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路也是幾百年後數次湖廣填四川,好幾個省的移民入川路。當然路徑有好幾條,楊漢是選擇其中一條倒著走一遍。
他之所以不直接從長江入海,從海路去目的地泉州,一是因為此時雖然海運很發達,但都是跑遠洋海貿的,漕運直到近代都是依賴大運河,海運客船極少。跑海貿的都是些豪商巨賈,勢力極強,海貿風險又大,一船貨物又是動則十數萬貫甚至更多,他雖然有點錢,但也不敢貿然找上門去,海上死個人可太正常了,大海裡一扔鬼都找不到。
所以,楊漢不敢冒險。至於走陸路,別的路線他沒有了解過,不清楚。要出川三峽還是避免不了。
二,福建籍湖廣填四川的移民路線,上一世他還真走過。兩相比較,當然選擇自己相對熟悉的。
至於為什麽走過這樣一條路線,那當然是有錢有閑,風流倜儻,不到處跑難道當宅男。他又自恃文化人,也是常上節目被人稱作老師的人。美食歷史文化國學遊歷都無所不精,旅行當然不可能跟普通人一樣走馬觀花,要選擇帶文化韻味,歷史與人文氣息並重的地域。湖廣填四川恰好是這樣一條路。
前世正是因為這樣的行為多了,他才能比平常人懂得多,加上又有國學功底,各種節目綜藝中都被人尊稱一聲老師。反正上一世他是這麽認為的,也以此為傲。
但這一世的楊漢,跳出窠臼,以旁觀者的視角,只能感歎自己前世太膚淺了,有才華的多了,不是你的家庭,誰認識你個裝逼貨啊!哪怕是高級的(參考大緊)。
最關鍵的,楊乞詢問來的正是這樣一條路線,既然商隊能走,那必然是經過驗證,成熟的路線。
幾日後便到了瀘州,從這裡與長江匯流。
船一入長江,速度明顯快了很多。
就這樣,楊漢除了做一日三餐外,就是歇著,要麽就指點一下二郎的技藝,船停靠就賣一些吃食。
沿途一路經過合江,到了恭州境內的白沙鎮,江津,巴縣。然後進入涪州(涪陵)境內,又進入忠州境內,鬼城豐都,忠州;萬州境內的武寧,南浦;雲安軍境內的雲安;夔州境內的奉節,長江三峽開始了。
長江三峽西起奉節,東至湖北宜昌,共兩百零四公裡,
船過白帝城,石門隘寨,就進入三峽中的瞿塘峽,瞿塘峽是長江中最短,最險峻的峽谷。不僅楊漢,所有乘客都整日待在艙房中不外出,從船顛簸起伏的程度就能看出行程的艱險。但也讓人體驗到了李白詩中“朝辭白帝彩雲間,千裡江陵一日還,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的急速與暢快。
遺憾的是,不是所有人都有李太白的勇敢。奇景雖好但很多人都不敢上甲板。船老大與船員自從進入瞿塘峽,面色就凝重了許多。這個時代的人從長江入蜀,或者出蜀,真的是從鬼門關走一遭,每年都有很多船毀人亡。
由不得他們不小心。
船很快便過了巫山進入巫峽段內,巫峽以曲折,幽深秀麗聞名。楊漢偶爾出去瞧了一眼,奇險無比的兩岸景致,看了讓人歎為觀止,也大為心驚。
後世雖然看了無數遍,但這可是千年前的三峽,總要看一眼的。
船過了巫峽山,後世巫峽山是四川與湖北的分界線。但在大宋,過了巫峽山後一段還屬於川峽四路夔州路境內。船很快走出了巫峽,進入荊湖北路也就是後世湖北境內。
船過了歸州境內的巴東,秭歸,然後進入西陵峽。三峽中西陵峽以灘多水急著稱,峽谷與寬谷相間並列。
又是一段驚險的航程。
船過了夷陵(宜昌),標志著整個長江三峽段算是過完了,長江進入中遊,流速要平穩的多,至此船上的人都松了口氣。
沒辦法,自古入蜀出蜀都凶險無比。陸路有蜀道難難於上青天,水路也有三峽之險啊,且比陸路更艱險。
楊漢又要開始忙活他的賺錢大業了。
但隨即想到一旦下船,他與芽兒就要忙著趕路,沒有空閑多余的賺錢機會了。所以,他必須利用在船上的這段時間,賺取大量錢財。現在賺的幾百貫暫時能讓芽兒衣食無憂,但太少了,楊漢怎麽可能放心。
思考過後,楊漢轉變了思路,等船再次停靠時,他不再賣吃食,轉而賣製作技術。一種新吃食的製作方法他一家可以賣十貫,二十貫的,一座城鎮就賣十家左右。一家買不起還可以幾人或者幾家合夥購買。
所以,在宜都這座大城,在船將要重新起航時,二郎照例下去幫楊漢背銅錢,結果看到十幾個銅錢堆得滿滿的背簍,不禁張大了嘴巴。
