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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樹下雨蒙蒙》第11回 王保長違常理冷落張家 吳家田起紛爭是非難辨
  臘月二十二這天,磨山坳保有兩件喜事,都在牛草坡。有人看過黃歷,沒說這天有什麽好的,好多不宜,只有一事“宜”,那就是理發。這兩件事,一件是嫁女,一件是收媳婦;一進一出,還沒虧。“帳不能這麽算,兩處都要送禮,不還是虧了嗎!”這話不知是誰說的。

  嫁女這家辦的是回門酒,是高良才的小女兒。把小女兒嫁了,高良才的大小事情可以說都辦完了,所以也就熱鬧了些。這次回門酒,跟著高家女兒、女婿來牛草坡的人不少。這些人一清早從長風鎮過來,吃了飯又要回長風鎮去,自然等不得,所以老早就開席了。

  吃了高家酒席,是可以在成子家消磨一些時間,等吃了對面張家的酒席再回家,省得來回走的。可張大胡子帶著一些人佔據了成子家,劉家、李家這麽些人沒地方可去了。劉四二一揚手,大家跟著往回走。

  跟著劉娭毑的一撥,跟著劉四二的一撥,跟著李昭福的一撥,跟著李舜成的一撥,前後都沒隔著不大距離。李舜成想起一件事來,緊走兩步趕上李昭福,問道:“張大胡子,是我們家的什麽親戚?”“誰,張大胡子?”“你不認識?就是剛才在成子叔家的。”“你問這個幹什麽?”“他剛才找我要穿山甲,說是他兒媳婦要。”“沒有了。我要留兩三隻自己吃。”李昭福的聲音有點大,口氣有點不對。

  他要李舜成年前去一趟廣橋,李舜成不太想見盛氣凌人的李昭金、李昭銀兩位堂叔,一直拖著不去。這下又要和什麽張大胡子攀親戚,李昭福能不生氣嗎!

  劉四二停下腳步,等李昭福上前,問道:“沒事吧?”“沒事。”李舜成說道:“我就想知道,張大胡子是我們家的什麽親戚。”“鎮上的張大胡子,哦!剛才看見他了,是跟著高家女婿來的吧。”“是的吧?不清楚。”“你們家親戚!不是,不是你們家的親戚,是張豐凱的親戚,好像他管張豐凱叫侄兒。也不對,你家和他是有點親,具體怎麽個親法,那得問你姑娭毑。”“啊,轉那麽一個大彎呀!”“你怎麽認得他的。”“去年,剛到鎮上,劉把式也不知道金家台,問了他,他說是我的表姨夫。剛才又碰上了,找我要穿山甲。”“你爺,初一、十五要炆湯的,不能給了。蘭子!張大胡子媳婦是不是也有了?”“誰?”抱著嬰兒的高蘭蘭停了下來。“張大胡子的媳婦。”“嗯。”“是不是有毛毛了。”“不知道,有也不知道是誰的。怎麽啦,她?”“張大胡子找舜成要穿山甲。”“那就從我那裡砍半隻給她。等會我自己拿給他。”李舜成除了和其他各家一樣給了劉家野豬肉、麂子肉外,還特意給了高蘭蘭一隻穿山甲。據說這東西對哺乳期的女人有好處。

  張大胡子的兒媳婦文氏與高蘭蘭同村,年齡也差不多。文氏家庭富裕傲氣,小時候高蘭蘭受過她不少氣。高蘭蘭認為能施舍給文氏東西,也算是出氣了。也不知道這邏輯對,還是不對,她就是這麽想的。

  剛才劉四二有句話說錯了,張豐凱不是張大胡子的侄子,是堂弟。

  王保長吃了高家的回門酒席,卻沒有留下來吃張家收媳婦的酒席,回家去了,他家有點遠。沒有保長的出席,張家的喜事收得的禮金少了許多,酒席氣氛也不對頭,沒多大工夫匆匆散了,隻留下了女方和張家的幾個親戚,磨蹭到天黑才紛紛離去了。

