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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樹下雨蒙蒙》第3回 劉喜豆來茅屋盛情相邀 2家人嬉笑間冰釋前嫌
  劉四二,劉金滿的父親是一個地道的農民。這麽些年了,他的心思從來沒有離開過農活。無論外面風雨有多大,他都是閑坐堂屋前,笑看一潭池水。這種人到處都是,他們不相信撿個金娃娃,一夜暴富的機會會落到自己頭上。他們不奢望那些,也不會去幻想那些不著邊際的事情,擔心那些沒用的東西擾亂了自己的心智。他們只相信通過自己雙手種植出來的東西是真實的存在,他們相信這個真實的存在將給自己、自己的家人帶來幸福,帶來一切;所以,對於這個真實的存在,他們會傾注自己幾乎全部的情感,表現出異乎常人的敬重。

  劉四二比李昭福的父親小不了幾歲,光緒六年生人,折算成現在的年份應該是一八八零年。六十幾歲的他,除了因為日曬雨淋皮膚黑點、皺紋多一點外,其余的一切都和年輕的時候沒有兩樣,本來就高大的身材,現在依然魁梧。

  更重要的是他做事認真,主意足,沒有歪心思,能給人以安全感,值得信賴。所以李昭福的父親才會把自己的家托付給他照看。

  他家原來只有四畝水田,交了國稅最多能養活兩三個人。沒辦法,隻得見縫插針,找一塊空地就種上幾蔸紅薯,以維持著人數不斷增加的一家人的生計。種上了李家的二十畝水田後,家境才得到了根本性的改觀。

  他膝下有兩個兒子、兩個女兒。大兒子劉金殷好些年前就結婚生子,有一大一小兩個兒子;第二、第三的是女兒都出嫁了;小兒子劉金滿也結婚幾年了,這幾年條件好些,家裡的人口也添加得快些,小兒媳婦已經生了一男一女,這不,又懷上了。

  因為兩位老人都在,劉金殷、劉金滿還沒有分家。關鍵是不好分,家裡的大頭是李家田,而李家田還不是自己的,做不了主,怎麽分!可這家總是要分開的,李家田不能老是這樣懸而未決。

  劉四二吃過中午飯看著天空中彌漫著凝重的黃色,知道一定會下雪,不是今晚,就是明早,不會再晚了。他脫下老棉襖,出門來把煤球一個一個往磨角屋裡壘。有一年,因為一場大雪,擺在這裡的煤球碎了不少,所以,得防備著。

  劉四二家的住房是瓦房,牆壁依然是土磚的,只是房頂上蓋的是青瓦,這種房子最大的好處是乾淨。現在,他家有一間堂屋,六間臥室,一間廚房,兩個磨角屋,六間倉庫,兩個大的曬谷坪。因為修了渠道,從李家池塘引水,自己原來不大的池塘沒再蓄水,當成垃圾池在使用。每年開春挖開垃圾池,攤開晾乾,然後散在二十多畝的水田裡,可以讓這些水田一年內保持相當的肥性。

  煤球快壘完的時候,劉四二看見李舜成挑著很重的行李,在梧桐樹下站了一會,又上水塘那邊的李家老屋去了。不用猜就知道這一定是李昭福家的什麽人。

  六七月間,李昭福搬回來的時候,沒有先來找劉四二,帶著請別人搬上來的大包、小包的行李,領著李禹成就住進了老屋。劉四二去問過,說是想留下來。可劉四二怎麽也想象不出這李昭福能留得下來,看他那皮膚白淨、細皮嫩肉,劉四二相信過不了多長時間李昭福就會離開。就算是不回漵浦了,也會去廣橋做藥材生意,或者去清水坪開個什麽店子,最不濟也會去杜李,辟一間小房子住著。因為他在這裡沒事做,沒事做的人就一定會離開。

  半年了,老的沒有走,現在居然還來了一個年輕的:這讓劉四二有些想不通。劉四二認為要是在這裡過了年,

那就真會留下來不走了。  “金滿!你去看看是什麽人?”劉四二朝屋裡喊道。“什麽?爺!你說什麽?”“李家來人了,你去問問,是他家的什麽人?”“我不去,你去!”

