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知曉了這一點,焦闌直就不能讓這樣的場面持續下去。
夜色雖長,但總會破曉。
等白日初生,蘇象就只能被動了。
他一定要想一個辦法,驅走爛柯。
可沒等焦闌直說話,一道匹煉的刀光劈了出去,光芒令焦闌直心中一驚。
焦闌直心中想著如何退敵,而蘇象則不同,他覺得爛柯很危險,沒有把握也要殺。
於是這般痛快的出了刀。
爛柯的眼睛被這道刀光刺痛,卻沒有眨眼。
作為一名劍客,他得眼睛和手一樣的穩,輕輕的提手。
在刀光沒有完全籠罩自己的時候,爛柯拔出了劍。
那是一柄閃著寒光的長劍,薄而不軟。
天下八大道劍之一,大荒雲野。
雲野劍不同於同為道劍的木劍擊魂、鐵水玄英、繩圍袖律,沒有種種奇異的本事。
大荒雲野劍只有一個特點。
那就是薄,薄到極致,就是鋒利。
鋒利到蘇象只能感覺出一絲微弱的風聲,面前像是多了一道線一般。
到這裡,蘇象踏出那道刀光,橫起那把森白的刀。
變招,斬擊。
夜裡閃了一處火花。
旋即,又是無數道火花,綻放得耀眼,裹住了蘇象。
大荒雲野劍出劍三百五十七次,蘇象不能漏掉一次。
漏掉一次,就代表著,那把薄薄的劍,會取走他的性命。
爛柯收了劍,退了好幾步,濃烈得喘息著。
蘇象還好一點,只不過手臂有些麻。
第一回合,不分勝負。
焦闌直此刻才反應過來,身旁的蘇象已經離開了,眼前發生的一幕,仿佛只是一道閃光。
“蘇大俠,你先不要......。”
蘇象置若罔聞,低聲道:“輪到我了。”
說完這話,蘇象踏前一步,蒙眼布在月下飄飛。
沒有用刀光,因為方才已經證明,像爛柯這樣的劍客,是不會被刀光所影響的。
所以他只是出刀,動作不是很快。
可爛柯的汗都流了下來,他的眼前同時出現了的三把刀,閃著一樣的刀光。
當真匪夷所思。
他知道他的眼睛受到了欺騙,但他無暇思考,也來不及閉上眼睛去感受,他能做的只有把這三把刀都格擋住。
或者,更快一些,斬掉蘇象的頭顱。
可他不能更快了,要知道,對待蘇象這樣的大刀客,他必須保存實力。
因為他也不清楚蘇象的刀速有多快,一旦拚起了出招的暴發速度,他也不知道是會殺掉蘇象,還是交代在這裡。
也許更是因為他還有退路,畢竟他今天不是來找麻煩的,他是來吃包子的。
於是,寒光中有三次劍,勉強架住蘇象的刀。
不同於同時出手的刀,而是分別的三把劍。
無關劍招,只是速度快。
這一次交手,又是不勝不負。
不。
當蘇象收了刀的時候,爛柯覺得肩膀很疼,他無暇去看,眼睛裡全是濃烈的劍意。
他知道,他肩膀那裡被削了一片肉下去。
大概是格擋的時候,蘇象趁機削的。
但這並不妨礙他出劍。
蘇象是個瞎子,自然也看不到爛柯的眼睛,他只能感覺眼前那個人,好像忽然變了。
變得更加鋒利,更加的迅速。
一劍,刺來。
這一劍很奇怪,蘇象連反應的余地都沒有,就被狠狠得貫穿了腹部。
爛柯收劍,蘇象捂著腹部,鮮血流出指縫。
“你這劍,很謹慎。”
這一劍,沒有刺向心臟、頭顱,而是刺向蘇象的腹部。
爛柯皺眉,他不明白,蘇象已經受了如此的創傷,為何不逃。
蘇象已經松開了手,那道薄薄的血口,已經不流血了。
爛柯更加的想不通了,他沒明白,那傷口為何不流血了。
“你的劍,很薄。”
薄,意味著鋒利,也意味著,大荒雲野劍造成的傷口,很小,很薄。
這樣的傷口,蘇象能忍受。
爛柯眉頭輕蹙,他以往遇到的人,要麽無法近身,要麽,就被他一劍割了頭顱。
很少遇到這樣的事情。
“不打了。”爛柯笑了一下,收起了劍,道:“反正我贏了。”
說完這話,爛柯轉身就走,眨眼就消失在夜色中。
蘇象不說話,只是搖搖頭,沒有追上去。
回頭看了看焦闌直,稍顯尷尬,道:“沒拆。”
焦闌直哪裡還顧得上拆不拆店鋪這事兒,當即走了出來,道:“不打緊,我們去鎮江,你這傷口需要處理。”
難道幽州沒郎中嗎?不是,那為何一定要去鎮江?
其實,這般說話,是給蘇象留了一個面子。
畢竟在焦闌直看來,剛才蘇象輸了。
既然蘇象輸了,那麽他們二人都不安全,躲在鎮江,要比幽州安全得多。
蘇象只是搖了搖頭。
“他不走,他死。”
焦闌直愕然。
巷子拐角,爛柯收了劍,臉上流下汗水來。
他並不同於蘇象這樣的刀客氣力綿長, 能交戰百回合,更做不來一刀擋千人的事情。
他是刺客,能做的,只是刹那間的事情罷了。
說起來,爛柯有兩次殺蘇象的機會,他都沒有去殺,因為他覺得他有退路。
蘇象只有一次殺爛柯的機會,但他沒有追上去殺他。
也沒必要,因為爛柯退了。
焦闌直知曉蘇象不是妄言的人,點了點頭,十分信任的道:“好,蘇大俠,我們先去處理傷勢。”
蘇象點了點頭,忽然道:“這人,是誰?”
焦闌直無奈一笑,扶著蘇象坐下,轉身去找布條,道:“你倒好,連是誰都不知道......聽口氣,大概是京都人,又擅使快劍的,只怕不多。”
“嗯,確實不多。”
蘇象點了點頭,瞎眼朝著門外看,隻空留了一地月色。
他這一輩子,從未“見”過這樣的快劍,刹那間出劍三百余次。
焦闌直想了一下,道:“八成,是鴉子樓的高手。”
“何解?”
“不是說蘇煋要押送糧甲來幽州嗎,又遇到一個京師高手,不是鴉子樓的,也說不過去不是?”
說完,焦闌直小心的解開了蘇象的衣袍,那道傷疤肉眼不可見,只是滲出血跡,在腰間涓涓流了許多。
焦闌直小心的纏了一圈布條,歎了口氣,道:“剛入夜,應該能找到一家郎中。”
蘇象搖搖頭,低聲道:“無礙。”
焦闌直一瞪眼,擦了擦臉上的麵粉。
“無礙什麽無礙,又不花你的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