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兒七!”
殷清風很是囂張的將牌甩在桌子上,“要不要,要不要!”
襄城緊張的看著自己手裡的牌,又像隻受驚的鵪鶉不停的瞄向四個姐姐。
殷清風下家的月眉,雖然知道自己還剩什麽牌,但她還是低頭看了眼,才無奈的說道:“不要”
妮子也下意識的看了眼手中的牌,“不要”
魚娘的腰瞬間就垮了,“我也不要”
她是最後一家,如果她也要不起,對方就又跑掉一個人。
襄城瞳孔放大,“耶一張四!啊哈月麗跑了月麗跑了”她雙臂在空中揮舞著,稚氣未脫的嫩臉兒神采飛揚。
似乎歡呼還不能表達她的激動心情,她快速爬到殷清風身邊,晃著殷清風的雙肩,“哥哥,哥哥,清風哥哥,月麗跑了,月麗一張四跑了啊”
她和殷清風在慶祝逃過一劫,繁星、月眉和魚娘則緊張的看著妮子。
最後一張小王在月眉的手中,但她是襄城的上家,現在要出牌的人是妮子。
妮子手裡還有一把牌,她抽出最大的一張,“尖兒”然後緊張的看著繁星。
包括剛才還在歡呼的襄城,其他四個妹子都在緊張的看著繁星。
魚娘在心裡祈禱著,千萬不能是二,千萬不能是二要不起要不起
繁星眼波流轉,玉手舉起手中的牌在空中晃了一下,慢聲細語道,“二”然後不帶煙火氣的將牌輕輕的攤在桌面上。
“耶”
襄城再次歡呼起來,“我們贏了,我們贏了,哥哥,我們贏了。”
襄城再次晃著殷清風的雙肩。
月眉、魚娘、妮子沮喪的把手裡的牌丟到桌子上,三個人一家也沒跑了,手氣真差。
不對,是郎君打牌的技巧太好了,總是能壓製她們手裡的牌。
月眉一邊整理牌,一邊說道:“下一把再也不和郎君鬥牌了,專盯著月麗和繁星,只要抓住她們,咱們就不會輸。”
妮子和魚娘交換了下眼神,“我來盯緊小郡主,你們看住繁星。”
魚娘咬著朱唇,默聲的點頭。
襄城歡喜的坐回自己的位置,連連嬌呼,“快開始吧,開始吧月麗來切牌,嘻嘻”
殷清風揉了揉鼻子。
妹子們興致這麽高,他真不想打斷她們的興趣。
今天和耙耳朵小小的鬧了點兒不愉快,他難得的在晚飯後沒有鑽進書房裡。
當他說今晚別的都不做,咱們打牌。”時,妹子們的不敢相信和驚喜的表情,讓他有種深深的愧疚感。
她們和他一樣,都是年少未艾的青春少女,卻因為他的原因,生活得簡單枯燥。連一個小小的打牌,都讓她們歡喜萬分。
“這個想打牌嘛後日去了山莊以後,本郎君天天陪你們玩兒。”
妹子們緊張的看著殷清風,她們正鬥志昂揚,不想聽到終止的消息。
可是讓她們失望的是,殷清風還是說道:“明日還有一天的課程。我們作為老師,要為人師表,不能在學生面前表現出懈怠的情緒今日就到此為止,都去洗漱休息吧”
陪妹子們玩耍可以,作息不能亂,該睡覺就睡覺。
“嗚不要不要嘛”
繁星、魚娘和妮子畢竟年長穩重,默默的接受殷清風的話。只有襄城“持寵而嬌”,大聲表達自己的不滿。
襄城見姐姐們不聲援她,她乾脆站起來走到殷清風的身邊,又彎腰去晃悠殷清風的肩膀,“清風哥哥,最後一局嘛,很快滴”
每次和哥哥搭檔都能贏牌,今晚更是一局未輸。正在興頭上呢,怎麽說不玩就不玩兒了呢。她不甘心。
殷清風拍著她的小手兒,“乖月麗,到睡覺的時間了。月麗想玩兒,咱們去山莊玩兒。你不想去山莊嗎。”
襄城不松手,“不嘛,不嘛,就一局也不用多少時間嘛。”
殷清風反手將她拽到懷裡。
雖然襄城在他面前一直表現得孩子氣,但從來也不任性。可他知道,轉過年才十二歲的襄城不是不會撒嬌,不是不會耍小任性,而是她始終壓抑自己的性子。
沒有安全感的她,心中總有一種不敢完全釋放自己的自卑。
那種類似在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的那種自卑。
“月麗是不是最乖的?”
