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車上。
幾人有些隱晦地討論著接下來該如何提醒柳頓老師等剩下的幾個人。
他們並不知道,就在齊子桓閉目養神的時候,他們的同學泰莉已經在鬼門關打了個轉。
齊子桓並沒有放松,按照原片中“死神”的規則,只有在它的計劃真正實施了之後,才會跳到下一個名單。
而剛才,由於小紙人製造出的一點咖啡燙人小意外,使得泰莉在摔倒之前就已經停止了下來。
這究竟是算作“死神”計劃失敗了還是根本沒有實行,齊子桓也沒有把握。
寬闊的真冰場人太少,視線中又全是單一的顏色,小紙人根本無法在無人注意的情況下接近泰莉,只能躲在場外店鋪裡遠遠地觀察著動靜。
泰莉似乎已經在冰場馳騁中釋放掉了這些天來的壓抑,她與艾米嬉笑著,不停地加速、旋轉,彎彎的眼角都充滿了快樂。
真冰場位於商場四樓,上方有三層樓高的空間,再往上就是商場的樓頂,此時正有維修人員在修理一些大大小小、顏色鮮豔的玩偶。
讓每個來商場的小朋友一抬頭,都能看到自己最喜歡的卡通人物。不得不說,這個策略讓商場的人氣又提升了不少。
這些玩偶主體是特殊的紙質材料,看上去是木頭所製一樣,實際上則是重量極輕,甚至若不是側下方還有幾根拉線,都無法將它們固定成自然垂下的模樣。
商場使用這種昂貴的材料主要也是為了安全著想,每一個玩偶的拉線都定期更換,以此保證不會出現意外情況。
可是,造成意外的往往是人。
修理工查理剛剛接到通知,說一個中型玩偶的側邊拉線似乎有些松弛,導致只要有一絲風吹過,這個玩偶就會晃晃悠悠。
雖然並沒有什麽實際危險,可商場不希望讓顧客有種不安全的錯覺。
查理是老員工了,熟練地翻出工具扣在腰帶上,再來到樓頂鋼架上,系好安全繩,走向需要維修的那個玩偶。
所有的工具都是用繩子拴在腰間卡扣上,這樣哪怕手中一滑,也只會被腰帶拉住,懸在空中。
可查理剛才卻沒有注意,拴著螺絲刀的那根繩子在腰間卡扣的一端已經磨損嚴重,只剩下很細的一點布料連接著。
只需要稍微用力地一拉,就會斷掉。
泰莉玩得盡興,在場中滑出一個巨大的8字。
不停從查理的正下方一掠而過。
查理哼著歌,很快調整好拉繩,然後拿著螺絲刀開始擰緊連接處的螺絲。
商場中不知何處吹來一陣冷風。
泰莉正從場邊向中心處滑來。
查理莫名奇妙有陣心悸,腳步微移,卻右腳一滑。
雙手下意識揮舞,螺絲刀的連接繩被拽斷。
查理眼看就要跌下鋼架。
小紙人也沒有注意到上空的情況。
當然,就算注意到,也做不了什麽。
這時。
“泰莉!”
場邊有人大聲喊著。
泰莉急刹,轉身,看到自己的男友卡特表情奇怪地站在場邊。
上空的查理總算穩住了身形,重新站好,正有些後怕地看著手上已經脫離卡扣的螺絲刀。
剛才如果自己跌落,他是會被安全繩拉住,可這螺絲刀……
“卡特,你怎麽來了?”泰莉一個加速滑到卡特面前。
“額……”卡特張開嘴,卻沒說出什麽原因。
他在掛了電話之後,借著酒勁一衝動就趕了過來,現在認真回想,也不好說就是真信了艾利克斯的話。
“嗯,我想你了,今天去我家好嗎?”
卡特憋了半天,憋出這麽一句話。
泰莉先是心中一喜,可再又看到他臉上的酒意時,眉頭還是皺了起來。
“你又在喝酒?現在還是上午……”
卡特看著正在過來的艾米臉上不善的面色,腦中還在不停回想起艾利克斯關於死神的謬論,心神混亂間也沒有平常時那麽強勢和霸道,撓撓頭有些服軟地說道:“至少今天我不再喝酒了,以後也少喝一些,好麽?我真的有些想你,我們回去一起看一部電影,怎麽樣?”
泰莉和卡特以往相處,一直都是做一個千依百順的小女人,最近的冷戰也是因為她在為卡特的身體而擔心。這時聽到卡特溫柔的話語,剛剛鼓起來的脾氣一下子就泄了。
“好,你等等我。”
說完,她滑到艾米的身邊,低聲解釋和道歉,過了好一會才轉頭對男友嫣然一笑,滑去出口處換鞋。
泰莉的笑容讓卡特也平靜了一些,只是在一旁艾米瞪過來的目光讓他有點兒尷尬。
……
就在齊子桓他們剛剛過了一個擁堵路段,就快要達到商場的時候,卡特已經駕車帶著泰莉駛出了商場的車庫。
卡特酒意未消,一個急轉彎便插入了馬路的車流。
“你待會想看什麽電影?”卡特側頭問著泰莉。
“看什麽都好。”泰莉甜甜地笑著,右手輕撫著卡特健壯結實的胳膊,“自從那件可怕的事故之後,我們很久沒有這樣相處了。”
原本播放著藍調歌曲的車載收音機突然自動轉台,變成了一首激烈嘈雜的搖滾歌曲。
澳大利亞重金屬搖滾樂隊AC/DC的《Highway To Hell》。
《地獄公路》。
卡特皺著眉頭擰著收音機,試圖換回原來的頻道。
“啊!”
泰莉一聲驚叫。
前方的汽車可能由於車窗大敞的緣故,一張紐約市地圖被風吹了出來。
正好蒙在了卡特這輛車的擋風玻璃上。
卡特也是一驚,一腳急刹車踩下。
後面的車輛速度很快,根本避之不及,隻稍微打了點方向便撞向了卡特車子的左側車尾燈。
猛烈的撞擊將卡特車子向右前方推去,最後甚至打橫在了隔壁車道。
泰莉的額頭磕在前擋風玻璃上,正在發暈時就聽到一陣劇烈、刺耳的刹車聲。
近在耳邊。
在行人此起彼伏的尖叫聲中,一輛大型貨車刹車不及,直接將卡特車子的副駕駛座撞得凹陷下去。
血不停滲出。
車骨扭曲的副駕上,白裙灑開,仍然像是一朵花。
只是被慢慢染成了紅色。
死亡如一個滑著冰刀的精靈,輕盈地來到車前,只是一頓,便又輕盈地離去。
無聲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