得他常常呆坐著沉思。
鄒三毛和劉玉潔也只能默默地著急,可又幫不上他的忙,簡直就是無計可施。
11月1日傍晚,吳小凡在飯堂吃飯時因心裡在想事,一雙筷子在飯碗裡劃過去劃過來就是不吃,完全處於一種聚精會神的境界。
鄒三毛立即知道哥哥一定想到了什麽關鍵的問題,不然不會這麽失態,就趕緊向士兵們揮著手讓大家輕輕離開,然後和劉玉潔站在飯堂的門口靜靜地守候。
兩名老少夥夫也停止工作出來卻衝著鄒三毛和劉玉潔小聲地:“鄒副官、劉秘書,處座這樣好的長官我們可是第一次看到,天天跟著我們吃蘿卜、白菜、土豆,人也瘦了,可我們一個雞蛋都弄不到,這樣下去如何是好啊。”
“哎,處座天天跟我們吃飯,可張長官卻天天在外面花天酒地,而且一天換一個女人,神氣得很。”
劉玉潔輕聲地:“別亂說。”
老夥夫說:“我們沒亂說,不僅我們上街買菜時看到過,而且那兩個天天跟他出去辦事的人也回來吹牛,說下面部隊的人把他們當做上賓,大飯店好酒好菜伺候不說,妓院的女人也隨便挑,這些天你們應該也注意到了,張長官就沒來飯堂吃過飯。”
鄒三毛阻止道:“好了好了,我們知道了,處座正在思考問題,我們別打擾他。”
猛地,吳小凡又失望地搖搖頭起身走了出來,望著關切地注視著自己的鄒三毛和劉玉潔、及兩名夥夫笑道:“剛才我突然好似想到了什麽,可卻沒有完全想通。劉秘書,把書房的那些資料都送到審訊室去,我不看了,愈看愈迷糊,我必須自己重新思考對策,不然會鑽進這些根本沒有用的資料裡把自己困住。”
劉玉潔說:“是,我整理好後就送去。”
“鄒副官,陪我走走。”吳小凡和鄒三毛沿著林蔭道慢步走著,因暮色已經降臨,警戒和巡邏的士兵紛紛向兩人敬禮,他邊走邊輕聲問道:“三毛,我在武漢時對你說沒說過麻雀的事?”
鄒三毛也小聲地:“說過,你說他是一個非常狡詐的人,而且一定是國軍軍官。哥哥,你難道就沒有向藤原將軍和秋野打聽過?”
吳小凡說:“我打聽過,當時我幾次想從父親、哦,是藤原,我想從他和秋野嘴中套出這個人的信息,可他們一點都不透露,後來好不容易才聽秋野說,麻雀是父親親自培養出的高級間諜,是皇軍的最高機密。哎,他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鄒三毛說:“哥哥,藤原將軍不是你的老師嗎,既然他三年前會派人來武漢收買你當特務,那麽這個麻雀是不是也是他的學生?”
吳小凡點頭道:“有這種可能,不不不,不可能,因為他在南京中央大學教書時經常發表讚美日本軍國主義言論,學生們都不喜歡他,只有我鬼使神差般想了解他、靠近他,當時真的很幼稚,那時候他不可能就培養什麽間諜,如果要培養的話也應該是我,但通過這三年的交往,發現他對中國人始終懷有戒心,我要不是成了他的兒子,他也不會相信我。”
鄒三毛說:“照你這麽說,他在南京時應該不會培養什麽間諜,那麻雀他又是在哪培養的呢,他是不是離開南京後又回了日本?”
吳小凡說:“沒有,他和秋野都說過,離開南京後他們就一直呆在北平。等等、等等,讓我好好回憶回憶。”
他站在原地閉上眼睛認真地思考和回憶,然後睜開眼睛高興地抱著弟弟的肩膀說:“三毛,你真是哥哥的福星,我找到突破口了。”
鄒三毛驚喜地:“真的,太好了。”
劉玉潔跑來笑道:“什麽事這麽高興?”
