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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樹下雨蒙蒙》第7回 花鼓隊巡回演喜氣洋洋 楊開林謁昭福交還祖業
  接下來的十天是龍燈隊循環表演的時間,每個保一天。最吸引人的當然還是上灣龍燈隊,因為跟著這支龍燈隊的還有一支接受過名家指導的帶有一點專業水平的花鼓隊。每到一處龍燈隊賣力耍一通舞龍,然後圍出一個圈來,開始唱戲。當然還要一支隊伍,上灣也有,那就是燈隊。入夜後,幾十個人舉著燈列隊過來,這使得舞龍和唱花鼓都不需要當地人安排燈火照明。設備齊全、人員齊整的上灣龍燈隊,由舞龍隊、地花鼓隊、高燈隊組成,再加上領隊、管帳、襄理總共有四十幾個人;所以能請得起他們的人也不是一般的人,那得有點家底才行。

  初十輪到了磨山坳保,初九下午,一個襄理過來聯系。因為來前問過劉喜雲,所以這襄理跟著王保長聯系了幾處後,到了金家台。劉家聽襄理一說,也就準備請。接著,劉金殷帶著王保長、龍燈隊襄理來找李昭福。李昭福沒遇到過這種活動,不知道裡面的名堂,跟劉金殷說:“既然你說該請,就請吧。”王保長說道:“有頭有臉的人都請了。”李昭福聽了這話,反倒有些不想請了,說道:“我以前在那邊也是有頭有臉的人,我也喜歡那樣。後來還是顏面掃地,回來了。保長剛才的意思是說我這沒頭沒臉的人,不能請。那就算了,免得壞了那些有頭有臉的人的興致。”聽了這話,幾個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沒話說了,隻好搖頭作罷,轉身去了楊家。

  過了一會兒,劉四二回來了,他說道:“請不請龍燈隊主要看心情,和顏面沒什麽關系。我和楊開林都想請,主要是想圖個喜慶,不讓別人小看了我們金家台。可你不請,我們兩家都不好請。”“是這樣的嗎?”“真的。”“那就——還是請吧。舜成!你跟著親家爹爹去,如果還分檔次,就請最熱鬧的那種。”“哈哈!”劉四二笑了。

  的確有檔次。初十下午,龍燈隊先應了劉家的請,在劉家舞了幾套常規動作,唱了每家必唱的《劉海砍樵》《十月望郎》就過李家這邊來了。

  盡管李家的曬谷坪沒有劉家的大,領隊還是在按單子上寫好的數目收了紅包後,給舞龍隊舉龍珠的人做了一個只有他們兩個人才懂的手勢。舉龍珠的立即和舞龍頭的打招呼,讓所有人都脫掉了一件衣服,就像初五那天晚上一樣。好些人還議論,因為舞龍隊只在初五和十五,或者到了官宦世家、崇文重教的鄉紳家裡才會舞全套,這家顯然不夠格,也不知道出了多少錢。看這房子,也不像是有錢人,要是打腫臉充胖子,也就沒有這個必要了。

  知道要在李家舞全套,周圍的人都過來了。李昭福見這麽多人,就問領隊可不可以去壩子上去舞。領隊當然樂意,把人領到了壩子北頭寬敞些的地方。

  領隊讓李昭福說兩句話,李昭福不好推辭,大聲說道:“我李家回到我們杜李,回到磨山坳,承蒙鄉親看得起,謝謝大家!謝謝大家!”

  領隊見李昭福不說了,就讓舞龍隊舞了起來。因為天氣暖和,完成全套舞龍動作,舞龍隊的多數人都大汗淋漓,沒出大汗的只有那兩個中間被高燈隊的人換下來休息過的。劉娭毑和李家人一起站在正位子,看完後,她連聲說“舞得好”。

  舞完龍,接著是唱地花鼓,除唱了《劉海砍樵》《十月望郎》,還唱了《十二月放羊》。唱完地花鼓,一個化妝成女孩子模樣的人背起剛拿上來的用竹篾編成的、糊了彩紙的大蚌殼,和一個頭上戴著兩個丱角,

