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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樹下雨蒙蒙》第56回 英雄回故裡父母淚漣漣 來回作報告聲名遠遠播
  劉偉,人回來了。留在朝鮮的不多,只有右手,右手手腕以下的皮肉和骨頭劉偉沒能帶回來。

  一起去的人,多數回不來了,他們都在那次戰鬥中死了。也有一些說不清楚的事情,黑黑的事情就有點怪。劉偉說:“看見他中了槍的。沒有回來那就是死在那裡了,你們派人再找找。”安置處的乾事說:“找過了,去了好多人,沒有,沒有找到能表明他身份的任何東西。”劉偉說:“下著雪呢,興許就埋在雪下面。”乾事說:“好吧!等春天雪化了我們再去找,但是現在只能說是失蹤。”劉偉認可了乾事的說法。

  王京還沒過去,準備下一批過去。他們都說美國人不經打,兄弟部隊打到平壤了,以後就沒有幾仗可以打了。他們後面去的,就是去遊山玩水的:劉偉相信這一說法。

  劉偉是由別人抬著走過那條幾天前還沒有凍住的河流的,這下凍住了,許多人在上面走。這條河年年都要凍住,那年凍得特別牢實。這河要是凍住了,不是自己開河,那是解不了凍的,飛機炸也不行。美國人用飛機試了,炸不開,越炸越牢實。這些都是劉偉醒來的時候聽後方人員說的,過河的時候他還沒有醒。劉偉還想等傷好了就去冰上走一走,劉偉不知道走在冰的上面到底是什麽感覺。可他沒有機會去了,他們要送劉偉回家。

  回來的情況和去的情況大為不同,去的時候沒有下雪,回來的時候下了,到處都是雪。說過了山海關說不定就沒有雪了,可是說錯了,還有;說過了黃河說不定就沒有雪了,又說錯了,又還有;說過了長江應該沒雪了,可還是說錯了,到了東鄉,到了杜李,到了金家台,到了劉偉的家門口都還有。劉偉一路上和雪較勁,結果輸了。從那以後,劉偉一看到雪就認定雪是一直向北延伸的,一直延伸到鴨綠江,延伸到朝鮮;而且朝鮮的雪是紅色的。

  劉偉回來了,除了少了那隻手外,其余的都是多得的,一個獻給英雄的印著“祖國萬歲”的上海產大提包,一提包的衣服,一身的棉大衣,還有軍功證書和轉業證明。

  劉偉是陳勁開車送回來的。陳勁出車剛回來還沒坐下,班長就問:“有一趟去清水坪的活,你去不去?”“這個時候了,還要過渡今天只怕回來不了。”“不用回來,把毛巾帶上,一直跟著他,他什麽時候回來,你什麽時候回來。”“什麽人呀?這麽高的規格。”“抗美援朝回來的。”“是首長?”“不是,上一批去的。”“這麽快就有人回來了呀!你們共……”“少囉嗦了,去不去?”“你同意我去看親戚,我就去。”“哪裡的?”“杜李。”“他也是杜李的。”“叫什麽,看我認得不?”“劉偉。”“偉子!我去找他,人在哪裡?”“常委會議室。”

  陳勁從門縫裡看了,是偉子。他的老爸,還是五五分頭,在跟偉子說話,聲音一陣大一陣小。陳勁回小車班,把車開到了縣委辦公樓的樓下等著。見劉偉左手提著提包下樓,陳勁看出了異樣,連忙下車迎了過去:“偉子!”“是你,陳哥!”“你的提包,給我!”“是你送我回家呀!”“嗯!現在就走嗎?”“聽你的,你說什麽時候……”“走!回家!”陳勁的話又被人打斷了,還是沒來脾氣。

  陳勁開著吉普車載著劉偉狂奔著,仿佛腳下這蒼茫大地許可了他們的放縱。過了長風鎮劉偉說道:“真沒想到還能回來!”陳勁放慢車速問道:“一起去的,有回不來的嗎?”見沒有回應,

