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某可不在想對策嘛……”
長沙王虎目一凜,望著他氣定神閑說道:“本王近日收到沈先生好幾封來自開封府的海捕文書,都一一攔下了,先生必定還有辦法讓賢婿渡過一劫,還請沈先生費心周旋……”
“辦法不是沒有,還有一人能救郡馬爺,沈某給他寫信,讓他來長沙便是。”展昭道。
“哦?他是何許人也?”長沙王耐性依舊,眼中看不出絲毫不悅之色。
“他就是唐公主的同胞兄長唐翌謙,與沈某有些交情,就是脾氣怪,我去求他,該能答應,可大唐門到長沙路途遙遠,沈某擔心郡馬爺撐不住……再者,此人行蹤不定,沈某也不確實他此時在不在唐門,但姑且一試……”
“說來說去盡是廢話,沈仲元,你是不是與唐門勾結,讓姐夫受害,又誇大其詞,最後借故擺平,好博取父王信任重用?”趙菱怒目圓睜,臉上帶著一絲小得意。
此言一出,如平地春雷,在眾人,尤其在生性多疑的長沙王腦中轟然作響,展昭更是異常錯愕,來不及發怒,電光火石間,他想起包公從前吩咐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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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沙王膝下無兒,只有二女,大女兒趙媛......二女兒名趙菱,是先王親自冊封的‘蕙芯郡主’,她自幼喪母,體弱多病,由側王妃撫養成人,此女古靈精怪,粗通武藝,尤喜聽聞江湖趣事,與江湖奇人結交,與當今聖上同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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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殿下話說到如此份上,沈某隻好說出實情......”展昭不再遲疑,坦然地看了看長沙王,轉眸注視著趙菱道:
“自從殿下見過我大當家後,便吵著要我給她引見唐公主,可此人脾性怪異,一言不合就開打,沈某見她也是戰戰兢兢,她見殿下如此美貌,若心生嫉妒,生氣起來,可保不準會做出什麽怪事……”
“你信口雌黃,我哪有說過這等糊塗話?”趙菱睜著俏眼,眼中噴火般瞪著展昭怒道。
“反正,沈某是橫豎不答應,殿下要是看我不順眼,等救下郡馬爺,沈某離開長沙,您另請高明為您引見唐公主……”展昭把心一橫,豁出去道。
“父王,你千萬別信他,就是他得罪了唐公主,說不定還在背後動了什麽手腳,唐門才派絕世高手對付他,如今殃及姐夫,他罪該萬死!”趙菱見展昭自圓其說,更是不依不饒,臉上充滿挑釁。
長沙王看著展昭,沉默不語,既沒有像剛才對溫附子那樣雷霆震怒,也無出面袒護,正所謂有心人怕聽無心話,展昭的處境本就危機四伏,如履薄冰,如今被趙菱這麽一說,料他再機智應變,也難扭轉長沙王的猜忌懷疑。
展昭腦筋急急一轉,先是滿臉盛怒,蹙眉思索後,漸漸雲開霧散: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此事沈某毫不知情,郡馬爺失蹤半天,我跑了整個長沙城找尋,更不曉得他自己又回府,沈某對王爺和郡馬爺問心無愧,既然得不到信任,還請王爺另尋高明,沈某不必為此得罪大唐門,實在妙哉,告辭。”
他裝出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滿臉堆笑地對長沙王和趙菱相繼作揖,樂呵呵地邁步離開。
“沈先生請留步,有話好好說......”
未等長沙王發話,謀士朱瑛立刻上前,擋在他面前,他又對長沙王躬身作揖,鄭重其事道:“容在下為郡馬爺瞧瞧……”
“準。
”長沙王應聲道。 須臾,朱瑛溫天宇斷脈後緩緩說道:
“郡馬爺確實被唐門高手封了穴道,這高手的武功若非天下第一,也離之不遠,當今江湖門派,在下也略知一二,大唐門等級森嚴,講究面子禮數,派出的高手必定與對方實力位階匹配,不然被人詬病為以大欺小,有辱門楣……”
“沈先生大鬧訂婚典禮之事,早已傳遍江湖,掌門唐天敏將此事交給唐公主處理,唐公主雖上有長兄,但此人出類拔萃,武功極高,其果敢狠辣,堪比長兄......”
