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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樹下雨蒙蒙》第37回 曹長庚留不住劉爹遠行 劉喜豆喚父親響遏行雲
  劉四二精神好了許多,他好久沒有這樣舒暢過了。不知道是這銀裝素裹的大地帶來的興奮,還是這暖和的冬日陽光帶來的愉悅:總之,今天的劉四二就是和前幾日、幾個月以來不同。不只是說說的不同,也不只是感覺上的不同,是一種更為深沉而篤定的,但又道不清說不明的不同。

  他都一一喊過了,家裡一個人也沒有,就連最活躍的佳妹子也找不到;地上這麽厚的雪,這些人不在家裡待著能去哪裡?雪又落滿了磨角屋的那一片地方,還是沒有人移那些煤球。這煤球不是劉偉自己做的嘛,昨天跟他說了,他為什麽沒有移。還是老話說得對,“嘴上沒毛,辦事不牢。”

  小半年沒有去水井邊了,劉四二沒有忘記過去魏、王、曹三家住的地方叫“苦棗樹下”,因為民國三十五年,打了那口水井,出了好水,才叫了水井邊。那井是李家大兒子出錢挖的,因為出了好水,一股冬天暖、夏天涼的好水,大家都爭著下去掏泥巴,挖沙子:那是很黃很黃的泥巴和很黑很黑的細沙。有個挖井的人說這說明金家台下面埋著寶貝。正因為有這句話,李家大兒子才再次拿出錢來到西山開石頭,到第二年的夏天就修成了這刻著畫的井台。

  修這井大家都出了力,劉四二當然不例外,而且除李家父子外,他小女婿是出力最多的。這也是夠得上一樁功德的,自然特別關注了些,流露出一些傲慢,說上幾句驕人的話。這不,這大雪封門的天氣,也不跟家人說好,就急不可待地去水井邊,也不知道是病真好了,還其他什麽原因。

  從梧桐樹下拐彎過來,站在坡道上,正好能看到小女兒的家。劉四二又看了一眼,一如小女兒嫁到成家後的每一次從這裡走過。他看見小女兒家屋前的雪鏟到了一邊,看上去整個曬谷坪都鏟出來了。劉四二認為這一定是成子乾的。說是成子賣板栗賣到省城去了,這都快過年了,早就該回來了。也不知道他從省城回來後,有沒有來過金家台。應該是來過了,見睡著就沒有打擾,一定是這樣的。

  那裡有人在走動,煙囪也在冒煙。她家應該是有什麽事吧,難怪家裡沒人,都去那裡了呀!什麽事呢,打糍粑?應該早打好了呀。殺年豬?還沒到時候。就這兩樣,不定哪一樣。成子是去過省城的,有了一些見識,改了一些做法,也是應該的。現在的新鮮詞真多,就連佳妹子也一口一句“人民”“人民”的。好多新詞劉四二都不太懂,或者說不比佳妹子懂得更多。

  快到岔路口時,看見胡亮從上頭下來,於是停止了蹚雪,站著等著他過來。才這麽深的雪都走不動了,看樣子打糍粑是不行的了,劉四二已經記不起有好多年沒有掄木錘打糍粑了。

  胡亮過來扶著劉四二問這是要去哪裡。劉四二說道:“就在這裡轉轉,還能到哪裡去,這麽大的雪。你呢?”

  胡亮是去和貧農協會的人商量怎樣對待成父病逝這件事的,他想:如果貧協要管理村裡的大小事情,那就得和大家搞好關系,最好不要按親疏遠近把人區別開,無論有錢沒錢大家一起努力,把村裡的事情搞上去,讓所有的人都有飯吃有衣穿,豈不更好。這樣做,那些有錢的人必定出份子更多,沒錢的人也就已經是佔便宜的了。

  學習班學的那些,回到金家台沒幾天胡亮就忘得差不多了。他還是想不明白為什麽交了的租子還要退回去,退不回去那就得用田土來抵債。他每想到這些,腦海裡就會出現那些拿著槍搶東西的人。

  這一段時間王友晟不經常來杜李了,來了也是說幾句話就走。胡友鵬的主要注意力又不在金家台這邊,許多事情都需要胡亮自己應付。成父這事有點棘手,不過他認為只要主意正那就不怕,也就放手幹了起來。