為此他不得不喊船員下來幫忙。
甲板上的乘客就看到了讓人震驚的一幕,一溜十幾個船員背著滿滿的銅錢上船。
等一個船員給了百錢打發走後,留下二郎幫楊漢稱錢的重量。這可是銅錢,不是蜀中的鐵錢,黃澄澄的讓人眼花繚亂。
秤完了,二郎氣喘籲籲,卻難掩震驚,共有兩百多貫。就這麽一個時辰,漢哥兒就賺了兩百貫,這真的是搶錢了。
門外圍著一群人,有親眼看到背錢上來的,也有聞訊趕來的。往船上背貨物的多了,誰見過往船上一背簍一背簍背錢的。有很多人早就注意到楊漢了,畢竟他之前一個時辰賺十貫錢就夠驚人的了,為此每次船停靠都有乘客跟著下去看他是如何賺錢的。
這次他們看到楊漢一張紙就賣了十貫錢,一次就賣了幾百貫,這誰還能忍得住。
“咚咚咚”
門響了,二郎打開了門,見是自己父親,門外還圍著一群人,都想進來看看。他隻放了父親進來就重新關上了門。
“漢哥兒,你真的一張紙就賣了十貫錢?”哪怕親眼看到房間裡堆得滿滿的銅錢,船老大仍然顯得不可置信。跟二郎剛開始的表情一樣,眼睛睜得老大。
“不是一張紙,是一種吃食的製作技術。”楊漢無奈解釋,一張紙就賣十貫錢太嚇人了,這要是傳出去,難保別人不動心思。再說他光賣一張紙,別人也不信啊,他是先讓別人免費品嘗他製作的新吃食,然後才賣技術。
新吃食就代表著從來沒有出現過,意味著沒有競爭,自然能被人看到價值。
船老大不知該說什麽好了,一竹簍一竹簍的錢堆得高高的,由不得他不相信。他找來一把鎖交給楊漢,現在船上傳的沸沸揚揚的,算是多個防備吧。
船老大帶著震撼離去了,人群也相繼離去,他們也不過是好奇,想來親眼看一看罷了。
楊漢鎖上了門,帶著芽兒二郎去了廚房,該做晚飯了。
二郎在洗菜切菜,他現在已經能切出像樣的東西了。
楊漢想了想,對二郎道:“二郎,今天的菜你來炒。”
“啊,我?”二郎有點緊張,接過鍋鏟,楊漢站在一邊看著他做。
二郎先是往鍋中放入豬油,待油熱之後放入蔥薑蒜,然後倒入蘿卜絲,翻炒起來。看起來有模有樣的,楊漢剛要點頭,就看到二郎一杓水就加了進去。
楊漢不由捂住了額頭,還是改不了習慣,又變成了一鍋燴。
二郎也回過神來,不禁訕訕的。楊漢無奈接過鍋鏟,今天還是自己來吧,不然晚飯天知道做到猴年馬月。
古人大多晚飯都是天黑前吃完,有規律的很。無他,不想浪費燈油而已。
閑聊中得知,二郎是家中老二,上面還有個哥哥,小時候夭折了,二郎的稱呼也就沒改。下面有個妹妹,已經出閣了。至於他自己,已經十八歲早到了成親的年齡,卻死活不願意成親,據他自己所說要廚藝學出個名堂,不然不成親。
楊漢自然不信,多半是家中給他說的親不合他心意, 就拖著。但也就這樣了,古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金科玉律,敢反抗可是大逆不道。
二郎看楊漢動作行雲流水般,一道道菜就出鍋了,不由羨慕異常,問道:“漢哥兒,你怎麽會炒菜秘技?”
楊漢瞥了他一眼,嘴上開始跑馬:“會炒菜算什麽?你可知我家曾在東京開過大酒樓,雖不在72家正店之列,但也毫不遜色。祖上更出過給官家做禦膳的禦廚。可惜後來被奸人陷害,家道才中落,父母受此打擊一病不起,撒手而寰,留下我兄妹二人,孤苦伶仃,唉......”
二郎睜大了眼睛,臉上露出疑色。
“怎麽,你不信?”楊漢眉毛一樣,戳了戳芽兒:“芽兒,別低著頭,大哥知道你傷心。你給二郎說說,大哥說的是不是真的?”
“唔”芽兒抬起頭,又飛快的低下。
“唉,小妹太小,始終放不下。”楊漢摸了摸芽兒的頭:“芽兒,你擦擦眼淚,別哭了。”
芽兒身子僵了一下,緩緩伸出手背,蓋住了眼睛。
二郎目光從芽兒身上收回來,怔怔的,突然猛的一拍大腿,做懊惱狀:‘哎呀,我就說呢,要不是世代相傳,漢哥你小小年紀怎麽就習得一身好廚藝。我絕對相信你。還有,芽兒你也節哀順變。”
楊漢炒好了菜,指著自己的平底鍋道:“飯做好了,等下別忘了練掂鍋。”
然後就帶著芽兒,端著他們自己的飯菜打算回艙室,走到門口,回頭說道:“哦,最後別忘了用水衝乾淨,用抹布擦乾,不然會生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