  還有人事後諸葛亮,責備他不早說,到鄉公所把鄉長請來不比一個保長有面子嘛。

張豐凱一搖手說道:“你不懂。”  張豐凱很清楚,保長的一些功能是不可替代的,就算是總裁來了那又怎麽樣!沒見著保長,人家的禮性不會增加。

  外國人有個觀念:主人的主人不是自己的主人。是什麽意思呢?假設姓張的在王家做長工,王家的老爺又在李家當管家,那李家的老爺不能使喚這王家姓張的長工。其實這個情況中國也有,這也不是學別人家的,根深蒂固的老規矩,從祖宗那裡傳下來的。保長就是保裡面所有村民的主人,村民只聽保長的不會聽鄉長的:這些大家都懂。過去,有皇帝的時候,皇帝派出的官員還分個三六九等來,一級壓一級,那也只是在官場,民間沒有那個東西。現在,民國了,據說連官場的那個東西都在改,要改成民間這樣的,他們有個專門的說法叫“自治”。

  閑話少說,還是回到磨山坳保。

  同一天的酒席兩個樣,這使得左鄰右舍議論紛紛。高家是女兒出嫁,是送人出去,折本的買賣,辦不辦回門酒都是兩可的,不會落下什麽不好。而這張家是收媳婦,是請人進來,大撈大賺的買賣,不客氣一番,熱鬧一番那是不太好的。不說別的,圖個吉利,聽別人有口無心地說幾句“白頭到老”“添子添孫”的吉祥話,也是好的呀。結果是吃回門酒的比吃喜酒的人多,能不讓人家議論嘛。

  張家的酒席是下午開席的。張豐凱開席時間早幾天就定了,在下午兩點鍾到三點鍾之間,理由是灶房大師傅只有到了那個時候才能準備好菜。其實這是張豐凱特意盤算的,這時候的人剛吃過午飯不久,再上桌吃酒席,那是吃不了多少東西。

  令張豐凱沒想到的是:高家的回門酒也會在那一天辦。這其實對張豐凱來說是件好事,再好不過的了。剛大魚大肉吃過高家酒席的鄰居們,這時候再來他家那是吃不下多少東西的。只是,高家的酒席辦早了一些,上午十點鍾就開席了。這就留下了一個最棘手的問題。

  怎樣對待保長王萬昌,對張豐凱來說是個大問題。

  要說,張豐凱何以有能力給兒子娶媳婦,全仰仗於吳家田。他們都說日本人壞,張豐凱不這樣認為,要是日本人不來,吳家人會一次死光?要是吳家人不一次死光,他張豐凱怎麽可以得到吳家田?得不到吳家田,哪能有這麽殷實的家底?沒有殷實的家底,哪能給兒子討到媳婦?討到了媳婦那是要到祖宗堂去上香的,張豐凱沒有帶兒子、兒媳去,有點遠。他也想著給日本人上柱香,也沒去成,道理一個樣:有點遠。

  張豐凱當然想去請王萬昌,可他沒有去,他害怕王萬昌跟他要吳家田的租子。這人也太霸道了,什麽東西都想要。張豐凱希望王萬昌自己能留下來,可他很擔心,因為兩頓酒席之間相隔的時間太長了,王萬昌只要離開這一帶,到其他什麽地方去喝一口茶,就很有可能不會回來了。

  “這個高良才!怎麽這麽可恨,怎麽不把自己辦酒的事告訴我!”這一天,張豐凱不斷地重複這句話。

  王萬昌不參加他家的酒宴,是因為他肚子裡有氣。有氣歸有氣,作為保長,這樣的事還是應該參加的,又不要自己送禮,反而有紅包拿。他幾次準備出門,幾次生了疑心,返身坐了回去。一是擔心張豐凱不給上席坐,丟了格;二是擔心張豐凱不給紅包,折了面子;至於會不會有更體面的人,搶去了風頭,王萬昌是不用擔心的。張家世代沒發過家,最窮的時候,他爹爹還出去要過飯,這是大家都知道的。老輩人常說:“你不好神搞,將來只有跟著張爹出去討飯吃。”

  思慮再三,王萬昌還是出門了,可推著自行車剛走出禾坪,天就下起雪籽子來,他連忙跑回家。一上階基,雪籽子又停了。這樣一來,也就有了說服自己的最扎實的理由,下定決心不去了。要別人恪守規矩的王保長,自己先壞了規矩。