  胡亮當然沒有把實情全都說給劉四二聽,回應劉四二道:“去貧協。這不過年了嘛,那邊有幾家人還揭不開鍋呢!”劉四二對胡亮這段時間做的一些事情有看法,但也想不出道理,分不出是非來。他笑著問道:“哪能怎麽辦,你家也沒有富余呀!”胡亮笑了沒有回答。劉四二繼續說道:“現在你們做的這些,我還真是搞不懂。讓大家都有自己的想法,告訴他們應該這樣去做,才有好日子過。要是說錯了怎麽辦?說得大家人心惶惶的,這麽多人都來出主意,那不是“艄公多了打爛船”嘛!”胡亮說道:“這些年,我們金家台不就是這麽過來的嘛!”“那不同,我們談的都是具體的事,沒有離開過具體的事。”“那不一樣嗎?”“不……”劉四二剛想說“不一樣,實實在在的事可以打商量,有些事就不能打商量,得有人單獨做主,果斷拍板”,可剛一開口,就被自己的口水嗆著了嗓子,咳個不停。胡亮拍著劉四二的後背把他扶到井台邊坐下。

  天不亮,曹長庚跛著腳把自家門口和從井台到大路上的雪鏟了一些。所以胡亮扶劉四二到了水井邊。

  曹二鎖開門出來,見是劉四二和胡亮,問道:“怎麽啦!”胡亮回答道:“沒什麽,坐一下就行了。”

  曹二鎖已經去過牛草坡了,曹毛氏留在那裡,自己回來是幫曹毛氏拿東西的。曹毛氏又懷孕了,還不太顯,她沒有把自己的情況同劉娭毑她們講清楚,和平常一樣做事。曹二鎖知道這些,也就只能自己多關照些了。

  曹二鎖把一塊棉墊子放在井台邊,讓劉四二坐在上面。然後,對胡亮說道:“我和我爺商量過了。我們家以前是窮,這幾年不是好了嘛,討了堂客又生了娃。要是我家再要救濟糧,那會被別人笑話的。”“我們也是去王萬昌那裡翻早年間的記錄,才翻到你家的。不要也好,上磨山坳那邊有幾戶比你家困難,給他們。”劉四二問道:“怎麽發救濟糧?又沒有遇到災年。這都好多年沒發過了,好像趕跑了皇帝就沒有發過了。”“哪裡那麽久,民國二十年,發大水那年,就發過,只是發得不多。”劉四二記起來了,那是生劉偉那年,哪年衝垮了好些水塘和稻田。劉四二帶著劉金殷及時挖開了池塘,李家的田和池塘才保全下來。楊開林沒想到會有那麽大的雨,結果遭了災,魏王曹三家沒有一家逃脫。最慘的是曹家,房子正對著山坳,被衝垮了,和金殷一家人打隔壁住在的劉家屋場,住了大半年。

  曹二鎖要胡亮有事先走,劉四二自己來照顧。胡亮剛一走開,曹長庚拄著拐棍出現在屋簷下,喊道:“劉爹!進屋!”劉四二站起來走向曹家,問道:“你的腳怎麽啦?”“前兩天落雨,摔了一跤,快好了,就是這下雪,不敢出門。”“也五十幾歲的人了,注意點。”曹長庚扶著劉四二進屋,在煤爐前坐下,說道:“多時沒下來了。等開了春要多走走!”劉四二接過曹二鎖遞過來的熱茶,笑著說道:“那是,那是。馬車沒在,這大雪天的,他也出去了呀!”曹長庚知道李昭福一直擔心劉家、成家出事,讓毛頭把馬車放在鄉政府外面的棚子裡,要用的時候就不會受到路爛的影響了。曹長庚說道:“您是問毛頭吧。車停在杜李,說是擔心雪融化的時候,路爛車出不去。”“這毛頭,想得還挺周到,行!這小子行。你看那馬,在他的手上越來越精神了。”曹長庚說道:“是呀?當初那個樣子,誰會想到會有今天。”“人能算嘛?不能算的,不定將來我們金家台出個狀元郎,也是有可能的。”“那也是,不過應該在山上。”“哪裡!山下的人多,當然在山下。也不說山上、山下、磨山坳了,哪裡出了人物都是一樣的。都是我們金家台人的驕傲。”

