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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俠客風雲傳之終結》第103章 揚湯止沸
  “天色尚早,前來問診的人卻已排成長龍,可見沈姑娘的醫術確實出神入化。”怪醫聲名遠揚,二人稍加打聽便得知她今日要在附近的回族村落義診。於是連夜趕至村中,雖說村民對於漢人十分排斥,但未明精通回語,幾番求懇之後總算得以借宿一晚。第二日兩人起了個大早,發覺慕名來此尋醫的人已經排到村口,搭起了張簡陋的木桌涼棚後沈瀾就開始為村人診治。未明也不排隊,與風吹雪站在一旁靜靜等候,沈瀾自是一眼便看見二人,礙於病人她不好發作,只是惡狠狠地瞪了瞪發出歡快叫聲的彩兒,把她嚇得蜷縮成一團再不敢妄動後,便裝作沒有看見二人,繼續她的會診。

  “怪醫大人,我家孩兒不知怎麽,身上忽然便長出了蛇鱗,看遍大夫都沒有頭緒,求您救救他吧!”“嗚嗚,大姐姐看著好凶,還有那蟲子也好可怕,會不會把我咬死啊!嗚嗚嗚……”是一個還流著鼻涕的小男孩,穿著衣服看不真切,不過臉上皮膚確有鱗片化的跡象。見到沈瀾方才凶狠的神色,小孩難免有些害怕,領他前來的婦人趕忙敲了敲他的腦瓜,厲聲說道:“別胡說八道!怪醫大人是天下第一的神醫,她一定可以治好你!”然後她又轉向沈瀾,露出哀求的神色,“怪醫大人,童言無忌,請您千萬不要放在心上,他還小,求您開恩救救他吧!”

  沈瀾也不答話,抓過男孩然後一把扯下他的衣服——情形果然不容樂觀,男孩全身尤其是左臂上的皮膚已經變得坑坑窪窪,見狀眾人無不駭然。仔細檢查了一番後,沈瀾指著左臂上一個微小的傷口說道:“這個扎痕,看見了麽?這是一種叫赤砂蠍的毒物,毒性極烈,見血封喉,你兒子運氣不錯,恐怕這赤砂蠍在傷你兒子之前,與它的天敵鬼面蛇發生過爭鬥。兩者毒性相克,這才保下了一條小命,不過若是置之不理,這鱗片只會越長越多,最後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沈瀾刻意提高聲調恐嚇道,果然小男孩被嚇得大哭:“啊!我不要,我不要變成怪物!”“那就乖乖接受治療,不準亂動,聽到沒有!”沈瀾抬手一招,彩兒緩緩爬到男孩身上,一口咬上,開始吸食毒血,畏懼沈瀾的話語,男孩雖然滿臉驚恐,卻是一動不動。而沈瀾已從包中取出許多瓶瓶罐罐,專心調配起來。

  不多時彩兒便回到了沈瀾身邊,而男孩身上的鱗片也已褪去大半。“這藥粉拿回去,一日三次,和水塗抹在患處,幾日後便可完全複原。”婦人千恩萬謝地接過藥粉,沈瀾突然低下頭探到那小男孩面前,嚴肅地說道:“沙漠毒物眾多,這次算你運氣好,但是下回可就未必有這個福分了。若想保住這條小命,沒事少去瞎逛,聽到沒有!”“是、是!謝謝大姐姐,我再也不敢去沙漠玩了!”男孩如小雞啄米般點頭,差點把那鼻涕甩到沈瀾臉上,見沈瀾慌忙躲閃,未明不禁莞爾微笑。“怪醫大人,我最近時常頭暈無力……”“大夫,我這手也不知道被什麽扎了,腫了好久都不消退,您行行好……”沈瀾對症下藥,藥到病除,眾人感激涕零,連連稱謝,作為答謝的食物以及日用品在一旁快堆成了座小山,沈瀾沒有拒絕,畢竟她也需要生活。不過病人實在太多,縱使沈瀾醫術高超,等到人群散去,也已經日暮西垂。