  王萬昌之所以有氣,是因為這新媳婦原來是他上門提過親的,自己正準備彩禮呢,他張豐凱搶先了。為此,兒子王民湘還埋怨過他。這事能怪他嘛,上半年什麽事情都在恢復當中,事情又亂又雜,沒有空;下半年,為抗旱用水的事,哪一處不鬧得不可開交:他哪有心思顧兒子的事。好在兒子一表人才,這事還不是耽誤不起。

  王萬昌對張豐凱有氣,更因為吳家田。

  吳方明一家是三十三年收早稻之前死的,當時,王萬昌一乾人在為自己保命奔忙顧不得這些,結果張豐凱擅自把吳方明自留田裡的早稻全部收了。收了就收了,你按例交租也行呀,他不交;人家賀貴芳按慣例把租子交到了保辦處,他張豐凱一顆都沒交。吳家自留田裡的沒交,張豐凱自己租種的田也沒交。還說什麽:“這田不是公家的,是吳方明的,他隻給吳方明交租。”“無主的田土、山林、房舍歸集體,這是從盤古開天地時就定下的規矩,誰都知道,難道你姓張的不知道?”王萬昌又想起了這句他曾經說過的話。一想到張豐凱那句“這田不是公家的,是吳方明的,他隻給吳方明交租”,王萬昌就在心裡罵娘。他當保長以來,或者上溯到他父親當保長,這麽些年,這種事從來就沒有發生過,老理從來沒有丟過。這都是日本人作的孽,他們一來殺人不說,把規矩全搞壞了。

  三十三年上半年,早稻的帳爛了就爛了,誰叫打仗呢,爛帳的也不在這一處,好些地方的帳都爛了,爛得比這裡還要厲害。到下半年,保公所更艱難了,日本人催糧派款沒歇過氣,王萬昌實在沒辦法,隻得把自家的牛買了,可張豐凱家的租谷還是一顆也沒交上來。所以,王萬昌希望楊開林把吳家田買下來。楊開林猶豫了一下,三十四年就這樣過去了。正籌劃著光複了,大事小情都應該回歸到正軌上來,吳家田也要想辦法解決才好,沒想到楊開林一聲不吭走了,來了一個不知底細的李昭福,事情又撂下了。

  這兩三年下來,包括日本人禍害人的時間在內,張家越來越富了,張豐凱也越發高傲了起來,大有把吳家田佔為己有的意思,他把其他散戶趕走了不說,還要賀貴芳給他交租了。瞧!連他那蠢包崽都討了老婆,怎不叫王萬昌生氣。他那個崽硬是蠢呀!當初在保學堂,背算術口訣,三五十五,很好;接著,他給你來一句三六十六。這不,王民湘這幫人就叫他張十六了,真好笑!更好笑的是,張豐凱也覺得這名字新鮮,硬要學堂的先生把他崽的名字改成了張十六。人家姓後面加數字,像劉四二,是說生他的時候,父親母親的年紀相加四十二歲。像朱皇帝,原來叫朱重八,是說父母親年紀相加八十八歲。這十六怎麽算?媽媽十三,爸爸三歲?那不是公公扒灰,又是什麽。可笑不可笑,他們一屋人。

  要是自個的事,王萬昌還犯不著和這種人生氣,這可是壞規矩的大事,現在,在他手上出現了,就像一口大水缸被砸破了似的。

  張十六結婚的喜酒,雖然保長沒去,金家台的倒是差不多都去了。只有高蘭蘭帶小孩累著了才沒去,讓劉娭毑帶著半個穿山甲過去了。劉娭毑把它交給張大胡子時,說了句“我家蘭子聽李家少爺一說就上心了,把自己準備用的拿了半隻,你莫嫌少。”

  張大胡子應承了,表達了謝意。心想就這麽半個穿山甲,還得記著兩個人的情,哦,不!三個,還有這劉娭毑:這算什麽事!回家的路上,他幾次差點把那半個穿山甲丟掉。回想起臨來前文氏心會神凝、不容商量的語氣,張大胡子還是把它揣進了棉襖裡層,用力夾著。

  保長沒參加的喜事,那就不能叫喜事,主家是很沒面子的。雖然張豐凱不是一個十分在意面子的人,可新媳婦文娟是一個要面子的人。回門的那天,也就是臘月二十四,小年那天,她沒有跟著張十六回牛頭峴。張浩子看見張十六一個人坐著馬車回家,連忙把他叫住,問發生了什麽事。張十六哭喪著臉說道:“她不肯回去。”“那哪成!你不能回去,會被別人笑話死的。”張浩子連忙讓張十六去家裡等自己從牛頭峴回來。