  昨天,曹毛氏發了一些巧果,曹二鎖拿了出來給劉四二嘗。劉四二吃了,問道:“這都是院子裡頭做的?”長庚說道:“有的是,有的不是。你也知道,我家屋後這塊地沙性大,種什麽都不行,沒想到種土豆倒是很好。是二鎖媳婦說的,一點沒說錯。她還把土豆、糯米和在一起做成這種厚厚的巧果,加了一些鹽,沒想到還真可以。你還記得那年,我們吃過李家大小子從外面帶回來的包封嗎?那東西真好吃。要說那是什麽東西做的,不也是很平常不過的東西嘛。我是想說,萬物都有一法,就像種田,我們都得聽你劉爹的。而天下之大,我們更得聽一個人的,不然會出亂子。出了亂子日本鬼子就還會來害人。您說呢?劉爹!”

  “我沒說不聽誰的。你這長庚!平日裡沒見你這麽說話,怎麽今天說話趕上昭福老爺了,比昭福老爺還厲害。是那個姓王的教你的吧?他要你進他們那個協會了嗎?”“沒誰教,人在這世界上不總得想事情,弄清楚幾個道理嘛!”“行!我睡了這小半年,原以為什麽都還是原來那樣,沒想到除了種稻谷,看日頭調水量這手藝還拿得出手,其他都是不如人的了。”

  曹二鎖連忙說道:“劉爹!您別生氣,我爺沒有看不起您的意思。我們曹家從外鄉來杜李也不過是二十幾年時間,要是沒有李家、劉家,那不還是前些年的光景。您說,這幾年我們幾家,包括後面進來的賀家,不也都和和氣氣的嘛。能夠這樣,不就是因為我們能相互體諒,有話說得開嘛!”

  “好吧!”劉四二站起來說道,“我也該回去了,喜豆家裡有什麽事,我也不去想,不去問了,回家!”走出門,下了階基,劉四二對送出門的曹長庚說道:“二鎖子的話中聽。我也沒有真生氣,金家台上下這幾家不能散。”

  曹長庚是因為成子的事,才有了一些想法,才說了上邊的那些話,可他並不知道,劉家人對劉四二隱瞞了成子的事,瞞得死死的。

  走出來,劉四二看見李禹成正在井邊打水,一起的還有翠娥。劉四二不大認識翠娥,清水坪打仗那天劉四二確實見過翠娥,可那時她是姑娘打扮,而現在是出嫁女打扮,所以,劉四二一時沒認出來。

  “爹爹!你怎麽下來了?”“怎麽都這樣問?這人是誰?”“是嫂子,你不曉得?”身後的曹二鎖說道:“毛頭的媳婦,八月份過的門,您不記得了嗎?”“記得,怎麽不記得!小時候還和佳兒一起玩過呢。”劉四二不明白自己為什麽對眼跟前的事情記憶模糊,反而對很久以前的事情記憶猶新。

  “親家爹爹!不要緊。親家娭毑下去的時候,要我們照看著點。剛才想起水缸裡的水不多了,就來挑水了。現在應該是健健在家呢,我們快回去吧!”劉四二自言自語道:“這天氣挑什麽水,這李昭福比我還糊塗。”翠娥說道:“公公不在家,是我說要挑的,我們也不是挑,兩個人抬。”

  翠娥和李禹成兩人抬著半桶水往回走,曹二鎖見有翠娥照顧劉四二,也就沒再跟著他了。回屋收拾完廚房的事情,又把剩下的巧果放回青花瓷壇子封好,放回糯谷中埋了起來。父子兩人忙完手中的事情正要出門,聽到山上傳了撕心裂肺的叫喊聲。曹二鎖走出來一看:就在上面那棵梧桐樹下,翠娥伏在雪地裡,李禹成、劉健正在竭力向這邊喊。曹二鎖明白一定有大事發生,朝曹長庚喊了一聲,就跑過去了。

  原來,走到第一棵梧桐樹下時,劉四二讓翠娥他們休息一下,別急,別滑倒了。翠娥和李禹成剛放下水桶,劉健從籬笆牆外跑過來,哭著對劉四二說道:“你到哪裡去了,到處找都沒看到人。”劉四二俯下身安撫孫子說道:“不哭了。這不好好的嘛!”劉健說道:“我家不能再死人了。”劉四二一聽這話懵了,心想或許是小孩子不會說話,亂說的吧,什麽叫“不能再死人了”。

  翠娥也沒有應付這種事的能力,木木地站在那裡不動。倒是李禹成反應快,可他的這個反應不是平緩事態,而是加快了事情的惡化速度,他一跺腳,說道:“不能說,告訴你不能說,你還是說了,哎!”