在被殷清風抱在懷裡的那一刻,襄城就紅著臉反摟著殷清風。
魚娘和妮子吃吃的笑起來,郎君最是無賴了。
每當她們“不聽話”的時候,郎君都把她們摟住,再說些讓她們心軟身熱的話,而且郎君的手也不老實,在她們身上摸來摸去的。
果然。
殷清風撩起襄城有些散亂的秀發,在她的小嘴兒上叨了一口,“哥哥的心裡,月麗是最乖的。最乖的月麗可不能讓哥哥失望喲”
月眉默默的收拾桌面,不去打擾他們。
繁星三人也默默的從床上下來,去準備洗漱睡覺。
身子有些發熱的襄城睜開迷離的雙眼,見屋裡就剩下她和清風哥哥兩人了,也不知哪兒來的勇氣,仰起頭去親吻殷清風的雙唇。
殷清風有些意外又有些歡喜的應和著,主動去捕捉襄城的小香舌。
感覺懷裡的小玉人兒有些窒息了,才戀戀不舍的離開香唇,又收回在襄城的臀瓣兒和胸前亂摸了好一會兒的雙手。
“小月麗要努力喲,那裡還不夠大呀”
意亂情迷的襄城癱軟在殷清風的懷裡,根本聽不清殷清風說了什麽。
等了半天,見襄城還像無尾熊一樣軟在他懷裡,他嘿嘿了一聲,“你還不去,是不是要哥哥陪你一起沐浴啊”
“啊”
襄城像受驚嚇的小鹿一樣跳起來,慌亂的四下張望著。見姐姐們都沒在,她連連拍著自己的小胸脯。
她嬌羞的看著殷清風,嘻嘻一笑,大膽的在殷清風的臉上親了一下,轉身下床穿鞋跑了。
殷清風露出某種笑容,一隻手在空中收縮手指,嘴裡嘀咕著,“若是幾年後她的能像妮子那麽大,小爺可就有福了”
蒙學堂的暖室裡,殷清風指著綠油油的蔬菜對身邊的學生們說道:“今日最後一堂課,就是采摘它們。現在,就用你們裝滿籃子的蔬菜,匯報你們一個多月勞動的成果吧”
“歐”“耶”
學生們一片歡呼後,衝向自己負責的那片區域。
殷清風喊道:“豌豆、蠶豆、黃瓜、茄子、扁豆那些撿大的摘,其他青菜裝滿籃子就行了,別都拔了。”
黃瓜,原稱胡瓜,南北朝時石勒改叫“黃瓜”同樣在漢代傳入來的還有豌豆、蠶豆、胡蘿卜、香菜和旱芹等茄子和扁豆是三國至魏晉南北朝時傳入的。
而像菠菜和萵苣還要等些年才能傳進來。
孩子們身體靈活,興致勃發,沒一會兒就帶著一籃籃的蔬菜回到殷清風的身邊。
殷清風見人都齊了,“這些蔬菜都歸你們了,帶回去讓你們的家人也品嘗一下。”
“歐”
孩子們又是一陣陣的歡呼。
放學後,那四十個學生,他會安排送回梧桐新村裴行儉幾個裴氏的孩子一個馬車也裝得下,他會親自送回去至於李承乾和他的兄弟姐妹,自己溜達回去就行了。
放假期間,這暖室由職掌薪炭、鵝鴨、藪澤之物,以供祭饗的司農寺下屬的鉤盾署接管。
殷清風帶著妹子和學生們剛從學堂裡出來,就見長孫氏的貼身宮娥在門外恭敬的等著他。
他讓四十個學生去找殷良先回家,再讓妹子和裴氏的孩子們室等他,他則帶著李承乾迎上去。
“奴婢拜見淮陽侯,太子妃殿下令奴婢請淮陽侯過去說話。”
到了長孫氏的宮殿,長孫氏正坐在圓桌旁蹙著峨眉,不知在想些什麽。
她示意殷清風坐在她對面。
盯著殷清風看了好一會兒,她才說道:“昨日嬸嬸聽你叔叔和晉安總管說,清風有意避居城南?”