  浩子到了牛頭峴把事情跟張豐凱一說,正在就著前日的剩菜喝酒的張豐凱把酒杯往地上一摔說道:“她這是做給誰看?不回來,也好。把我花出去的錢全給我退回來。”“叔!不能這樣說。人還是要回來的,我來問問她是什麽原因……”“什麽是什麽原因,你一定以為,和他們一樣,你以為是我想對她怎麽著,她不讓。”張浩子沒太理解張豐凱這語無倫次的話,後面的話他更難理解。張豐凱踉踉蹌蹌站起來,拍拍張浩子的胸脯說道:“你放寬心,我不會做這種蠢事。她要給我,我都不會要的,你知道嗎?浩子。”“你這是說酒話,我怎麽會這樣想!文娟也不是那種人。”“你不會這樣想,我當然知道你不會這樣想,我們浩子年紀輕輕地怎麽會有這種想法。來!我們喝兩杯,今晚都這個時候了,就不回去了。”

  張十六和文娟的婚事,張浩子曾經牽過線搭過橋,見現在是這個情況,心裡很著急,說道:“既然你不知道什麽原因,那我先回去了。”“慢點!誰說我不知道原因了。你慢點走,我知道。”“什麽原因?”“還不就是那天保長沒有來,他們文家人議論,說我們張家怎麽怎麽樣。”“是這樣呀!這好辦。”說著就要往外走,張豐凱又拉住了他,說道:“話還沒說完呢!他們說這騷貨和王萬昌的兒子有過,八成是王萬昌看我佔了先,心裡不舒服才不來的。你就跟文家人這麽說,你說呢?”張浩子擺脫張豐凱,說道:“叔,我走了。”

  張豐凱看著張浩子的背影,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說道:“誰稀罕!”

  張浩子把張豐凱的話跟文家人一說,文家人沒話說了,把文娟勸回了牛頭峴。這時張豐凱已經睡下了,滿屋子酒氣。長工彭夥計問有沒有需要幫忙做的,文娟謝過後,叫他回房歇了。剛到張家,文娟對長工的那種殷情還很不適應。

  過年,也是過關。年前是應該對所有帳目進行清算的,要借也應該過了年再行借貸:這是老規矩。看見張十六帶著文娟坐著馬車回門,王萬昌想起了吳家田的事。心想:也該去要帳了,就算是張豐凱不給也得去要。給不給是他的事,要不要是保裡的事,公家的事。不能因為他不給就不去要帳,人不能活得這麽窩囊。

  王萬昌是第二天去的。這天天氣依然不好,下著凍雨。李舜成起床後到廚房吃了一大碗昨天殺豬剩下的心肺湯,從左後側門進了大廳,用火鉗撥開火盆的灰,將昨晚煨在灰中的紅紅的木炭,一點一點夾起放到一邊。然後夾了幾塊碎木炭放在火盆中央,把先前放在一邊的燃著的木炭放在新木炭的上面。看了看覺得可以,就放下火鉗去開大門。他想著今天應該是誰家殺年豬,等待著一起下去吃刨湯。

  這時門外走進一個不大的小孩來,定神一看認出是劉喜豆的兒子成仕雄,李舜成以為是來找李禹成玩的。當時李舜成要田毛頭帶回來的各種洋玩意兒中,有一樣叫八音盒的東西。前些日子因為上學,李昭福沒讓李禹成玩,現在放假了,也就不管了。這些天,附近的小孩子經常過來玩,來聽八音盒裡悅耳的音樂。

  成仕雄跟在李舜成後面走進大廳,過來拉了拉正要撥弄木炭的李舜成的衣服。李舜成轉過身來說道:“李禹成在裡面。”“我爺喊你。”“什麽事?”見成仕雄睜著骨碌碌的雙眼不說話,知道不該問這問題,摸了摸成仕雄的頭說道:“你去找禹成哥玩。”

  李舜成到大廳後走廊喊應了李昭福後,下山找成子去了。

  成子是因為給水井做井台才找李舜成的,有個在長風鎮刻碑的石匠回來了,他一早到了成子家。

  李舜成這幾天終於把水井存在的問題想清楚了,水井口用三合土圍成一個圓圈不美觀還在其次,主要是不安全,應該做用石頭做一個井台。井台要高過地面,這樣小孩子就不容易上去了。井口還得做個一尺高的緣口,人站在緣口外提水不至於擔心掉下去。