  趁著沈瀾整理藥瓶準備離開的時候,兩人才走了上去,彩兒見到未明當即直立起身以示歡迎。“我不想見到你,不過看在昨日你救了本姑娘的性命,還有今日你等了一天的份上,

有什麽話,說吧。”“瀾……沈姑娘,別的事暫且不提,今日來此確有一事相求。有一位老前輩鬱毒纏身,想請你出手救治。”“滾。”“欸?這麽乾脆?”“這是什麽爛借口?論及醫術,當世也沒幾人比得上你吧,何況還有堂妹大伯相助,天底下又有什麽難得住你們?再說本姑娘對你們這些打打殺殺的武人全無好感,死了便死了,又有什麽可惜?反正也是遲早的事。”沈瀾毫不留情,冷聲說道,未明聞言卻露出悵然的神色:“那位前輩積毒已久,內傷深重,我雖能救他一時,但也不過是苟延殘喘而已,只有請彩兒替他換血才能有一線生機。至於湘芸妹子……實不相瞞,我遭人誣陷,如今淪為魔教妖徒,千夫所指,恐怕是不便與神醫前輩相見了……”  “什、什麽?!你這個傻蛋怎麽……”哐當聲響不絕,情急之下,許多藥瓶被沈瀾推倒在地摔得稀碎,但她很快就收斂情緒,盡量擺出漠不關心的模樣,“呵,這就叫報應不爽,你這個傻蛋……怎麽樣,與本姑娘又有何相乾?話說完了吧,那就別礙本姑娘的事,快回去!”“且慢,沈姑娘可否聽我一言?”之前風吹雪一直冷眼旁觀,此刻終於開口,沈瀾微微皺眉,掃視了風吹雪一番後,說道:“有話快說,本姑娘時間寶貴得很!”“沈姑娘遠赴西域,不收分文專替窮苦百姓義診,行如此善舉,想必姑娘定滿懷慈悲之心,是也不是?”“我慈不慈悲與你有何相乾?有話直說,本姑娘沒耐心和你繞圈子。”

  “好,那我便直說了。沈姑娘遠赴西域,是因為這兒的百姓久受疾病困擾,卻又苦於無錢醫治。但姑娘可曾想過,自己所做的一切不過是揚湯止沸?如果不能使西域的百姓富饒,疾病與苦難將永遠籠罩在這片土地,無論姑娘今日救了多少人,明天還會有更多的人病倒。而我們想請姑娘救助的前輩,是天龍教前教主天王,他的理想,是將此地,乃至天下都變成人人富足、不愁溫飽的桃源鄉。姑娘不妨向這些西域百姓打聽一二,我相信一定還有不少人記得天王昔日的善舉,而這才是治本的方法。姑娘心地善良,難道忍心囿於表面,卻對真正能解救他們的道路視而不見嗎?”

  “你叫什麽名字?”沈瀾靜靜地聽風吹雪說完,突然開口問道。“風吹雪。”“風吹雪……他受到誣陷的這些日子裡,是你一直陪著他麽?”“嗯,因為一些原因,我知道事情的真相,何況我也相信未明絕不是欺師滅祖之人。”“哼……傻蛋,福氣真不小啊?像你這樣的傻蛋,身邊是該有一個機靈的姑娘,否則說不準哪天被人賣了都不知道。之前還是少年英雄,轉眼就被人陷害成了魔教妖人,你當真是豬腦子不成?”“是、是……雪妹確實助我良多……對了,瀾兒,不,沈姑娘,玄冥子對於五毒寶典執念深重,絕不會因為一次受挫便善罷甘休。既然你已被他發現,只怕日後他會卷土重來……還是勞煩沈姑娘出手相救天王,結伴而行也好有個照應。”

  “玄冥子……”想到自己的殺父仇人,沈瀾雙手緊緊絞在了一起,“算你這傻蛋還有點良心,他武功高強,我的確無力反抗……罷了,你幫過本姑娘幾次,又難得出言相求,不回禮也說不過去,你說對嗎,彩兒?”彩兒發出嗚嗚的叫聲,似是讚同沈瀾的話,“哼,就知道你這白眼狼會……算了,看在你的份上,我就幫傻蛋一次。”沈瀾伸手抱起彩兒,朝前走了幾步,見未明還直直站在原地,當即一腳踢去:“說你胖你還喘上了是不是?這麽沒眼力見,真是個傻蛋啊?還不快給本姑娘帶路?”“啊!這就來!”未明慌忙將沈瀾扶到馬上,當然是風吹雪的那匹,將物資分送給村民後三人當即出發。到了大漠中心,未明點燃煙火——他倒是知道任天翔平時都在這附近與金翅鳥為伴。考慮沈瀾身子嬌弱,剛進中原他便雇了馬車,一路上更是悉心照料,才令沈瀾略為釋懷。風吹雪與沈瀾均非多話之人,兩人一路上自是相安無事。

  “教主,您終於醒了!”北醜的靈丹總算讓天王撐到未明歸來,診斷過後沈瀾動用彩兒替天王淨血,而未明也調配了一些養神提氣的丹藥,經過三天三夜的不懈治療,終於將天王從鬼門關前拉了回來。“未明公子,多謝你救了教主性命,香兒真不知該如何回報才是!”看著天王恢復意識,凌香兒早已熱淚盈眶。“我不過是出了些許小力,要謝也應該謝瀾、沈姑娘才對。”“二位護法……”天王緩緩坐起,看清屋中的人物後,輕聲問道:“發生什麽事了,這位姑娘又是?”“教主,您還需要好好休養才是。因為鬱毒纏身,您已昏迷了月余,幸而東方公子不辭辛勞遠赴西域,請到了這位怪醫沈姑娘,您才得以複原。”“原來如此,真是給你們添麻煩了……未明,謝謝,你又救了本座一次。”

