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眉頭一蹙,取了配劍便往外走。
聽聞溫天宇在下榻的寓所,便徑直前往。
遠遠看見開福寺的僧侶全部跪在大院裡,忐忑不安、戰戰兢兢。
他繞過一眾僧侶,來到溫天宇下榻之處。溫府家人早對客房作了布置,素雅簡潔的禪房變得溫馨華麗。
展昭見溫天宇躺在床上,臉上長了許多水皰,原本英俊柔和的臉如今幾乎難以辨認。
“這怎麽回事?”他問。
他看見月華神色凝重,強作鎮靜,心下生疑。
“郡馬爺今早用過早膳,就變成這樣了。”溫附子道。
展昭道:“今早誰到過廚房?”
開福寺的主持道興戰戰兢兢上前道:“今早除了本寺廚子,只有鍾姑娘來過柴房,做了些蟹黃炒面、清粥等早膳。”
“哦?為何要鍾姑娘親自做早膳?”溫附子詫異道。
月華臉上悻悻然一紅,又鎮定道:
“郡主聽說我會做江南菜,便要我做早膳試試。”
展昭心頭一熱,早膳竟是她做的,如今卻攤上了事,他心下立即盤算如何讓她脫身。
“這開福寺裡怎麽會有蟹黃?”精明幹練的溫附子又問。
“是我在雞蛋裡加了醋和薑汁,再炒碎,會有賽螃蟹的味道。”月華道。
這時趙菱在十幾個侍女的簇擁下來到姍姍而來。
“姐夫,你怎麽變成這樣?”趙菱驚訝問道。
“郡馬爺用早膳後就這樣了。”溫附子將月華做早膳的事告訴趙菱。
“是我要她做的,我吃了,沈仲元也吃了,都沒事呀。”趙菱道。
展昭上前作揖笑道:“沈某還想開福寺怎麽有如此廚藝精湛之人,原來是鍾姑娘的手藝,佩服佩服。”
他讚許地看了看她,四目相對,她臉上一紅,見他右臂如常仗劍,驚愕之余,又欣悅一笑。
“問題並非出自鍾姑娘的早膳。”溫天宇道。
月華甚是驚訝,原以為他會百般刁難,沒想到他竟親自為她辯解。
“此毒並非來自早膳,而是來自筷子尾部的金鉑蓋裡,當本郡馬用膳時,毒從筷子尾部落入膳食。”
“這種毒連本郡馬自製的銀筷子也測不出來......呵呵,沈門果然名不虛傳。鍾姑娘,若本郡馬這次大難不死,你可否留下來當我溫府的廚娘?”此言一出,眾人驚訝。
“姐夫,鍾嶽兒是我的護衛,怎麽能做你的廚娘?”趙菱道。
“郡馬爺明察秋毫,小女子十分欽佩,可小女子廚藝淺薄,不敢擔此重任。”月華訕訕推脫道。
“那你在溫府這段時間,你可否兼任廚娘?姑娘的廚藝猶勝家母,我只是想嘗嘗,家的味道。”溫天宇有氣無力地道。
月華不知為何心上生了不忍之情,料想他是中毒後神智不清,想到了從前在東京與自己母親一起的溫暖時光。
“既然如此,嶽兒便辛苦些,我也想嘗嘗你的手藝。”趙菱一口替她答應下來。
“沈老弟,之前我對你百般顧忌,若這次我大難不死,我定會遵守諾言,與你一同管理衝宵樓,平分榮華富貴。”
月華輕蔑地看了他一眼,又暗暗罵了一句:死性不改。
“哈哈哈,溫門小騙子,你以為本掌門好騙是吧?”
只見沈門的人抬著一頂金黃色的轎子飛入開福寺中,又聽到沈仲芝那陰陽怪氣,充滿喜感的聲音。
“溫騙子,
沈仲元,速速出來受死。”沈仲芝道。 展昭不敢怠慢,對溫天宇道:“沈某出去瞧瞧。”
“殿下留下,我也去幫襯。”月華跟展昭一前一後出了屋。
只見沈仲芝那頂奢華轎子立於開福寺院中,幾十個沈門弟子將院子圍得水泄不通,原本跪在地上的僧侶早已逃散而開。
“沈仲元見過大當家。”展昭學著沈仲元的樣子,訕訕作揖笑道。
“溫騙子在何處?讓他出來見本掌門。”沈仲芝那把頗為喜感之聲從轎裡傳出。
“回大當家,溫郡馬中毒抱恙,未能前來拜見,請大當家見諒。”展昭笑道。
“他不過臉上長了幾個痘子,能走能跑能跳,怎麽就抱恙了?”沈仲芝嗔怒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毛骨悚然。
“你們去把溫騙子拖出來。”沈仲芝吩咐身旁的幾個沈門弟子,幾個弟子亮出兵器,徑自向著溫天宇下榻的寓所走去。
“大當家......”展昭想攔下,不料沈仲芝又道:
“沈仲元,你知情不報,罪加一等。今天想斷手還是斷腳?”