  劉四二問誰死了,劉健把成子、成父的事都說了。

  劉健比李禹成小月份,是民國二十七年生的,也就剛滿十一周歲。

  劉四二聽到成子的死訊,沒說話,搖手讓翠娥帶著大家繼續往前走,自己扶著劉健的肩膀勉強跟著。剛走幾步,到了梧桐樹下,只聽一聲歎息,劉四二一頭栽倒在雪地裡。

  曹二鎖飛奔過去,托起劉四二的頭,大聲喊,怎麽也喊不應。曹長庚拄著拐走過去,幾乎是一隻腳在雪地裡跳,幾次摔倒又爬起來。二鎖不得不放下劉四二來背曹長庚。

  李禹成說去喊人,邊說邊往山下走,曹長庚叫住了他,說道:“不能讓喜豆知道。翠娥!你去!只能跟劉金殷講真話,對其他人隻說摔了一跤抬回家了。快去!”

  胡亮召集貧協的人同時討論了怎樣對待成父的死和怎樣對待劉四二的死兩個問題。張豐凱建議貧協號召貧雇農不參加兩人的喪事,說這兩個人都是剝削階級,貧雇農要劃清界限不能參加他們的喪事,不能去幫忙,讓他們自己家裡的人,剝削階級的人抬喪。李昭乾說了不同意見,張豐凱說他沒有革命精神,就喜歡給人家做牛馬。他還說:“現在知道沒我們不行了吧,早幹什麽去了!”。趙懷德不同意張豐凱的建議,但不肯說理由。胡亮說道:“我不知道你們各家的具體情況,我娘過世的時候,劉家、成家都來幫過忙。現在,我不能看著不管。鄉裡鄉親的,走在路上也好,坐在田頭也罷,見面了都還是要打聲招呼的。這種事都不參加,以後見了面怎麽好打招呼!這人心不就散了嘛!”胡亮的話得到了大多數人的認同,最後決定盡力幫忙,但不要求大家出錢。會後胡亮帶著張豐凱、趙懷德拿著祭品去了成、劉兩家,表示了哀悼,講明了貧協的意思。

  李昭福來劉家看了一眼,就又去牛草坡了。幾個人定下來的,以陪喜豆為主的除了李昭福,還有高蘭蘭和文娟。胡亮和田毛頭兩邊都照顧著;翠娥守家;剩下的李家和劉家的人以劉四二這裡為主,兼顧其他事情。

  過世的人在第三天上山入土是這裡的習俗,只有有頭有臉的人才可以延長停放時間。劉娭毑不想壞了規矩,跟劉金殷說道:“同一天入土都會爭時間,看哪一家先封土。我們不能跟你妹妹爭,跟你外甥爭。要是喜豆不能最後看你們爺一眼,日後會怪的。依我的,我們推遲一個時辰,讓喜豆把成家的事搞熨帖了,回來看了她爺一眼,再封棺起靈。”劉金殷問道:“喜豆能承受得了嗎?”劉娭毑說道:“不能承受,也有承受。你們不懂,她是當媽-的。”

  高蘭蘭跟李昭福講喜豆都好多天沒睡覺了,怎麽辦。李昭福讓高蘭蘭把劉喜豆拉到磨角屋,看了一眼憔悴的劉喜豆說道:“你不能這樣,不能把身體搞垮了,你還懷著小孩呢。你想一想成子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他爺的事情也已經安排好了,大家都在按部就班地做事,暫時不要你操心了,你可以放心休息一下了。”“睡不著,就怕又出什麽事?”“哪會有?沒有了,我們都幫你看著呢。哦!劉爹那邊也沒事,他以為自己的病好了,只顧高興,操著手到雪地裡走,還不!摔著了。我說他,他還笑,像個小孩一樣。你莫管他,活該他!”