陳勁瞟了劉偉一眼,劉偉點了點頭,眼睛裡噙著淚花。陳勁把車停在路邊,說道:“你打了幾天仗,我打了幾年仗,生離死別我也有過。有時想,倒下的那個幸虧不是我;有時還想,我沒有倒下,是因為老天要我記著他們。他們比我幸運可以什麽都不管了,我卻要記著他們。打過仗的都知道,燒紙錢沒用,假的,收不到的。可我們還得去做,希望能收到,相信能收到。”劉偉挪了挪身體說道:“陳哥,走!”  車子在劉喜豆的家門口停了下來,劉喜豆正在洗衣服,聽到劉偉喊她,驚了一下,連忙站起來,說道:“這麽快就回來了呀!莫不是不打了?”“姑姑!仗還在打,我的仗打完了,他們其他人還在打。”“真的呀,那快點回家。大麗!帶著小妹跟偉偉哥先走,我等仕雄散學。”話剛出口,劉喜豆又改口說道:“算了!我還是一起走吧,讓仕雄自己去。”“香椿!香椿!我去我媽那裡了,偉子回來了。仕雄散學,你讓他自己過去!”“知道了!”楊香椿在灶台前,拿著鍋鏟,回答完劉喜豆的喊話,突然意識到什麽,跑出門來,看見一台官車向金家台駛去。

  車在水井邊停了一下,叫了一聲喇叭,正在看宋紅麗炸巧果的魏長安,跑了出去,他推測是侄兒魏志友在路上喂麻雀,擋住了汽車的去路。見有人抱起了魏志友,魏長安大步走過去,多看了一眼才知道是劉偉,說道:“偉子回來了呀!”魏長安說話的聲音幾乎哽咽了。“他們都說去了那裡就回不來了。”這話,魏長安沒有說出口,他哽咽了。王毓秀抱著魏紫嫣走出來,一出來就喊開了。

  聞訊趕來的人圍著劉偉七嘴八舌問開了,魏志堅插不進檔隻得和陳勁說話。魏保國製止了大家,讓大家跟著劉偉一起回家。大家圍著劉偉走在前邊,劉喜豆抱著小妹牽著大麗跟了上去,陳勁一個人開著車跟在大家的後邊。小車來金家台,是從來沒有過的稀奇事,可這麽多人硬是沒有一個人想到這一點。

  顏香香看見劉偉的斷手哭了。那麽多人圍著,她沒有嚎啕大哭,只是淡淡地說道:“這才幾天,就成這樣了!”劉偉沒有回答,他想說“別說一隻手,就算是一個人,不也是一瞬間的事嘛”,可他沒有說。他看了看父親,劉金殷連忙把顏香香扶到一邊。劉偉去奶奶房間,把劉娭毑扶了出來,坐在堂屋中央。劉偉跪下給劉娭毑磕了三個頭,劉喜豆笑著把他扶了起來。

  劉偉把軍功證書拿出來給父親看,劉金殷看了一眼,放到了一邊。劉偉說,有這個軍功證書,就算是提幹了,回來就要安排工作。我是縣領導從長沙接回來的,他們要我放心,我的工作他們早就安排好了。魏志堅問道:“你是不是打死了美國司令呀!這麽抬舉你。”劉偉說道:“我也不知道,我跟著他們趕到一個地方,到那裡就開打。我打死了好幾個美國佬,後來我被炸暈了。又後來……,聽別人說,我們那一仗很重要,把美國人的後路給截了。對了!我這裡有一張《戰地報道》,說的就是我們打的那一仗。他們說,我炸暈之後是和死人擺在一起的,只因為我的臉上的雪融化了,臉上沒雪,才知道我沒有死;我被他們抬了下來,一直抬回了國。”

  剛上來不久,還沒有完全把氣喘勻的成仕雄問道:“你們過鴨綠江是唱著歌過去的嗎?”“啊!誰跟你說,我們是唱著歌過去的?”“老師說的。”“你們老師是怎麽說的?”“他說,志願軍都是唱著‘雄赳赳,氣昂昂’這歌,跨過鴨綠江去的。”“是的,是這樣的。我們都是唱這首歌從大橋上走過去。”高蘭蘭問道:“他們說,美國人武裝到了牙齒。牙齒怎麽武裝?我就想哦,要是牙齒上也能武裝,那不先把自己給傷著了嘛!我問過李爹,李爹說:打日本人的時候,他見過美國人,牙齒上沒有武裝,這句話的意思是說美國人吃得好,美國人吃的是罐頭。偉子!是這樣的嗎?”劉偉說道:“是的,我們繳獲了好多美國人的東西,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其中就有罐頭。他們的罐頭裡面什麽都有。”