避居這兩個字用得好。
殷清風拱手道:“陳郡殷氏式微多年,莫說北地諸族,就是在江左家族中,也名聲不顯多年。
現今殷氏因叔叔恩寵而顯貴,山東和關隴諸族自然心有不甘。他們或許不會在明面上與叔叔和侄兒敵對,但暗中一定另有算計的。
叔叔英明勇武,定然不會受小人蠱惑,唯殷氏和侄兒需謹慎背後暗箭。
侄兒不在朝中為官,某些人只能另尋時機捉住侄兒的短處。但侄兒的阿耶身居顯耀,一定會遭受某些人的功訐的。
叔叔日理萬機,侄兒的阿耶又不諳為官之道。唯有侄兒暫時躲避,以求叔叔能照看家父。”
長孫氏輕歎一聲,“你這孩子不但替你阿耶著想,也為你叔叔著想。真是至誠至孝的好孩兒。
既然你能明了朝堂上的險惡,也就能理解你叔叔每日與他們爭鬥有多艱辛。
現今的大唐看似日益隆興,但有些人還是不甘心大唐的大一統江山能長久的坐穩。
你能想到這一點,真的很難得。”
長孫氏又露出笑容,“在你沒有出現之前,嬸嬸和你叔叔日夜籌謀與他人如何爭鬥,也日夜思慮如何與朝中諸臣相處。但在你出現之後,你叔叔便不再是日夜憂愁了。
這都是你的功勞。”
她製止想要表達謙虛的殷清風,繼續說道:“平心而論,以你進獻的馬蹄掌和新式農耕這兩樣,就足夠給你一個七品的實職,或者是一個從五品上的縣男封爵。
其他你的功勞,嬸嬸就不一一列舉了。但嬸嬸幾日和你說明,以你這些功勞,足以換回幾個親王的封爵。相比之下,李藝的燕郡王、李孝常的義安王,在你的面前就微不足道了。
你自己知進退,你叔叔也想看護你,就暫時委屈你封你一個小小的開國侯。不過你叔叔也和嬸嬸說過,等你和月麗成親時,一定封你一個親王爵的。”
殷清風連忙站起來,行禮道:“侄兒請嬸嬸向叔叔求情,這王爵,侄兒是萬萬不敢領受的。”
長孫氏笑容更盛,“一個駙馬都尉的後人和親王的子嗣,哪一個更顯耀?就算你不為你的後人著想,還不為你叔叔著想?有功不賞,你叔叔可難堵悠悠之口啊。”
殷清風順著說道:“正是不想叔叔為難,侄兒才要遠離朝政,才會向叔叔諫言將百官分為內外屬官的。
封異姓為王,在開國時只是權宜之計,而對於大唐江山來說,李唐皇室若想長久的延續國祚,此例就不能再因循下去了。請嬸嬸求叔叔收回成命吧。”
長孫氏的眼光中不知隱含著什麽樣的心思,他說道:“那可是親王啊,清風真不動心?”