“唐門乃重女輕男之派,她雖排不上當家之位,卻是將來掌門的有力人選,而沈先生雖為沈門三當家,但除了患病退位的沈君傑外,他是名副其實的老大,故由唐公主出面對付沈先生,合符門規,也顧全了兩門顏面,不過……”
朱瑛咽了口唾沫道:“唐公主開始只派了個小丫頭出面,由此可見,她並不認為沈先生配得上她出手,故除非唐公主身故,否則充其量她只會親自出手,唐門絕不會再派更高位階的人,否則她顏面無存,更無法在唐門立足,此事,想必與沈先生無關……”
“哎呦,朱大人,您明察秋毫,斷事如神,沈某佩服,佩服......”展昭學著沈仲元七情上臉,對朱瑛打躬作揖,道盡感恩之話。
“原來是一場誤會,沈先生受委屈了,菱兒真是無法無天,竟胡說八道汙蔑先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定是那個野丫頭教壞了菱兒......”長沙王到處張望而問,“那個姓鍾的丫頭在哪兒?”
“父王,鍾嶽兒被沈仲元趕走了......”說完,趙菱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
長沙王怔了怔,突然仰天長笑一番,“沈仲元啊沈仲元,你真是本王的福將,走得好,走得好,那個野丫頭本王早就看不順眼......”他對著展昭投去了賞識歡喜的目光。
“父王,鍾嶽兒是菱兒親自挑選的護衛,本宮就喜歡她,就是要她......”趙菱哭得由衷傷心,邊哭邊拿物品砸向展昭:“該死的沈仲元,本宮命你找她回來......”
“哎喲,哎喲,殿下別鬧了,這些可是郡馬爺的寶貝......”展昭連連後退躲閃。
“菱兒,你可是先帝親封的大郡主,怎可整日跟著那山野村婦胡鬧?武功高強的護衛多的是,本王親自給你挑選......”長沙王耐性十足地安慰趙菱,臉上洋溢著勝券在握的得意。
展昭佯裝恍然大悟,一拍腦袋道:“哎呀,原來殿下是因為鍾姑娘怪罪沈某,沈某還以為是唐公主之故……”
局勢迅速扭轉,他暗暗松了口氣,趙菱這種養在深閨的千金大小姐比起老江湖的他還是太嫩了。
“父王,我求求您,把鍾嶽兒找回來,菱兒會把她調教好,不會丟王府的臉......”趙菱跪在長沙王面前,嬌聲淒淒,哭得雨打梨花般可憐,真讓聞者動人見者傷心。
“菱兒從小沒什麽朋友,唯一的皇姐也不在了,鍾嶽兒把我當朋友真心待我,若見不到她,菱兒活在世上也沒什麽意思了......”趙菱抽噎著, 抬頭怨恨地瞪了瞪展昭,又捂著臉痛哭起來。
“誰教你說這等混帳話?那鍾嶽兒教你的?......”長沙王極為惱怒,一拍椅柄,指著趙菱,正欲發作,不料趙菱話鋒一轉,眼淚如銀珠般串串而落:
“沒人教我,娘親離世多年,菱兒想念她,菱兒要出家當尼姑,再也不回王府了......”說完,嚎啕大哭。
長沙王一聽,臉上黯然,定眼望著女兒,突然老淚縱橫,搖頭歎息,上前欲扶,趙菱卻倔強地跪地不起。
“為父愧對你娘親,更愧對你,為父多想她快快樂樂、無憂無慮地活著,可是......”他憂傷垂淚,誰都能看出他的心痛惋惜。
“父王,我娘親的死,其實是......”趙菱猝然抬頭,睜著一雙紅腫的雙眼望著長沙王,縱有千言萬語卻難以啟齒。
“是什麽?”長沙王慈愛地看著她問道。
趙菱漠然搖了搖頭,又失聲痛哭起來......
長沙王好說歹說,哄了半天,趙菱才慢慢平複,更答應把鍾嶽兒找來給她當護衛,展昭知道那不過是一句謊話,趙菱這一鬧,長沙王保不準會派人殺了鍾嶽兒,又或許他真的會從了女兒這個小小的心願?
“沈先生,本王除了你再信不過別人,你就安心留下,賢婿的病還請你費心照拂,本王絕不虧待你。”長沙王滿懷信賴對展昭笑道,他又多派了護衛保護溫府,便打道回府。
展昭在溫府門前躬身目送著長沙王等人離去,松了口氣,又忐忑不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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