吳小凡興奮地:“劉秘書,快打電話把魏長官和曾副官叫來。”
“是!”劉玉潔轉身向家裡跑去。
吳小凡回頭又衝弟弟說:“快去把張長官找來。”
鄒三毛說:“他肯定還沒回來,這段時間他清早出去,晚上一般要到八點以後才會回來。哥哥,很多士兵都說,張長官天天在外面花天酒地,而且一天換一個女人,都是下面部隊的人把他當成上賓伺候,你也該管管他。”
吳小凡一愣說:“有這種事,怪不得我很少看到他。哎,我腦子裡隻想著麻雀的事,也沒過問他在外面督察的情況,他下去督察雖然只是走走過場,但頭上頂著督察處的招牌,下面自然會好好接待,他在武漢等了我們三年,現在能輕松一下就當做是我們對他的回報吧。”
突然,大門口傳來爭吵聲,並“叭”地傳來一聲槍響,兄弟倆立刻掏出手槍向前奔去,四周警戒的士兵雖然沒動,但都迅速端槍注視著周圍。
兄弟倆老遠就看到,大門口的燈光下,只見張少校醉凶凶地靠在大門外的吉普車上,他一手摟著一名妖豔女人的腰,一手揮舞著手槍叫吼道:“老子就是要把女人帶回家,你、你們竟敢阻擋老子不開門,我槍斃了你們。”
一名少尉站在關閉的大門內嚴厲地:“張長官,外人不許入內是魏長官和戴處長的命令,你就是打死我也不能讓這個女人和這兩位長官進來。”
吳小凡再一瞧,原來吉普車一側還站著兩名不認識同樣喝醉了的少校軍官,兩名本處的年青尉級軍官在一旁扶著。
當看到兄弟倆跑來時,這兩名年青軍官慌忙從小門跑進來敬禮道:“處座,張長官和那兩個長官都喝醉了,張長官讓、讓我倆把他們一起帶回來。”
吳小凡狠狠地瞪了兩人一眼,衝鄒三毛說:“鄒副官,把張長官的槍下了,把他扶過來。”
“是!”鄒三毛把自己的槍往槍套裡一插,跑出去一把抓住張少校的右手下了他的手槍。
張少校叫道:“三毛,你想幹什麽?”
鄒三毛喝道:“張長官,我是鄒平副官,不是三毛。”
並推開他身邊的女子,架著他走進大門向已經走到一旁的吳小凡走去。
女子卻叫道:“是你們長官要我來的,他還說要娶我為夫人,你們竟敢不讓我進去,哼,今後要你們好看。”
吳小凡盯著被鄒三毛扶過來的張少校,惱火地小聲罵道:“你瘋了,當著別人的面叫三毛,你喝這麽多酒幹什麽,要玩女人你在外面玩,帶回來幹什麽?”
張少校醉笑道:“吳、吳長官……”
吳小凡低吼道:“住口,我是戴威、戴處長。”
張少校搖頭晃腦地:“不、不、我都跟他們說了,你不姓戴、姓吳、是黨國的諜報英豪。”
“啪!”地一聲,吳小凡一個耳光抽在張少校的臉上,瞪著他低吼道:“你隻跟他們五個人說了,而是跟別的人也說了?”
張少校似乎被這個耳光打醒了,俗話說酒醉心裡明,他嚇得慌忙立正說:“戴、戴處長,我、我剛才在車上說的,只有他們五人知道。”
吳小凡立即說:“鄒副官,把那兩個少校和女人斃了,快。”
鄒三毛的手上本來就拿著張少校的手槍,他立即又掏出自己的手槍跑出大門,雙槍對著兩名醉得迷迷糊糊的少校就是“叭叭叭叭”四槍,然後衝著尖叫著的女人“叭叭”兩槍。
在這同時,吳小凡也掏出手槍衝著兩名嚇呆了的年青軍官也是“叭叭叭叭”四槍將兩人擊斃,這一幕讓跑來的劉玉潔和眾多士兵、及在場的軍官和士兵們都驚愣住了。
張少校嚇得“撲騰”跪下說:“處座,我錯了。”
鄒三毛瞧見大街上的行人都驚恐地在觀望,忙衝值勤的少尉吼道:“把屍體抬進去。”
“是!”少尉和士兵們趕緊把五具屍體抬到一旁擺在一起。
吳小凡也衝少尉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少尉趕緊立正道:“報告處座,下官叫伍偉峰。”
吳小凡表揚道:“伍少尉,你剛才的表現很好,帶兩個人把張少校押到他房間去,剝光他的衣服好好洗個涼水澡,沒有我的命令不許他出門一步。”
“是!”伍少尉叫過兩名士兵架起張少校走向了一號樓。 www.uukanshu.net
吳小凡命令道:“全體集合!”
“集合!”軍官們叫喊著帶領士兵們趕緊排隊集合,劉玉潔也和電訊室的女軍官們站在了一起,連兩名老少夥夫都排在隊尾,除了大門口值勤的四名士兵外,大家都挺胸立正注視著威嚴的吳小凡和虎視眈眈手握雙槍站在他身邊的鄒三毛,誰也沒想到這名戴著眼鏡顯得文質彬彬的處座竟然有著這麽大的殺氣,不僅槍斃了本處的兩名軍官,而且連兩名外部隊的少校也遭到了處決。
吳小凡威嚴地:“魏長官曾經下達過命令,任何外人沒得到我的批準都不得踏入督察處一步,這裡的一張紙條都不得外泄,剛才張少校和兩名部下竟敢違令行事,那麽本處座就只能按律處決這五人。同時我在此再次強調,除魏長官和曾副官帶來的人外,沒經我批準膽敢闖入者,我督察處任何人都可將他立即擊斃。”
“同時,督察處的任何事項都不得向外透露,哪怕是我說過的話和你們在工作中聽到的事,誰要是膽敢向外人說一個字,這五人就是你們的榜樣,聽到了沒有?”
大家一齊立正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