  劉四二走進屋來,打水把手洗乾淨。看了一眼和小孫子玩猜中手指遊戲的劉金滿,什麽也沒說,坐到灶膛下燒火去了。今天劉家打糍粑,糯米還沒上甑。

  前不久,李昭福提出要把田土收回去。盡管只是跟劉金滿說了一聲,沒有正式向劉四二提出,但劉四二明白,這是在打招呼,好讓自己有個準備的時間。從今天的情形看,還真是這樣。劉四二耍弄著手裡鐵火鉗,發出一聲聲鐵器相撞的敲擊聲。

  把浸了一個晚上的糯米全部放進甑裡的劉娭毑(劉娭毑,是外人對作了奶奶的劉家婦女的稱呼,飽含親切感)對劉金滿說道:“金滿!你去燒火。”劉金滿應了一聲,想說什麽,終究沒有開口,走過去把劉四二拉了起來。

  劉四二走進臥房,拿了一塊小孩子的棉布屁簾蓋著肚子,躺在床上。他需要躺一會,把一些事情想清楚。

  劉四二一直有個打算,那就是把李家田買下來。十年前,嫁了兩個女兒得了一些錢,準備去龍潭找李家說這事,臨動身,家裡出了變故花了不少錢,也就買不成了。前兩年,又把錢湊齊了,可把錢歸攏好,去找保辦所的文書拿主意,才知道錢不值錢了,那些錢別說買李家的田土,就是那灣池塘都買不下來。幾經挫折,劉四二信命了,不再花那心思。這兩年,不湊錢了,專心持家,這才有了現在的光景。只是,中間來了日本人,要不然還要好些,至少會請人燒出一窯青磚來。劉四二喜歡聽青磚被敲擊時發出的那種的清脆聲音。

  沒過多久,劉金殷領著小妹,背著小外甥有說有笑地回來了。劉娭毑問道:“成子呢?”“在後面。鄉公所說,今年是光複後的第一個年,要每個保出兩條龍,初五到鄉裡去合演。王萬昌要他帶一條龍,這兩天忙得很。”

  回答劉娭毑問話的是她的小女兒,叫劉喜豆。她的男人成子是劉家最值得驕傲的人物,是磨山坳保第四甲的管事。俗話說:“管事管事,什麽都管,什麽都不是。”成子就是這樣的人物。因為在鎮裡上個一年半的洋學堂,寫得幾個字出來,才被推舉乾上了這體面的差事。早年,杜李沒學堂,只有私塾,成子是這一帶,為數不多的上過洋學堂的人。

  “爺呢?”劉喜豆把懷中的女兒給了伸出手來的劉娭毑,問道。“嗯!剛才還在呢。”“仕雄!你去找找外公。”

  成仕雄是劉金殷剛才帶過來的小男孩,劉喜豆的兒子。成仕雄轉了一圈,回來告訴劉喜豆,外公在睡覺。劉喜豆過去問劉四二是不是不舒服。劉四二告訴她:“沒有不舒服,就是想躺一會。”

  劉喜豆回到廚房,問是不是有什麽事情不對勁。劉娭毑說道:“沒有呀!”想了想繼續說道:“剛才要金滿去李家老屋,他沒去。”“什麽事?”“我也不知道,你去問你爺。”

  劉喜豆又去了劉四二的房間,問道:“爺!你有什麽事要去跟李家老爺說?”劉四二坐起來,說道:“他家來了客人,我想知道是李老爺的什麽人。”“那又怎麽啦?”“前幾天,他說要收回田土。”“哦!這樣呀。”劉喜豆停了停,接著說道,“田土是他家的,要收回去,不也是沒辦法的事嗎?”“他收回去不也要人做嘛。我想:就算是收回去了,只要租子可以,我還繼續做。要你弟弟去看看,他不肯去。”“他不懂,搞不好會壞事。我去一趟。”劉喜豆說完,退出房間來找到外甥劉偉,要他到倉庫取下一袋板栗,倒出一半給大家剝著吃,提著剩下的,出門了。

  劉喜豆的夫家有田,離得也不遠,由附近的人租種著。都是種田養活一家老小,不好趕人家走;所以,劉喜豆也希望和李家搞好關系,商量著把以後的事情安排好。說到底,就是金家台太窮了,田地太薄。窮也有窮的辦法,劉喜豆相信只要大家幫襯著,總會有辦法的。

