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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生活才夠勁道》第7章 那晚,用煤油燈照亮的少年
  一棟閑屋的炕上,堆了兩摞舊報紙。一摞是寫過地,另一摞是沒寫過地,看起來還蠻齊整地,那上面還有某某年代的口號,大乾快上,多快好省地建設什麽什麽。

  林希山用地這些舊報紙,也是攢了小半年零錢,才讓一個在西水縣城機關當大廚的遠房親戚買回來地,就這,也不能放開了用。

  連個溫飽都沒有的窮山溝子,花錢買筆買墨練字,也太燒包了。

  還好,希山同學的老爹老媽都信唐老先生說地,就算再緊巴,也會特意給林希山留幾個錢。家裡四個孩子,前面三個念書都念瞎了,就指著最小地這個了。林希山寫地是小楷,玄秘塔碑,唐故左街,觀大而成小,也是功夫,要是悟性不好,就跟唐傲學一樣,堪比螃蟹爬。

  一個正是好動貪玩年紀的未成年,在大人們納涼的當口,卻伏在炕頭上,就著舊報紙,用那根半舊不舊的毛筆,左撇右捺地練根基。

  不管這少年願不願意,他身上還真背了曾經是六代單傳的老林家挺沉重的東西。

  林希山卻沒想太多,就是憑著自己的本心,照著唐老先生給的字貼,每天晚上,渾身冒著汗,至少是兩個小時的揮毫。

  有時,不知不覺地就到了十二點,老爹和老媽催促了才上炕睡覺。

  老媽怕閑屋裡有蚊子,在正間屋給點上了驅蚊的艾草繩兒。

  鄉間,自家用的東西,差不多都是自製的,不費什麽錢,就是費點兒功夫。倒是林希山練字的這棟屋子,費了不少錢。

  是林老爹用老屋留存的木頭,又去縣城木材公司買了些,接續蓋起來的兩間,本來是想著以後存下錢了,正兒八經地蓋上四間瓦房,給老大結婚備著地。可今年夏天,林老爹在火頭村靈魂悸動要三箭齊發,定準了讓老大秋後去當兵,林老爹也就不願再大搗騰了,找人把內牆簡單抹了抹,弄了一些舊門舊窗,再又挨著西廂老院子的院牆壘了道土牆,活兒就結了。

  這新蓋的兩間屋,平時也就放些雜物。林希山有了練書法的興頭,一開始還悄悄地背著老爹老媽,後來,等家裡人都知道了,倒成了林希山自個兒發揮的地方了,練字練累了,還能在院子裡練練自學的少林大洪拳的套路。

  那話有講說,學海無涯,希山同學端地是家貧無所依,早起備文武。

  東院裡,乘涼的人又多了一圍,東鄰的二嬸和她家那幾個閨女,跟林希山的老媽和大姐圍成了一大圈兒。

  這一大圈兒人可不光是閑聊,手裡有活兒。半島一帶的女人,只要不是太笨,都會弄個四四方方的木撐子,扯起一張棉線網,對著一張圖紙,常年累月地繡花,繡出來的成品,有專人收集到縣城,再送到那個濱海的慶台市的工藝廠,經過上色,或者直接就素著,裝船或是空運,出口賣給老外。

  賣的價錢可是夠高地,可,到了鄉村姑娘們的手裡,也就有限幾個錢。

  錢少也能貼補家用。

  鄉間長大的人,從幾歲起,就知道柴米貴,就算想出個敗家子,也沒那條件。不過,要是照著老一輩人的論講品評,唐傲學家門口擺著的那台電視,就是敗家。

  不止敗家,還傷風敗俗。電視上放出來的外國娘們兒,穿得太少,太浪了。

  這怎麽說,還是那些什麽經濟學的專家說得高屋建瓦,八十年代,人民日益增長的物質文化需要跟落後的生產和生活方式成了主要矛盾。

  林希山練了三十遍的街字和僧字,

腦子裡那架洶湧思考的機器突然地轉出來某些好象很那個的專家鼓搗出來的話,禁不住笑出了聲兒。  狗日的專家,胡扯也胡扯得一本正經地。

  只要能天天吃白面饅頭和豬頭肉,啥逼矛盾也沒有了。這是林希山最盼望的生活。林希山從老媽教他識字開始,最煩地就是廣播上放地某某報地長篇大論。什麽*,什麽超英趕美,一聽就頭大。

  練了兩個小時的字,林希山吹了煤油燈,推開窗戶,擦了擦汗,從正間的水缸裡弄了一桶水,簡單衝了衝,就套上一件灰色的大汗衫,出了院門,到唐傲學家前面看電視。

  那麽一台小電視,圍了一大圈兒人,還有拿了板凳站在板凳上看地。

  雨窪莊第一台電視,別看只是黑白地,可是給村子裡一幫大小夥子和姑娘們,添了了不得的樂子。

  林希山憑著跟唐傲學家近鄰的優勢,坐到了唐傲學二妹的長條凳子上。來得真巧,電視裡放地竟然是《追捕》。

  極其好看的扶桑國電視劇,林希山在林鍾緯大姐的家裡看過一集,高倉健那台詞,不知被多少人模仿過了,杜丘,你看多麽藍的天,一直走下去,你就會融化在藍天裡。

  可惜的是,陰天了,黑白電視屏幕雪花越來越多,最後,一點兒人影也有了。

  沒電視看了,林希山才突然想起來,明天早晨還要演講呢。

  趕緊回去,弄出一篇來。

  幸好,書包裡有那本西方哲學通史。

  林希山急豁豁回了西屋,又點亮了煤油燈。

  這可是後世人沒見過的傳說中的煤油燈,點一次,就要費一根火柴。鳳凰嶺周圍的村子通電通得相當晚,八十年代末了,才告別了煤油燈時代,林希山算是最後一批照著煤油燈苦讀的學生。 林希山用煤油燈照亮練字,大熱的天,都不敢開窗戶。

  要是那個時代有喜歡八卦喜歡炒熱度的媒體記者,把林希山光著膀子練字的那苦勁兒拍下來,幾乎就是一個現代版的頭懸梁錐刺骨,至少能上一個周的熱搜榜前十。

  進了屋的林希山把窗戶關上,拿出鋼筆和本子,開始憋明天的演講稿。

  要怎麽起頭?窗外,月光?好象不太登對。橫看成嶺側成峰,淒淒慘慘淒淒,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

  都不行,不能來這個。

  腦子裡亂蹦了一會兒詩詞句子,很快進入狀態了,就跟那誰,范仲淹寫嶽陽樓記一樣,銜遠山,吞長江,浩浩湯湯,橫無際涯,朝暉夕陰,氣象萬千。

  一個鍾頭的時間,一篇文章出來了。

  林希山頗有得色地看了看用鋼筆字寫出來的三頁紙上的字。

  很有感覺,鋼筆字也很有毛筆書法的味道。

  演講稿弄完了,可以痛痛快快地出去透透氣了。

  吹了煤油燈,推開窗戶,林希山這才覺到外面的月光流瀉進來的妙處。西院牆根兒的那棵老杏樹那麽枝枝叉叉地立著,地上是斑斑駁駁的樹影,天上映照的是一輪下弦月,東院那邊,老爹和老媽在慢慢地搖著大蒲扇,卻一點兒聲音也沒有。

  間或地,會聽到幾聲蛐蛐叫。

  林希山靜靜地站在院子裡,跟電視裡看到地穿著長衫的書生一樣,念叨: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呢,從來沒親眼看到過外面的世界,大概應該很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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