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車了!”那邊的人喊。該集合了。匆忙間,熙兒乘車走了。
好了,要走了。這次,是真的,沒有朋友,沒有家人,沒有熟悉的人,去到一座陌生的城市,面向一個未知的“世界”。
剛剛上車的時候,熙兒提著略重的行李,踉踉蹌蹌的。沒人上前幫忙,因為熙兒必須要自己拿行李了。就像之後所有的事情,熙兒都必須獨自面對了。
熙兒被錄取的軍種是某海軍。和她之前的想象是完全不一樣的:這裡,封閉、緊張、嚴肅……一切都是快節奏的,時間是被用以秒為單位來計算的,每天的安排都是滿滿當當的。有時候,熙兒真覺得,連吃飯睡覺都是一種奢侈。對啊,這就是熙兒歷盡千辛萬苦得來的生活,是她擠破腦袋想進入的地方。沒有抗日神劇那麽壯烈,日子艱難刻苦又平淡無奇。
但也不能說它什麽也沒帶給熙兒。在那裡,每個人都是如此重要、不可或缺。熙兒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被重視和被關注,雖然也偶爾被“虐待”,但總而言之,那兒還真是一個不錯的好地方。
每天拖著疲憊的身軀昏沉睡去,第二天又小心翼翼地醒來開始自己的事情。每分每秒都那麽重要,熙兒發誓,在來到這裡之前,她絕不會想象得到時間竟然可以被這樣充分的利用,她竟然可以做到那麽多曾經認為“完全不可能”、“沒一點兒希望”的事情。熙兒創造了屬於自己的奇跡,雖然也許在別人看來一點兒也不值得大驚小怪。
啊!熙兒要感謝自己,她多麽感謝自己!因為她到達了這個地方,遇到了另一個新世界。熙兒又突然覺得自己很厲害的樣子,即使她只是多少多少軍人的其中最普通一員。熙兒還是忍不住想誇誇自己,在大家都迷茫的時刻,她驚醒了,而且成功了!
自豪的同時,熙兒需要面對現實了。比別人落後的進度,比別人差勁的學習,還有本身就不好的體能,熙兒極力想去追趕,但她越覺得吃力了。不過還是不能夠認輸的!正如蔣欣唱的《灰姑娘》裡面的歌詞一樣,“成功路上,非死即傷,但別妄想我舉手投降”。
於是,熙兒睡覺的時候不敢大意,訓練的時候極力做好,學習的時候狠掐自己別睡……總之,能多盡力,絕不放棄。
過於強的自尊心,過於高壓的自我束縛,過於苛刻的自我要求,而且沒有朋友可以傾訴,每天、每時、每刻,熙兒都保持著高度的自我警惕和自我戒備,生怕自己落後於人。長時間的壓抑,使她終於爆發,也不在乎對象是誰,在何時機。
爆發的結果就是——熙兒被體罰了。不怨別人,隻怨自己。接著熙兒暈倒了,也不怨別人,怨她自己。實際上,熙兒知道自己不舒服,但是悶不吭聲。因為在熙兒看來,那是一場對峙,說不舒服就是輸了。熙兒要堅持下去,必須堅持下去,直到最後一刻。也許這是一種血性。
說心裡話,那裡的人都是很友善的。要求嚴格是為她們好,就像老師從來不會對自己的學生松懈一樣。訓練時,她們是教官;私底下,是朋友。可熙兒不這樣想,或者說所有新兵都不這樣想,她們狹隘地認為,教官看不慣自己,要整自己。後來,慢慢地,熙兒和她的新兵戰友才明白,教官們真的是為自己好。
再緊張,還是有和父母聯系的時間的,雖然時間不多。起初,熙兒只是哭,也不是因為覺得太苦了,
受不了。熙兒是一個情感類動物,苦、累,不可怕,可怕的是她沒有一個精神寄托。 熙兒的父親在年輕的時候,曾經當過消防兵。熙兒每次打電話的時候,除了偶爾一次給某個室友打過一個電話之外,其余都是給母親。後來熙兒發現,原來自己根本沒抄下弟弟和父親的電話號碼(熙兒走之前沒帶手機,所有可能用到的號碼她都記在本子上)。又一次,熙兒給母親打電話,幾句之後,父親接了電話。對話很簡短,但是熙兒感覺……
父親緩緩地,一字一頓地,又略有點嗚咽地:“你在那邊,苦吧?”
熙兒瞬間感到被問在了心尖兒,她想:對啊,爸爸當過兵的,這種感覺,只有當過兵的人才懂吧!
熙兒又是倔強,不肯低頭,即使被問在心尖兒上,卻仍是嘴硬,說:“還行吧!”
這次倔強,因為熙兒聽出父愛,但她不想讓父親覺得自己的女兒是個“孬種”,她也是一條“好漢”!
哨聲響起,熙兒匆忙地:“爸爸,吹哨了,我要集合了,不跟你說了!”
父親當然明白哨聲對於一名軍人的含義,便也匆忙地:“行行行,那趕緊去集合吧,掛了吧!”
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裡不起眼的一角,隔著千把公裡的另一個熟悉城市再清楚不過的另一角,隔著電話,三言兩語,父女倆的隔閡、芥蒂、不好意思,煙消雲散。就是這麽容易,可為何之前又那麽艱難?人呐,真奇怪,也真難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