  “李哥!李哥!”劉喜豆還沒進曬谷坪,還在池塘邊的壩子上,就喊開了。李昭福趕緊扒完碗裡的飯,放下飯碗,開門迎客。

  “哎呀!你們在吃飯喲,真不好意思。”“喜豆呀!還帶東西了。”“板栗,自家樹上結的,剩得不多了。”“太謝謝了。”“你不用客氣。”“聽說成子的爺病了,是真的嗎?”“有些日子了,還是上個月的事,摔了一跤,右邊一邊都不靈便了。”“沒找郎中看過?”“看過了,說是中風,不好治。”“他今年……”“五十六了。”

  見李舜成也放下了碗筷站起來,連忙問道:“這個是……”“我的兒子。快叫劉姨。”李舜成見劉喜豆不比自己大幾歲,也就沒敢叫,站著沒說話。還是劉喜豆的話打破了尷尬,“哦!想起來了。就剛才,是不是你,挑著擔子從我家屋外頭過身的?當時我還在想這是誰家的客人,沒想到是我們自家的。”

  劉喜豆這樣說是有道理的。李昭福父親離開杜李後不久,劉四二一家就住到了這李家老屋,一住就是二十幾年。劉喜豆就是在這老屋出生的,她許多的童年記憶都與這簡陋的老屋有關,就連出嫁,也是從這間老屋走出去的。正因為這樣,劉喜豆對這家的三位老少男人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李舜成沒有回話,他搞不清楚劉喜豆說的“我家屋外頭”是哪裡。

  劉喜豆笑著說道:“到年關了,你們又才回來不久,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說。我哥哥、弟弟只知道種田,其他都不會,你們也不要見怪。”李昭福連聲說:“沒有,沒有。我回來這四五個月,要是沒有左鄰右舍,沒有劉爹(發音diā,是外人對作了祖父的劉家老漢的稱呼,飽含親切感)和你家兄弟的幫忙,那是住不久的。”

  李昭福讓劉喜豆進屋坐著說話,劉喜豆沒有進屋,看了一眼屋內坐在小桌子旁吃飯的李禹成,對李昭福說道:“這兩天放假了,反而沒看見小少爺去我家玩了,劉健昨天還說起了小少爺呢。正好,大少爺也回來了。李哥!要不這樣,今天,我家打糍粑,一起去我家聚聚,熱鬧一下。我爺娘也是這個意思,是他們要我來請你們爺三的。”

  劉喜豆與人交談能邊說邊移,也是個精於此道的人物。

  由於昨晚沒怎麽睡,李舜成很想睡一會,補一補覺。正猶豫,劉健領著成仕雄跑過來了。看著劉健和弟弟很相熟的樣子,李舜成意識到這是和劉家人改善關系的最佳時機,他拿出板凳讓李昭福和劉喜豆坐在門口說話。只是天氣太冷,兩人沒坐多久又站了起來。

  李舜成回屋把碗裡沒吃完的飯吃完後,將碗筷撿拾好,又從行李袋中拿出會自己跳的上發條的青蛙玩具,給李禹成讓他和他的小朋友玩。隨後,李舜成打開大箱子,先把弟弟叫進房換了衣服。又把給父親準備的衣服找出來,出門把李昭福叫進了房。

  李舜成在屋外站著和劉喜豆說著話等李昭福出來。劉喜豆問了李舜成的基本情況,問到是否成家時,李舜成笑而不答。

  李舜成對劉喜豆說道:“我爺有意留下來,我兩位叔叔想讓他回龍潭,事情還沒有最後定。如果要留下來就要買點田產,起碼要能養得活我爺和禹成。”“你爺留下,你不打算留下?”“我在那邊有個店面,丟不開。”“那就讓你爺留下,我們兩家這樣住著也熱鬧些。田也有,有一家人,跑兵(躲避兵災,這裡的意思是躲避日軍)的時候,全家被日本人殺了。有人說無主財產歸保裡,讓仕雄他爺打聽打聽。”“田在哪裡?”“就在下邊。你可能不知道,這一片原來都是你家的,我們現在還把這一片田叫做‘李家田’,剛才說的‘吳家田’就挨著李家田,在南邊那個灣裡。”