  正說著,區楚良帶著黃克儉來了。還沒上階基,就喊開了,“真是劉偉回來了嗎?”劉偉趕緊站起來迎上去,區楚良大步走到劉偉跟前,大聲說道:“立了幾等功?”“二等功。”劉偉轉身把桌子上的證書拿給區楚良看。“好!好!你是光榮轉業。說說戰鬥的情況,說說!”這種情況,區楚良也遇到過,打日本和打蔣匪軍都遇到過,不過這次和美國人打則不同,意義更加重大。至於,為什麽有這種感覺,他自己也說不清楚;或許是自己沒有親身經歷的緣故吧。劉偉又把回來之前,部隊宣傳部門的乾事同他一對一確定的內容複述了一遍。昨天,他在縣城已經當著由陳勁的父親帶著的那一大群首長的面講過一遍了,這次他又當著家人的面,當著家鄉父老的面,當著家鄉父母官的面講了,每一次講,他的感受都不同。

  這些內容沒有什麽不對的,都是事實。只是,有些情況,在那之前,劉偉不清楚,例如打仗的那個地方的地名,劉偉一開始是不清楚的。當然,有些不好說的事情也不能說,例如:過鴨綠江,因為怕美國人的飛機看到,是在天快黑後走浮橋,或者坐小船過去的,這一點就不能說。也不是不能說,是沒有閃光點,說這些沒有意義。還有“不停地跟著跑”,這種說法也不好,應該叫急行軍、強行軍。如此就說成了“背著很重的彈藥不停地在雪地裡急行軍,雪很深,有些地方沒過了大腿。累了就坐在雪上面休息一會,餓了抓一把炒面,抓一把雪使勁吞下去。我們一天行軍40公裡,終於按時趕到了預定地點。坐在雪地裡不能睡覺,有人看著,一閉眼就會被提起來。……”

  區楚良問他,將來有什麽打算。劉偉說道:“我在戰場入了黨,我聽黨的安排。”“好!真是好同志,真正上過戰場的人才是這樣的,和他們不同。好!有一點請你放心,你說過的事我記著呢,我們不能讓我們的英雄有後顧之憂,貧協有人來嗎?亮子!你和劉家是鄰居,他家的情況你清楚。劉家入協會這事,不能耽擱了,趕緊開會討論決定。你跟王友晟同志說說,就說這是我的意思。”區楚良回過頭來,又問劉偉:“你還回縣裡嗎?”劉偉回答道:“我的組織關系還在縣裡,我準備明天就回縣城。”“你的想法很好,不過,我希望你能多留一天:這一天,請你把你的,你們的,我們志願軍的英雄事跡同我們杜李的幹部、民兵,學校的學生,貧協幹部和廣大的人民群眾講一講,煥發煥發我們的鬥志。你說呢?”“那好吧。只是,你得寫個條子證明這事,我回去好交代。”“可以,可以。”

  劉偉在杜李做了三場演講,時間最長的是在學校的演講。首先,是唱國歌,還升了旗。接著是唱《打敗美國野心狼》,唱這首歌時王校長讓劉偉領唱,打節拍。劉偉照著做了,他的斷手在空中飛舞,使得一片童聲硬是唱出戰鬥的氣氛。接著王校長做了熱情洋溢的歡迎詞,這歡迎詞讓人覺得劉偉就是學校的一份子,學校的所有師生都應該為有劉偉這樣的英雄而感到自豪。在劉偉的演講之後,一位同學上台,代表全體學生向黨,向祖國,向英勇的志願軍叔叔宣讀了他們的誓詞,他們宣誓要向英雄學習,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將來一定接過革命的班。接下來,劉偉一一給所有新入隊的少先隊員系上了紅領巾。劉偉的手不方便,但他做下來了,沒讓別人幫忙。劉偉的行動再一次感動了許多人。最後,師生們再一次唱響了《打敗美國野心狼》。

  區裡本來也想請劉偉去,可縣裡打電話來急著要人,就沒請了。縣委宣傳部安排劉偉做巡回演講,去了幾個大的鎮,兩個設有高中部的中學都去了,政府機關和八大公司的人集中到政府大會堂聽的報告。周梅也去了,喊著“偉子”老遠追了出來,拿著劉偉的斷手,嘟囔著:“不值得。”劉偉沒聽清楚周梅說什麽,也沒有問她。

