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黑洞洞的槍口,怪物的喉嚨忍不住狠狠鼓動了一下。
它的身體開始沸騰,然後像是液體一樣,慢慢變成雙腳站立,整個變化過程之生硬簡陋,大概相當於學動畫3年的水平。
變化完成後,站在袁樂面前的是一個大叔,黑眼圈,絡腮胡,一米八的個子,眼神空洞,儼然一個家裡家外都受氣,床上床下皆沒用中年社畜形象。
唯一的尊嚴,或許就是頭頂上雖然稀疏,但起碼能遮住頭皮的頭髮了。
袁樂眼中透著的憐憫深深刺痛了大叔的自尊心,但被槍口指著,他也不敢亂動。
“別,別衝動,如果開槍,我真會死的。”大叔明顯十分緊張。
“我知道啊。”袁樂理所當然道。“如果我猜的沒錯,在這間房子裡的一切,都受我的意念控制,如果我想讓你死,你就會死…不用這麽驚訝,這是很簡單的推理…正因為如此,你們才會千方百計的想要把我騙出屋外…”
話音未落,袁樂趁著門口兩人被自己的話吸引的時機,猛地伸出手,將兩人扯進屋內。
接著他意念一動,門框兩側的牆壁跟隨他的想象開始變形,一塊塊石磚像向內蔓延,如同植物,轉眼間就將整個門都封住了。
被拉進來的兩人下意識的想要反擊,可還沒來得及動作,餐桌下的幾把椅子突然飛速滑來,重重的撞擊三人的腿彎。三人身體失去平衡,下意識坐在椅子上,這還沒完,數條粗大的鐵鏈憑空出現,將他們牢牢地困在椅背上,動彈不得。
袁樂揮揮手,又是一張椅子滑過來,準確的停在他的身後,坐下後,袁樂看著眼前的三人。
“說吧,你們應該明白,既然進了這個屋子,就不可能騙到我。”
“後勤處的混蛋吃屎了吧…這樣的家夥,危險系數居然只有8?”女孩咬牙切齒的抱怨道,她的臉憋得通紅,忍了半分鍾後,終於受不了衝袁樂吼道。“看不出老娘胸大啊…你想憋死我是吧!”
“對不起。”袁樂誠懇道歉,意念一動,女孩胸前的鎖鏈松了許多…只是這麽一來,看起來更羞恥了。
“我們真的沒有惡意。”大叔熟練的擠出討好的笑容,下意識的卑微語氣讓人十分心疼。“這只是一個小小的考核。”
“考核?為什麽?”
“我們來自一個…呃,神秘的官方組織,由於工作性質的關系,人手一直處於短缺的狀態,所以每隔一段時間,我們便會對一些有潛力的普通人進行考核,如果考核通過,就會吸納進入組織。”
“有潛力的普通人…這個怎麽區別。”
“在某些事件裡幸存下來的人,一般會被定義為‘潛力者’。”
“某些?”袁樂挑挑眉。
大叔頓了頓,苦笑著解釋。“真不是我故弄玄虛,有些話組織規定不能說。”
“這樣啊…某些事件嗎…”袁樂低聲重複道,思考片刻後,眼睛掃過三人,突然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李記燒烤出事了?”
這回不僅是大叔,剩下的兩人也都迥然變色。
“你怎麽知道!?”暴躁女孩下意識脫口而出。
“老李夫婦呢?”袁樂沉默片刻後,開口問道。
“死了…凌晨1點後還留在燒烤攤上的顧客都死了,一共12人。”
大叔歎了口氣,既然袁樂都猜到大概了,他也就不再遮遮掩掩,老實回答道。“我們的人趕到的時候,現場活著的只有凶手一個人。
我們解決凶手後,提取了他的記憶,得知他是在0:35分被汙染變異的,從那以後他接觸過,並且活下來的人,都被我們定義為‘潛力者’,也包括你的那個朋友,現在也在接受同樣的考驗。” “我明白了。”袁樂控制意念將三人松綁,算是認可了對方的回答。
“謝謝。”大叔點點頭。一旁的暴躁女孩想要衝過來,被身後的路小槍拉住。
“你剛才說,如果通過考核,就要加入你們組織對吧。”袁樂問道。
“呃…也不是非要加入,主要還是看個人意願。”大叔咽了口口水,片刻後,擺出一副‘雖然很不想這麽說但我是個實誠人所以不能騙你’的表情,開口道。
“其實吧,我們的工作性質十分危險,傷亡率極高,要24小時隨叫隨到,經常半夜被叫起來出任務……”
一旁的路小槍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反應過來,不停點頭,面色沉痛。“是啊,是啊,我早就想辭職了,可惜有合同…早知道當初就不上這條賊船了。”
暴躁女孩突然出聲。“瞎說什麽呢…我們的工作明明…唔…”
還沒說完,就被路小槍衝上來捂住嘴巴,在她耳邊低聲道。“要真讓他加入,今晚的事傳出去,咱們仨在部裡還做不做人了!”