  “無妨。”未明擺了擺手,“我只是希望實現父母的志願,可別忘了,你還要實現桃源鄉之大業。”“呵呵,我這一生,如履薄冰,何時才能走到對岸?若隻憑我一人之力,桃源鄉一事只怕難如登天,好在……謝謝你們,不論將來結果如何,能與你們這些志同道合的夥伴一起奮鬥,本座此生無憾。”“若是令尊得知姑娘取得如此作為,一定會以你為傲。”天王話鋒一轉,轉向沈瀾真摯地說道。“你認識我爹?”沈瀾不禁有些驚詫,天王點了點頭:“二十余年前,沈鳩以毒行醫,怪醫之名在江湖上不脛而走,可惜因為世人對毒偏見極深,終究毀多譽少……你繼承了你爹的名號,想要將它發揚光大,實在一目了然。”

  “哼……他是他,我是我,本姑娘可沒興趣走他失敗過的道路!”沉默半晌,沈瀾高聲說道,聞言天王只是微微一笑,說道:“呵呵,是這樣啊。那麽,請問姑娘叫什麽名字?”“我為什麽要告訴你?”未明不禁滿頭黑線,瀾兒還真是一如既往,不留情面,面對天王居然也是這般尖銳,一旁的緊那羅與凌香兒表情都已有些僵硬。“本座只是想知曉自己救命恩人的姓名,如此不為過罷?”好在天王絲毫不以為意,和善地笑道,聞言沈瀾微微一怔,瞥向未明一眼,才緩緩吐出兩字:“沈瀾。”“沈瀾……謝謝你,老夫記下了。”沈瀾一語不發,當即轉身走出屋外,但那微微發紅的眼眶又怎麽能瞞得過未明,父親的道路被人認同,一定很開心吧。

  “教主!”屋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同時一個粗獷的聲音響起。不愧是八部天龍的迦樓羅,身法之高並不遜色於姬無雙,大門才剛被推開,下一刻他已趕到床榻之前。“教……教主啊!哈哈哈……想不到賊老天也會開眼,您安然無事真是太好了……教主,您老了呢!”“天翔?你怎麽……呵呵,本座可比不了你們這幫妖魔鬼怪,各個都有天顏永駐的神通啊,咳咳……”“我與緊那羅一直保持聯系,相約若有什麽消息,便放煙花通知。前些日子在大漠看到信號,我便趕到約定地點,緊那羅已留下了此地的路徑還有……您的消息,說真的,開始我根本不敢相信,真是太好了,教主,您可要好好保重身體!”“無妨!還有什麽比重逢暌違多年的老友更能令人欣喜?本座的身子頓時好了大半啊!”天王放聲大笑,當真豪氣凌雲。

  “昔日聖堂之戰,屬下因私事未能盡護衛之責,致使教主蒙難,每每想起都不禁惶恐汗顏,無地自容。今日得見教主平安,迦樓羅此生無憾矣!緊那羅,乾達婆,感謝你們實現了昔日的誓言!”“呵呵,迦樓羅,救出教主可不只是我們二人的功勞,論來東方公子應居首功, 此前大鬧武當你們也算有緣,不聊聊嗎?”任天翔這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未明,當即抱拳行禮。“逍遙谷東方未明對吧,又見面了。上次相見,任某就感覺到你絕非那些迂腐不堪的酒囊飯袋,果不其然!”“原來你們竟然相識?”天王疑惑地問道,未明微微一笑:“在武當有過一面之緣,當時任前輩仗義執言,力抗群豪,令未明好生憧憬。”“哈哈哈,好像不是這麽回事吧!若非你小子出手擋下卓老道的劍,怕是任某早已成為武當山上的孤魂野鬼了!教主,當時他便能不顧正邪之別,為朋友挺身而出,是真漢子!”

  “呵呵,那還真是……天翔,你可知未明的雙親,是何人麽?”“我怎麽會知……等會,難不成……我第一次見他,便覺得眉目十分相似……”“呵呵,正是曦兒與夕瑤啊!”“這……居然如此巧合,只能說天意難測啊!小子,很好,你沒丟你父母的人!”迦樓羅重重地拍了拍未明的肩膀,而未明早已紅了眼眶。“謝、謝謝……”想他迦樓羅是何等桀驁不遜,視天下英雄如無物,竟會如此稱讚,足見對自己雙親的推崇。未明雖從未見過父母,但從這些故友的嘴中,他們的形象是那般的偉岸與鮮明,未明不由哽咽,也更加堅定實現他們遺志的想法。“對了,那位古實小友這些日子一直跟在我身邊,這次我把他也帶來了,他此刻就在門外,想來你們之間定有不少話可說。”“古兄麽……確實有不少話呢,那晚輩先行告退了。”兩人可謂同病相憐,都遭受方雲華的誣陷,未明自然想要替他平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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