殷清風搖頭,“莫說親王了,要不是侄兒要安身立命,這開國侯的爵位侄兒也是要辭去的。”
長孫氏盯著殷清風許久,“嬸嬸記得你曾和你叔叔說過,一個人的權力越大,責任就越重。清風推辭王爵,可是嬸嬸相信你是不在乎爵位是否顯貴的。”
殷清風道:“誠如嬸嬸所言,這爵位是可以世襲的。
侄兒可以憑借著功勳而封王爵,但侄兒怕子嗣後人無德無才,平白辱沒了叔叔的恩寵不說,或許某一日反因侄兒留下的爵位而招致禍難。
侄兒本就平庸一庶子,若不是有仙人點撥,現今依然是平凡人。而今有了叔叔和嬸嬸的恩寵,已是侄兒萬世難求的機緣。所以,侄兒真的難以保證侄兒的子嗣也有才學為李唐效力的。”
長孫氏喟然道:“多少人為一個世襲爵位而不可得,但在你眼中卻視若無物,不知該為那些人悲歎,還是讚揚清風你的胸懷。
說到清風憂心留下的爵位為子孫招致禍難,以清風的才學,該不會不知道丹書鐵劵吧。”
“鐵券”,外形如筒瓦狀的鐵製品,民間俗稱“免死牌”。
其製法為熔鐵鑄瓦,狀如蒸籠,斷而為二,形如板瓦,是封建帝王頒發給功臣、重臣的一種帶有獎賞和盟約性質的憑證。受券人與朝廷各執一半。
“鐵券”上的信詞最初時用丹砂填字,合稱“丹書鐵契”。
南朝梁時用銀字填字,即“銀券”隋時用金填字,亦稱“金券”、“金書”,所以後世稱“鐵券”為“金書鐵券”,又因“鐵券”可以世代相傳,又稱“鐵券”為“世券”。
從其源流、功能、性質等進行考查,鐵券是勳章的雛形。
“丹書鐵券”制度始於漢代。
漢高祖劉邦奪取nn後,為鞏固統治籠絡功臣,頒給元勳“丹書鐵券”作為褒獎。
劉邦“命蕭何次律令,韓信申軍法,張蒼定章程,叔孫通帛禮儀又與功臣剖符作誓,丹書、鐵契、金匱、石室,藏於宗廟”。
其中的“符”也就是通常所說的“契”,即皇帝與功臣、重臣之間信守的憑證。
“丹書、鐵契、金匱、石室”,即以鐵為契,以丹書之,以金為匱,以石為室,將皇帝與功臣、重臣的信誓用丹砂寫在“鐵券”上,裝進金匱藏於用石建成的宗廟內, 以示鄭重和保證“鐵券”安全。
當時的“鐵券”還無免罪和免死等許諾,僅作為一種加官進爵、封侯納妾的憑證。獲賜鐵券的功臣及其子孫常因細故獲罪,直至被處死。
北魏孝文帝頒發給皇室宗室、親近大臣的“鐵券”是作為護身防家之用。南朝的宋、齊、梁、陳四代,頒發“鐵券”已較為普遍。
隋唐以後,頒發“鐵券”已成常製,凡開國元勳、中興功臣以及少數民族首領皆賜予“鐵券”,也給寵宦、宦官頒發“鐵券”。
“你叔叔也擔心對你賞無可賞,便與嬸嬸我商議。不但要將冊封你的爵位世襲罔替,也要在賜給你的丹書鐵劵寫上非謀逆不得問罪的內容,以表彰你之前和以後對李唐的功勞。
也就是說,哪怕你和你的後人把皇子、皇女和宗室的親王、郡王之外的人殺了,也不會問罪的。”
我、我、我草了!
這比當皇帝還雞兒牛掰吧!
皇子殺不得,除皇太孫之外的皇孫隨便殺皇女殺不得,但玩兒玩又不犯法親王、郡王殺不得,但想罵就罵想打就打
不過嘛,呵呵。
這玩兒意說得好聽,但它才是真正要命的東西。
殷清風後退半步,躬身行禮,“丹書鐵劵賜下之時,就是侄兒隱居山林之日。”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