  巡回演講在臘月二十三結束。這天劉偉將自己工作關系、組織關系拿到了齒輪廠,找到人事科報了道。人事科乾事收下了他的材料,告訴他:上面的通知早到了,今天廠領導忙不贏不能來見劉偉,讓劉偉先回老家過年。過完年,也不要急著來。他傳達了領導的指示,說劉偉這一個多月也夠累的,那就在家多休息幾天,過了元宵節再來上班也不為遲。聽到這些劉偉將自己的行李物品放在人事科,又去財務科領了這兩個月的工資,到工會領了過年給職工發放的二十斤豬肉。然後去了陳勁家。

  臘月二十四,劉偉從東鄉搭早班車回家,到清水坪下了車已經是下午了,他提著肉,一個人走在回杜李的路上。劉偉原來打算把肉給陳勁家,陳勁沒有要,他們也有過年物資,不缺肉吃。嫂子還特意去辦公室拿來了報紙,把肉包好,用麻繩纏好。這樣也就不怕弄髒了。還找來一根布條系在把劉偉的提包上,這樣劉偉也就可以背著提包,而不用提著了,他只有一隻手不方便。劉偉的提包裡有好多他給家裡人買的東西。

  劉偉對這條路一點都不陌生。這是再熟悉不過的路,這些年,每個月他總要在這路上走一兩趟,不是坐著田毛頭的馬車,就是走路,有時會幾個人一起走,多數時候還是和今天一樣一個人走,有幾次也是提著肉走的,沒有這麽多,一般只有一兩斤。可今天走在這條路上,劉偉有一種以前沒有的感覺。這一切變得太快了,好像那天和陳勁一起看的電影一樣,一忽兒來一忽兒去,很快人就換了個地方,穿上了不同的衣服,乾上了不同的事情,交上了不同的朋友。劉偉想象不出那是怎麽做到的,正如自己從一個只會種田的毛頭小夥一下子成為了英雄一樣。聽劉偉報告的這些人,之所以那麽熱情,原因就在這裡,他們想象不出一個農民的兒子怎麽就成了英雄。他們最多只會同情一下受了傷的手,以為這一切都是那一隻手換來的,以為除了手沒了,其他都沒有變,都還是劉偉,是那個有一點不對頭就要和人家搞架的劉偉,是那個認準了就不會改變,十頭牛也拉不回的劉偉。

  不!變了,劉偉變了。變得老實,變得說話做事也知道慢騰騰了,變得不那麽恨人了。張十六,要是那次的事情發生在現在,劉偉就不會用木棒把他打暈了。還有唐三賴,劉偉覺得唐三賴對姑姑有些怨氣也是可以理解的,得找機會和他喝一餐酒,把這些事情都拿出來擺一擺,說幾句軟和的話,大家就過去了。

  劉偉一個人走在路上,深冬的寒風吹過,撩開了他的大衣,直擊他的胸膛,有一陣強烈的痛感。“好!就該這樣。”雖然劉偉身體還有待恢復,這一點並不嚴酷的寒冷還會讓他不斷地哆嗦,但他不害怕,他不回避,他要勇敢面對,他要享受痛苦。對!現在的劉偉還是戰士,還沒有轉業,他現在比入伍時有更加堅毅的性格。

  快到三塘鄉時,身後傳來汽車的喇叭聲,劉偉讓到一邊。吉普車沒有走開,停下來了,縣委武裝科的龍科長把劉偉叫上了車。車上除了龍科長,後排還有兩位年輕幹部,劉偉和他倆擠在後排。

  劉偉問他們這是去哪,他們告訴劉偉是王京的事情,王京犧牲了。劉偉驚了一下,問是怎麽回事。龍科長說道:“是打衝鋒的時候踩到了地雷犧牲的。這次美帝國主義,在沿途埋了好多地雷,我們很多人都炸死了,還有好多沒死的把腿炸斷了,更慘。”劉偉問什麽地方,龍科長說道:“記不清了。這次我們打到了漢城,打到了三十七度線。三次戰役都打贏了,以後的仗就好打了。當年我們三下江南四保臨江有多難,熬過去就好辦了。這次也是一樣,剩下就沒什麽難的了。之前什麽山,釜山沒有拿下,這次一定要拿下,要把美國人趕下海。偉子你說能做到嗎?”偉子看了一眼旁邊的乾事,回應道:“能做到,沒問題。”劉偉根本就不知道能不能做到,他不懂,但他知道龍科長的意思是讓自己做肯定回答,所以他毫不猶豫地回答了。