  劉喜豆的話還沒說完,李昭福穿好衣服出來了,李昭福也是緞面長袍加裘皮上衣。爺三的鞋帽也是差不多:腳踏亮瞪瞪的帶毛的皮鞋;頭戴裘皮筒形帽。

  見李昭福招呼大家去劉家,李舜成快速折回屋裡,拿起了兩包蘇州糕點——蛋松酥給李昭福提著,自己提上了一塊皮紙包著的野豬肉干,掩上門離開。

  劉喜豆見門沒有上鎖,問有沒有鎖。走到曬谷坪外的李昭福轉過身來搖了搖頭。劉喜豆把門搭子掛上,趕了上去。

  劉喜豆帶著李昭福父子倆到劉家時,糯米飯快熟了,曬谷坪、屋簷下裡到處站著人。打糍粑的石臼也抬來了,擺在曬谷坪的中央。小孩子們都圍著劉偉在玩李禹成帶來的青蛙玩具。

  劉偉民國二十年生人,今年十五歲了。是這一帶的娃娃頭。

  李昭福讓李舜成見過了劉四二、劉金殷、劉金滿以及來家的魏爹和王爹,劉喜豆從屋裡把成子叫過來和李舜成見面。

  魏爹叫魏保國,比劉四二大幾歲,是這一帶最年長的。魏爹、王爹,還有一個姓曹的人家住在大路邊,上金家台的岔路口附近,那裡的小地名叫苦棗樹下。

  糯米飯熟了,是劉金殷兄弟倆抬出來的。劉四二和魏保國坐在石臼的兩根抬杠上,壓住石臼,劉金殷兄弟倆用木錘捶打,粘連太多時,劉四二會手蘸冷水把木錘上粘連的糯米飯捋(luò)下來。

  打糍粑是很吃虧的,見哥哥和弟弟都累了,劉喜豆把一直在交談的成子和李舜成叫了過去。他們也錘了了幾下,成子還好,這李舜成還真奈何不了這種無氧運動,臉部憋成了青紫色,越來越沒有了力氣,還差點摔倒。魏保國扶了李舜成一把,搖了搖腦袋。

  待喘勻了氣,李舜成問成子認不認識清水坪趕馬車的劉把式。成子說見過幾面。李舜成告訴成子劉把式懷疑他挑不動擔子。李舜成說道:“看樣子,這劉把式看人還是挺準的,我果真不是乾這些事的料。你知道嗎!我第一次見到日本人,還沒見著,就嚇得亂跑,一跑跑了幾裡地遠。也和剛才一樣,出不贏氣。”

  糯米飯在石臼裡搗爛後,做糍粑之前是最好吃的,有一種特別的甜味。恰巧這個時候,劉娭毑端來了一大碗在李昭福指導下炒熟的野豬肉。坐在桌子邊的劉四二沒有等送來筷子,拈一塊野豬肉放在糯米飯團上,咬著吃了起來。其他人也學著劉四二的吃法,你一塊我一塊,一大碗野豬肉很快就要拈完了。劉喜豆把筷子遞給成仕雄,成仕雄擋開不要, 被劉喜豆敲了一筷子頭,滿臉迷茫地看著劉喜豆,引來了哄堂大笑。

  劉四二對李昭福說:“去年,有日本人。別說糯米、糍粑,就是白米飯都沒得吃。六七月份,就在種晚稻的時候,聽說你們那邊把仗打贏了,大家膽子大了一些,種了一些糯米。種遲了點,收成不好,總比沒種強呀!要是沒種,今年哪來的糍粑吃?”李昭福說道:“以後就好了。”劉四二跟著說道:“對!以後就好了。”

  劉喜豆的姐姐劉喜雲急著回家,跟劉娭毑說了聲,打開了李昭福帶來的糕點包裝,嘗了一塊蛋松酥,這才知道這世上還有比糯米飯還好吃的東西。兩包糕點一下子就吃光了。李舜成想回去再拿點來,劉娭毑叫住他,說道:“夠了,就是嘗嘗鮮,哪能當飯吃。還有好些親戚呢,那送出去的算是一份人情,自己家裡的就算了。”盡管劉娭毑這樣說,李舜成還是拿了兩盒來,這樣,劉喜雲也就帶回去了一些。

  劉喜豆跟成子說:“你問問王萬昌,吳家田要不要出手。”“怎麽啦?”“李哥想買點田產。”魏保國說道:“要買也不能買吳家田。”劉喜豆問:“為什麽?”魏保國反問道:“你不知道?”劉喜豆自言自語道:“那怎麽辦?”劉四二說道:“不急,過年再說也不遲。”魏保國說道:“好像楊老爺的田想出手(意思是楊老爺想賣田)。”劉喜豆說道:“那不更好。”魏保國說道:“我只聽說了,也不一定,這種事急不得。”劉四二擺擺手說道:“過完年再說。”

  過年是當前最緊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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