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林希山一起打豬草的日子，特平凡，卻特別好。

　　只在乎有你。

　　有你什麽都好。

　　女神犯花癡，也跟平常的女子一樣，可是卻輕易不讓人看到。

　　李清照說，一面風情深有韻，眼波才動被人猜。不管是禦姐范兒，還是女王范兒，都那樣，倚遍闌乾，柔腸一寸愁千縷。

　　高一有個女生進了辦公室，喊了一聲朗老師，接著又說:“我們班要排大合唱，請朗老師教教我們二聲部輪唱。”

　　朗梅也夠忙地，下午就要坐火車去京城了，上午還要給學生上音樂課。

　　“我會，我來。”聞磊可是一點兒不含蓄，把活兒接過去了。

　　“您是老師?”女生看著聞磊，有點兒不敢相信。看面相，這位老師比高三那些學姐還顯小。

　　“算是吧，二聲部輪唱挺簡單地。”在省城長大的聞磊，從小學就跟著歌舞團的合唱隊哼哼，合唱這東西，二聲部，三聲部，習以為常，沒當成個多難的事兒。

　　她這一動，自己沒怎麽著，高一那些學生可都跟看什麽似地，不可以一語言之。

　　就算是知道了她只是高二的學生，差點兒驚掉的下巴，也輕易不敢合上。

　　人家那聲音一出，那是專業級的天籟之音，好聽得沒法再好聽了。同樣的歌詞，抬頭尋找天空的翅膀，候鳥出現它的影跡——那嘴一張開，聲音迸發，遠處的饑荒，和無情的戰火，就真的來了，還有，天空的翅膀，那是希臘神話裡的天使的翅膀。

　　音樂的魅力無限的力量。

　　聞磊還拿出了羅先生的《東方之珠》比較著教唱，讓山裡娃們，控制節奏，小河彎彎——微停一停，聲音下沉到腹腔，感覺到共鳴，面帶憂鬱，唱，向東流。

　　東方之珠——聲音遠放，打開，低沉，擁抱久別歸來的愛人的感覺，唱，我的愛人。

　　高一的山裡娃都聽蒙了，這位學姐得有多厲害，跟聲樂教授上課一樣，這歌唱起來，才叫唱歌，聽說，林希山唱歌就這樣，唱得人掉眼淚。

　　林希山哪能想到，初來乍到的聞磊，就教了一次合唱，隨意唱了幾句《東方之珠》，自己都能躺槍。

　　這倒沒什麽，米國白宮上的蝴蝶要是閃動一下翅膀，東方大陸的母豬就可以借那一翅的力量上樹成精，沒準兒都能引起宇宙位面的毀滅風暴。

　　位面的事兒，讓位面的主神們操心就好，給朗梅老師拿回火車票的林希山正握筆頓腕寫歡迎標語呢。

　　汪校長的安排。

　　下下個周，學校統一搞一個大型的校友聚會，連高三的學生也參加，省裡的東泉大學，慶台大學，慶台師范，都有人來，場面肯定要搞地很大。

　　黑猿常也有大活兒乾，受領了寫書面材料的任務，給教委申請，讓聞教授榮任臨水十二中名譽校長，以及著名校友回校參觀指導的請示報告。

　　還有一個事兒，高二學生馬上要分快慢班。這是汪校長特意往後推了，本來，一開學，開學測試完就該分了，汪校長是真不想分，可是不分又不行，上頭有強行指令。給學生挖大坑的快慢班，實際上就是把本來差別不大的學生劃出了優劣等。要比照現在的用詞，快班就是實驗班，慢班就是平行班，用詞不一樣，裡子都是一樣。好學生會有老師們重點關注，差學生基本就放羊沒人管了。

　　城裡那些混文憑的學生，下學期就不用到校了，各歸各家，等著分工作就行。象林希山和林鍾緯要是上學期期末成績和測試成績綜合分數夠的話，

就能進快班，再苦學四個學期，等高考那三天過去，高考成績出來，是死是活，命運該是啥就是啥了。　　林希山寫了一上午，吃飯的時候，回教室啃了個冷饅頭，稍稍閉會兒眼，就悄悄地推著自行車，到了校門口。

　　朗老師下午一點半的火車，估計12點過一點就得去坐公交車。

　　朗老師是為自己的書法比賽去京城，應該送一送。

　　看到朗老師了，仍然穿著那身質地上好的連衣裙，她身邊卻跟了個人。

　　英語老師。莊老師推了一輛新買的摩托車，頭髮還打了發膠了，那髮型是典型奶油小生唐過強的分頭，油頭粉面，賣相挺好地。

　　林希山猶豫了一下，等朗老師走近了，就喊:“朗老師，我帶你吧。”

　　“好啊，我正找你呢。”朗老師展顏一笑，輕巧地坐到了林希山自行車後座上，“出發。”

　　林希山猛推了一下自行車，騎上了。沒顧上看英語老師的臉色，估計，肯定是成了豬肝那色兒了。

　　朗梅輕伸胳膊挽住了林希山的腰，“聞磊給了我一盒磁帶，你要不要拿去聽?”

　　“我，怕沒時間。”

　　“什麽沒時間，你等回去，去辦公室拿我的錄音機聽，我到了縣城，就打個電話回來，跟聞磊說一聲兒，你要想學那裡面的歌，讓聞磊教給你。”朗梅跟個小女孩似地丟蕩著腿，輕哼著新出的港台的軟歌，“明晨離別你，路也許孤單得慢長，一瞬間，太多東西要講……”

　　好聽，要是晚上一個人唱，不掉眼淚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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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希山騎到公交站，把車停穩了，才讓朗老師下了車子。朗老師的連衣裙是長到腳腕的那種，林希山怕自行車把連衣裙給刮了。

　　公交車來了。朗梅輕輕地拉了一下林希山的手，把那盒磁帶交到林希山手上， “我走了。”

　　走了。

　　女神老師走了。

　　林希山沒想到，朗老師這一走，就再也沒回臨水十二中。朗老師到了京城，把林希山參加書法比賽的事兒都辦好了，自己的事兒也來了。研究生批下來了，卻不是在漢京大學上，是公派到米國深造。

　　家裡人給找地外交系統的關系。

　　林希山沒覺著有什麽事兒，等公交車開了，朝朗老師揮了揮手，騎上車子，回學校。

　　有一位學妹在校門口等著林希山。

　　面色不善。

　　“林希山，我要挑戰你！”

　　這沒頭沒腦地，挑戰什麽。

　　“你敢不敢和我比唱歌?”學妹的戰鬥力爆棚。

　　“對不起，沒空，我不認識你。”林希山推著車子，往教室走。

　　“林希山，你為什麽看不上我姐?”學妹看著林希山的眼神兒跟刀一樣。

　　哦，搞半天，你是那位的妹妹，你們姐妹兩個長得可是夠有差異性地，就是往細了看，也看不出相同點來。

　　“強扭的瓜不甜，有錢難買人願意。”林希山停下，回頭看了那學妹一眼，“愛情這個東西，是兩個發端，那什麽，剃頭挑子，光一頭熱是不行地，如果，兩個發端，不是互相接近成了一個愛心圓，那就是兩條平行線，永遠不會有交際。”

　　這什麽話說地，連平行線理論都出來了。

　　那學妹氣結:林希山是個什麽怪物，簡直是冷血動物，我姐為了你，哭了好幾個晚上好不好，人類要有最其碼的同情心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