她利索下轎,依然是那個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沈門大當家,誰也看不清她長什麽樣子。
溫府的護衛家丁拔出兵器,沈門的弟子也拔刀守著沈仲芝,另外十二名弟子擺出陣法,兩夥人劍拔弩張,馬上就要打起來。
沈門的陣法月華等見識過,溫府的人絕對不是對手。
“大當家,是沈某才疏學淺,未能領悟溫郡馬的機關巧妙,故......”展昭道。
“你別替他圓場,本掌門今日先把他廢了,再跟你算帳。溫騙子,你今日必須把衝宵樓機關圖和兵器庫的機關布圖交出來,否則,你就等著自己變成個醜八怪,看她還會不會瞧得上你。”
這時,溫天宇在幾個仆人守護下緩緩走來。
“她是誰?”溫天宇問道。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那晚花前月下,一個叫天宇表哥、一個叫月華妹妹,多親密,你若再蒙本掌門,本掌門把她抓來一劍殺了。”沈仲芝道。
“這是你要的東西,一人做事一人當。”溫天宇冷冷一笑,有恃無恐地拿出一疊厚厚的紙,沈門弟子立刻上前接了。
沈仲芝又道:“這是一半的解藥,待我等查實後再給你另一半,沈仲元......”她從懷中掏出了個碧綠色的小瓷瓶。
“大當家,我回去馬上核實......”展昭笑道,
“你今天也逃不了乾系,識趣把這藥吃了,自己想辦法解毒。”沈門的弟子又用托盤拿出一顆碧綠藥丸。
他深深蹙起了眉頭,這次他猶豫了。
“呦,你也有害怕一天?你一向瞧不起本掌門,本掌門親手研製的毒藥,想必也毒不死你,還知道你自己姓沈吧?要不你就改姓溫,自廢武功,自殘手腳、自廢雙目,以後別當我沈門之人。”沈仲芝生氣的道。
月華心上一驚,他體內毒素未祛,如今又要服毒,看他猶豫的樣子,這次的藥似乎比上次的更厲害。
他深吸一口氣, 神色凝重地看了看溫天宇,定眼看著沈仲芝道:“是沈某處事不周,理應受罰。”
他頭一仰,將藥服下,面有難色,雙頰鼓鼓,一副使勁嚼著又嚼不動的樣子。
“整成這樣,你又在搗什麽鬼?”沈仲芝忍不住問道。
““大,大當家,你研製毒藥好歹,好歹放點糖,調點味兒,做小一點,這麽大一藥丸,難吃得很,這吞不下去。”展昭滿嘴苦澀,嗆得幾乎要吐。
“喝糖水,現成就有。”沈仲芝使了個眼色,立刻有名沈門弟子端著茶壺出來。
“不,不勞駕,這位,兄弟。”展昭閉著雙眼,忍著苦澀,好歹將藥丸在嘴裡溶化咽下。
“哼,別耍花招,我可是什麽都知道,你自己好自為之。”沈仲芝等著展昭怒道。
“溫騙子這一半的解藥,有本事來拿。”沈仲芝把瓷瓶向開福寺的蓮花池裡一扔。
“大當家你......”
展昭和月華幾乎同時飛身疾奔,但他與蓮花池相隔甚遠,月華站得更是遠,他們用盡全力還是差了一步,瓷瓶終於落入池中。
沈仲芝哈哈大笑道:“這解藥遇水即化,再過十二個時辰溫騙子必死無疑。沈仲元,本掌門再給一次機會你,這溫小騙子死後,你就給我好好呆在沈門,別到處去跑,是非不分,助紂為虐,玷汙沈門的名聲。”
沈仲芝邊說邊飛身上轎,沈門弟子駕著轎子離開了開福寺。
“哎呀,誰拿東西砸我?”隨後池裡跳出了一個人,原來是自稱紫湘公的那位叫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