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東京汴梁城,繁華的鬧市中一個不起眼的茶肆,這是個信息交匯之地。
傍晚,一位青衣客,頭上的鬥笠遮住了半邊臉,一個人坐在茶肆的角落裡靜靜品茶用膳。
他年約二十七八,身材魁梧,劍眉入鬢,星眸湛湛,挺鼻如峰,朱唇皓齒,這棱角分明的五官,彰顯出他正氣俠義的本性,如今他卻易容成一位年過三旬的中年人,面留八字須,鬢發斜垂半遮臉,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
茶肆內,一群形形色色的茶客聆聽著一位說書先生講述蹊蹺離奇的狐仙鬼怪事,不少商販兜售著各種雜貨茶飲,很少有人注意到西邊有幾個茶客在低聲議論。
“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連秉公執法、忠心護主的南俠都變節,他離開開封府都一年多了......”茶客甲歎息道。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當初展昭被封四品帶刀護衛,還賜了府邸,他卻染了賭欠下一屁股債,竟受賄暗殺證人,包大人要砍他頭,居然給龐太師保下了……”茶客乙道。
茶客乙四處張望,又湊些低聲道:“錚錚南俠成了龐老賊的走狗,他還去江南采花殺人,眼看龐賊保他不住,他又去投靠長沙王。”
聽著茶客的話語,青衣客不動聲色,此時斜對面坐上了一位米黃絲綢衣裙,面帶輕紗的年輕女子。
女子對茶客的話很感興趣,一雙烏漆靈氣的眼珠子在茶客間來回流轉,從其背上的青鋒劍及細長的吐納氣息可知其身懷絕技,武功不俗。
須臾,茶客乙又道:“我聽說他與已故丁二將軍之女定親,她七年前就住在京城的‘雙將府’,她小小年紀,竟出落得比宮裡秀女還標致,後來丁二將軍告老還鄉,丁姑娘隨父母回江南老家......”
“雙將府?”茶客甲問。
“就是如今的太師府,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官家登基後,龐妃得寵,官家把‘雙將府’收回,賜給了自己的嶽丈龐太師,從此朝堂無丁門,翌日江南出雙俠。”茶客乙道。
“那展昭跟丁姑娘的婚事......”茶客甲問。
“當然是黃了,江南丁氏,將門之後,丁氏雙俠義薄雲天,與展昭這等敗類結親,有違俠道,他們面子也過不去.......”茶客乙自以為是道。
茶客丙不以為然道:“展昭投靠長沙王,有的是銀子,女人算個屁?據說光長沙王府就有半個東京城大,裡面有座逍遙樓,那兒的女人比這宮裡的還好......”
“這不比官家還了得?”茶客丁湊近低聲道。
茶客甲低聲接口道:“我聽說啊,長沙王遲早要登......”他食指朝上指了指天。
“噓......”茶客乙一拍茶客甲的腦袋,摁下其指,示意他別亂說話。
青衣男子眼中的憤怒一閃而過,看著盞中茶從米白色轉為淡綠色,他仰頭將茶一飲而盡。
就在他仰頭之際,“錚”的一響,女子青鋒突然出鞘,一劍橫劈其喉,青衣客疾步移胯,右手一送,“嘭”地脆響,茶盞破碎,他巧妙抄過女子身旁,一躍而出,女子煞斂劍氣,緊跟其後。
隔壁甲乙丙丁四名茶客,只見眼前青影一晃,白光一閃,黃影一掠,臉上頭上涼颼颼,相互一望,瞠目結舌,各人鬢發沾著杯盞碎瓦,鮮血直流,愣了一會兒才懂喊痛大叫。
黃衣女出了茶肆,只見人頭湧動,此處正是東京城最繁華熱鬧之地,客商絡繹不絕,
像青衣客這等打扮的人太多,極難找尋,忽見鬥笠一躍,她立刻拔腿而起,踩著人肩速速急追。 不走不知道,東京城街道密集,車水馬龍,人來人往,黃衣女追了大半個城, 氣急敗壞,對方熟悉地形,像靈蛇般左衝右突,穿街過巷,任憑她如何輕功卓著,總差十丈之遙。
日落西山,華燈初上,此時青衣客突然竄入一家門面奢華的庭院,黃衣女二話不說,一個箭步正要衝進,卻被一群花枝招展、濃妝豔抹的女子死死攔下。
“哎呦,這兒是紫蘭苑,姑娘家家的,可進不得......”
“滾開,我要進去,誰敢攔我......”黃衣女錚然拔劍,就聽見有人喊救命,周圍跳出十幾個壯漢。
她惱羞成怒,一聲大吼,身形疾閃,手腳並用,一晃功夫,身邊之人不論男女,個個負傷倒地。
眾人抬頭一瞧,黃衣女已躍入院中,她足足花了兩個時辰,翻遍整座妓院卻找不到人,一氣之下,她把妓院砸了一通,把人打了扔下樓。
追捕對方十數天,總被他巧計脫身,她素聞對方武功不高,卻最善逃跑,她惱怒叱罵道:
“沈仲元,我大唐門與你勢不兩立,自有能收拾你的人,你等著。”
奇怪的是,直到她忿恨離去,竟沒人報官,待她回客棧掏錢吃飯,卻發現身上巨額銀票不翼而飛。
兩個時辰前,妓院的老板從青衣客手上接過一疊銀票,供神般點頭哈腰氣把他送出紫蘭苑隱蔽的小側門。
青衣客朝著前門嗤笑一聲,卻聞到身上淡淡的庸香俗氣,他厭惡地皺了皺眉,下意識拂了拂身上塵土,一拉鬥笠,轉身而去。
回到寓所,他沐浴更衣,換了身棗紅衣裳,退去臉上的易容,如約赴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