袁樂一直沒吭聲,像是在思考什麽。
大叔還在不停的吐槽自己的組織,同時觀察著袁樂的反應…很可惜,袁樂的表情自始至終都沒什麽變化,看不出任何傾向。
許久後,袁樂突然開口。
“有五險一金嗎?”
“啊?”大叔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聽。
“我說五險一金…你們組織給交嗎?”袁樂又重複了一遍。
“交…是交。”大叔有些茫然。“可是,危險啊,會死人的啊,睡不好覺的啊。”
“那都是小問題。”袁樂擺擺手,又問道。“你剛才說是官方組織,是事業編制嗎?算不算公務員?”
大叔陷入了茫然之中:究竟是自己的表達有問題?還是這家夥的理解有問題?怎麽突然有種跟老婆吵架的既視感:感覺兩人說的不是一件事情。
雖然如此,但在這間屋子裡,他沒法說假話,隻好硬著頭皮點點頭。
“實習期就給事業編制。”
“我幹了。”袁樂衝過來握住大叔的手,像是生怕對方反悔一般。“請務必讓我加入組織。”
大叔愣了片刻,隨後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意,說道。“太,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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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交談十分融洽,至少袁樂是這麽覺得的。
大叔告訴袁樂,明天早上9點,會有人來樓下接他到組織辦理入職手續。之後在袁樂的‘請求’下,又講了許多組織的事情,袁樂這才心滿意足,放他們離開。
走出小區樓道,看著已經微亮的天空,三人心中竟然生出一種劫後余生的喜悅感。
心有余悸的望了眼身後的大樓…恰巧看見袁樂站在陽台朝他們招手,三人不約而同打了個冷戰,以百米衝刺的速度逃出小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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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袁樂如往常一般,8點半起床,洗漱完畢,做好早餐後,打開手機,連接到藍牙音箱,放了首清新舒緩的《紅蓮的弓矢》,40秒後,伴隨著那句‘進む意思を嗤う豚よ,家畜の安寧,虛偽の繁栄。’,臥室裡傳來蘇杭的怒吼。
“袁樂你不得好死!!”
10分鍾後,兩人坐在餐桌,蘇杭蓬頭垢面,一邊用充血的雙眼瞪著袁樂,一邊惡狠狠的咬著三明治,仿佛這樣就能解氣一般。
“你昨晚有沒有做什麽夢?”袁樂突然問道。
“做了。”蘇杭皺眉想了半天,不確定道。“記不太清了,好像是夢到我爸跑過來催我結婚,突然有個男的闖進來,我急中生智,說他是我男朋友,然後我爸就把他灌翻了…”說到最後,連蘇杭自己都不好意思,看著對面表情變得奇怪的袁樂,不滿道。“喂,你那是什麽眼神。”
“沒什麽。”袁樂搖搖頭,看了看牆上的掛鍾,已經8點50了。
他三倆口吃完三明治,起身拿上外衣,衝蘇杭擺擺手。“走了。”
“喂,你包沒拿。”蘇杭放下手中三明治,從沙發上拿起袁樂這兩天放簡歷的背包,走到門口,雙手遞給袁樂。
她想了想,用安慰的語氣說道。“你也別太著急了,反正找到工作前,你的吃住姐姐我包了。”
袁樂看著蘇杭,有半刻的愣神,隨後笑著擺擺手。
“不用,我已經找到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