  那石匠做過井台,問清楚了李舜成的構想,說道:“井台也不宜太高,兩個踏步就可以了,做圓形的,由青石板做,鑲嵌成一個整塊。井口一般做一尺二,八方。”“是八方嗎?我還以為是六方呢!”李舜成說道。“做六方的也有。”“依你,八方。”“上面是雕花紋,還是圖案?”“有樣嗎?”石匠從包裡拿出一滾筒淡黃色的宣紙來,一一展開。“李少爺!我看最好刻二十四孝的故事圖案”“只有八塊石板,每塊板上下留邊只有一尺見方,好刻嗎?”“李少爺真內行。”

  這時王萬昌走了進來,見幾個人商談正歡也坐了上來,問清了所談之事,拿出為政者特有的剛毅說道:“就刻二十四孝圖!”大家都依了王萬昌,修井台的事很快定下來了。

  石匠走後,王萬昌和成子、李舜成說起了去張豐凱家要租谷的事。李舜成不聽這些,告辭回家了。

  成子說:“秋收的時候你怎麽不來要?現在來要,怎麽算?”“那也不能不要吧!”“吳方明死了幾年了?”“從三十三年開始就該算,三十三、三十四、三十五年,三年了。”“那他家也交不起呀!”“我也不是硬要他交,可他家不交,其他人也不交。賣又賣不脫,不曉得怎麽搞是好。”

  王萬昌所說的其他人是指那些租種公家田土的人。磨山坳保有一處學田,兩處寺廟田,一處保嬰堂田和兩處絕戶田。

  這時,成父拖著不靈便的右腿從外面散步回來,見到王萬昌笑了笑。王萬昌連忙對成父說道:“成子跟我出去辦點事就回來。”成父點了點頭。

  成子沒辦法,隻得跟著王萬昌去了張豐凱家。

  成子推開半掩著的門喊著“張叔”進去。聽到應答聲在磨角屋,走了過去。張豐凱和彭夥計在磨米漿,應該是做米豆腐,用草木灰做。成子奇怪彭夥計早該回去過年了,怎麽沒回去。

  “成子,你有……”剛想和成子說話的張豐凱見到成子身後的王萬昌收住了聲。

  “張豐凱!”王萬昌說道,“我找你有點事,到外面去說。”張豐凱沒有挪步, 把王萬昌撂在一邊,繼續同成子說話:“成子!你說你不是要當甲長了嗎?我本來是支持的,你這樣做,叫我怎麽支持你?”“張叔,今天不說這個,王保長……”“我就想同你說這個,其實我也能當這個甲長,別說一個甲長了,就是保長、鄉長,要我當我也當得下去。不就是一個保長嗎?誰稀罕。”

  “張豐凱!”王萬昌終於耐不住性子了,大聲說道,“今天就算是鬧翻了,該說的話我也得說。你現在欠保裡三年的租谷,你跟我記著,總有一天要跟你算總帳。”張豐凱說道:“你不要在這裡胡說,我又沒有種保裡的田土,憑什麽給公家交租,我隻給國家交稅,交了稅,我就是納稅人了,你就奈我不何了。”“我再跟你說一遍,吳家田不是你家的田。”“不是我的還是你的?”“絕戶田、無主田土就是公家的。”“吳家把田給買我了。”“字據都沒立,字據呢?”“當然有,就是不給你看。”“沒蓋紅印就不能算。”“你當然不會給我們蓋紅印。”

  成子認為這樣吵下去也不是事,吳家田租谷的事也不能再拖了,越拖越難辦。想讓兩邊都冷靜下來,看能不能給保裡補交一點谷子,主要是解決今後怎麽辦的問題。可不管成子怎麽說,兩人始終冷靜不下來,吵起架來。

  文娟在自己房間聽到外邊的爭吵,知道王保長不來參加自己婚禮的真正原因,並不是家父曾經謝絕了王家的提親,而是吳家田的糾紛。氣不過跑了出去,剛出門正好遇到來喊成子去魏家吃刨湯的胡亮,嚇了一跳,嚇出了心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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