  劉喜豆由高蘭蘭陪著去楊香椿家,過了好久,高蘭蘭把李昭福喊過去說劉喜豆還是睡不著。李昭福說道:“還有一個辦法,吃安神的藥。”“有嗎,什麽藥?”“蓮子芯可以,不知道哪一家有?”正在旁邊鏟雪的張十六搭腔說道:“有。郭家有。”李昭福連忙去找金算盤,張十六也跟了去。金算盤帶著李昭福、張十六去了郭家院子。郭家院子李昭福前年進來過,也就是比農家院子大些,一棟朝南的大房子和一幢朝東的磚木結構的小樓房。

  李昭福不好張口讓張十六回去,才把他帶進了郭家。進來後,看到他左顧右盼,就有些後悔了,趕緊拉著他蹩進大房子的屋簷下。等金算盤稟告了出來,李昭福讓金算盤陪著張十六,自己進了中堂。

  李昭福說明了來意,郭玉明很樂意幫忙,連忙派人去小樓房把文佳霞叫了過來。文佳霞聽說李昭福是金家台山上那座白色院落的主人,自然有了幾分崇敬,平添了不少信任,對郭玉明說道:“公公!李老爺也是幫別人的忙。他們說那人離我們家還近些,就在大路那邊。這事我們不能推諉。”接著,轉過身來對李昭福說道:“李老爺!這蓮心也是稀罕物,小女子心煩氣躁的時候也會吃一些,您說這沒了親人的成家嫂嫂需要,那定是沒錯的。她現在這情況,一定比我還需要這些蓮心的,只怕數量不夠。”說完,走過去把手上的小袋子交給李昭福,李昭福說道:“成家現在事情多,我先替喜豆……”

  李昭福正在說話呢,張十六衝了進來。由於白雪的反射,中堂裡亮堂堂的,張十六看到跟李昭福說話的竟然是那天見著的仙女一般的可心人兒,哪裡按捺得住。其實張十六根本就不知道這種情緒是要控制、要按捺的,他擺脫金算盤衝進了中堂。大聲說道:“我記得你,你還記得我嗎?”文佳霞看見一個毛發蓬亂、臉龐碩大、眼睛鼓鼓的活物朝自己快速衝來,嚇了一跳,尖叫一聲躲到了李昭福身後。李昭福連忙擋住張十六,和隨後進來的金算盤把他拉出了中堂。 張十六邊往外走邊喊道:“我認得你。你要記住我,記住我!”

  文佳霞這次嚇得真是不輕,慌慌張張回到自己房間大哭起來。又讓人砍了些蓮子,取得二十幾顆蓮心泡水喝了,才慢慢冷靜下來。

  成父的棺材在墓穴裡放好,道人先生念了經,灑了乞米,就開始填土。高蘭蘭這才對劉喜豆說家裡有事快回去。到了路上看見李昭福用涼椅做好了轎子在等著自己,還感到很奇怪。李昭福沒有回答劉喜豆的提問,拉著她上轎,五六個人抬上劉喜豆就往金家台跑。到了水井邊,銃響了,它回答了劉喜豆的種種疑問。劉喜豆昏倒在轎子上,幾個人把她扶到了劉四二的棺材邊。可怎麽弄都弄不醒她。劉娭毑大聲喊道:“喜豆!娘在這,是娘在喊你,你給我醒來!”

  劉喜豆睜開惺忪的眼,沒有任何表情地看著劉娭毑,劉娭毑說道:“喜豆!你看一眼你爺,你不看他一眼,他走不動道。”劉喜豆朝棺材裡看去,仍然沒有表情。劉娭毑再次大聲說道:“喜豆!你不能這樣,你還有崽女要養,你不能這樣!你喊一聲‘爺’,讓他輕輕松松上路!”

  “爺——”一聲劃破蒼穹的喊聲,在冰天雪地裡久久回蕩,衝向天際。

  所有的孝子賢孫跪下了,在幾聲釘棺材蓋的聲音和“躲釘”的哭喊聲之後,嗩呐響器響了起來,這聲音混雜著哭喪聲、鞭炮聲移動著,移向山那邊。

  喜豆從此再也不好大聲說話了,聲音大一點就會有雜音。懂醫的人告訴她這是嗓子喊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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