  “是呀!”龍科長說道,“我們有些同志還缺乏信心,說不能小瞧了美國人,最好能在三七線停下來談判。瞧見沒有,我們的英雄都說了,‘沒問題’。說得多好。你們還說最好能先解放台灣。是的,台灣我們也要解放,那不首先得解放朝鮮。解放朝鮮是——哦,不叫解放朝鮮,叫抗美援朝。抗美援朝是我們四野的事,解放台灣是他們三野的任務。那不得先把我們四野的任務完成了再去幹別的事情嘛!什麽都不懂。”劉偉聽這話,猜測龍科長剛才一定和誰在爭論什麽問題。劉偉認為龍科長的說法是正確的,很多事情得一步一步來,不能一口吃成胖子。

  “這死人不是很正常的事嘛!我們劉偉聰明,回來了。這個王京不行,打仗哪能不想事,只知道往前面衝。”龍科長繼續著他的長篇大論,“我跟你們說,我也是打過仗的,知道打仗是怎麽回事。那次,我們過了松花江往南走。晚上沒怎麽休息,一清早就開拔,霧蒙蒙的什麽也看不清。看著前邊好像有人,我讓我們的人都別動,等對方過來。結果果然是敵人,我們這邊東西一響,那些人不就跑了。要是隻曉得往前面衝,我跟你們說,那我們就死在他們手上了。

  “打仗就是打腦子,腦子不靈活,不死才怪,王京就是例子,死也是白死。現在我們的政府仁慈,還給他們發撫恤金。要依我的,這種都沒有向敵人開槍,一個敵人都沒打死的,就不該發撫恤金。還要我們跑這一趟,不曉得領導是怎麽想的。”

  龍科長他們要拐進鄉政府,劉偉叫停了車,下來了。劉偉不喜歡聽龍科長嘮叨下去,他不同情王京。不同情打仗犧牲的人,對劉偉這些打仗負傷的人他也不會同情。盡管劉偉迎合過龍科長,但對他剛才的言論是極其反感的,所以,劉偉下車了。

  劉偉看見張十六提著兩條魚走在前邊,喊道:“張十六!你等一下!”張十六聽到是劉偉的聲音嚇得站在路邊不敢動了。

  張十六怯怯的說道:“你不打我!”“我打你幹什麽!這魚哪來的?”張十六沒有回答劉偉,繼續按照自己的邏輯說話:“你拿這麽多東西,還有肉。我來幫你拿!”“好!我一隻手,你兩隻手。你把你的魚給我。”“不了,我的勁大,比你的大。”張十六接著說道,“我也想去打仗,他們不讓我去。”

  走了一段路,張十六問劉偉:“你這手是怎麽弄的?”“扔手榴彈。”“你不曉得扔快點呀。”“別人的,掉到地上了,我撿起來扔出去,剛扔出去,也就從這裡到樹那麽遠就炸了。幸虧沒有沒有彈片飛過來,要不然命都沒有了。”“你說,去年清水坪打仗和你這次打仗,那一次好看些呀?”“麽子?好看!打仗好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也不知道怎麽說。”“是說激烈吧?”“嗯,激烈。”“當然是這次了。李爹不是講過飛機投炸彈嘛。那是真的,他講的一點都沒錯。飛機投下來的炸彈好厲害的,炸得耳朵嗡嗡直響,好久都不消,消不了。腦殼都是暈的,不炸了,還暈。我被炸暈了,槍都找不到了。”

  “你割點肉給我,我把魚給你,我們換。”“你的魚是偷的吧!”“它自己死了。”“我不相信,我怎麽遇不到這種好事,你天天遇到。”張十六笑了笑沒有說話。

  劉偉去姑姑家,割了一塊肉給張十六,但沒有收下他的魚。張十六也不說謝,拿著肉蹦蹦跳跳回家了。今年殺年豬的人家多,張十六家已經有大半壇子肉了,張豐凱也不怕別人笑話,他家今年準備曬風吹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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