化妝成小男孩的人演了一出叫《蚌殼精》的小戲。  要說地花鼓的節目,特別是《十二月放羊》有些淒涼的話,那麽既沒有唱腔,也沒有說辭,全靠誇張、滑稽的動作來展現故事情節的《蚌殼精》則是一出調換情緒的好戲。小男孩被蚌殼精害得連滾帶爬的樣子,逗得大家忍俊不禁,哈哈大笑,有些人還笑出了眼淚。最終蚌殼精還是被小男孩背走了,這時,好些人小孩子衝過去追打那小男孩。這個事先說好的互動環節,引來一陣陣大人、小夥子的起哄。

  李舜成根據劉金殷的提示,放了一掛鞭子。節目進入尾聲,舞龍隊重新回到場地中央舞龍,其他人準備離開。舞龍隊簡單做了幾個動作後,給主人道了謝,完成了所有表演,跟著大家離開了。

  楊家的包封也是很扎實的,龍隊自然要多唱兩出好戲,楊開林沒讓,就連《十二月放羊》也隻唱了六個月,也就是正月、二月、三月、十月、冬月、臘月。

  李舜成也跟著意猶未盡的李禹成、田毛頭到了楊家。聽完《十二月放羊》覺得短了一些。但他不明白其中的原因,還懷疑是自己產生了錯覺。很多人都沒覺出異樣來,他們都不在意這些,本就是圖個人多,圖個喜慶。

  李舜成領著李禹成、田毛頭上了壩子,目送著龍燈隊和觀眾走過壩子,從梧桐樹那邊,走下山去。他構想著能不能在龍潭也組織這樣的龍燈隊,他覺得那也是很好的事情,可他同時認為難度很大,龍潭沒這樣的文化氛圍。這裡的人更願意和周邊認識、不認識的人交往,而龍潭人多了一些戒備,相互交往不怎麽隨便。

  梧桐樹下,因為劉健不肯帶劉佳兒跟著去看龍燈,劉佳兒在一個勁地罵劉健。田毛頭對李舜成說道:“要不我們跟過去,再看一家。”“下面去誰家?”“應該是去張家。”李舜成剛要起身,被李禹成拉住了。他回過頭來,打算跟李禹成說話,正好看見楊光一、楊開可扶著楊開林往坡上來,趕緊過去幫忙。

  李舜成問:“老爺子要去哪?”楊光一回答道:“去你家。”李禹成說道:“去我家幹什麽?要不叫我爺下來,毛頭哥!”“不,”楊開林慌忙說道,“毛頭!不去。小少爺!你不知道,就該我上去。”李舜成不明白,看了一眼楊光一,楊光一也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父親的用意。

  見楊開林進屋,李昭福一個勁的賠不是,楊開林也一個勁的客氣。李禹成起身把裝木炭的簍子提過來,向火缽裡放了幾塊好炭。

  楊開林跟李昭福說道:“昭福老弟!我有個事跟你講一下,要不請魏爹、劉爹過來,作個見證。”“什麽事?”“先不說,等他們來,好嗎?”李昭福點了點頭。楊開林回頭看了一眼楊光一,楊光一立即出去了。

  楊開林、李昭福一邊等人一邊聊聊家常。聊完了兩家崽女的事,楊開林又聊到了田毛頭。楊開林問:“毛頭!你還記得你是什麽時候到我們這裡的嗎?”田毛頭搖了搖頭。“是戊寅年。”楊開林轉過頭來對李昭福說道,“那年來了四個小孩,就住在這個屋裡。有一個大一點,其余的都差不多大。兩個來得早一些的沒有過冬的衣服,我就讓三弟把光一穿剩下的衣服拿了過來。毛頭來得遲些,穿得暖和,不缺衣服。還有一個是過了年才來這裡的。最作孽受苦的就是他,估計已經在外面流浪有些日子了,瘦得皮包骨,沒來幾日就死了。毛頭他們不太懂事,是亮子幫忙埋的,埋在亂葬崗。亮子也是事後才跟我說的,亮子說那人姓段,是九江的,當時,也就是戊寅年約九歲,那就應該是己巳年生人。毛頭,你記著,要是真有什麽人找來,也好給他們家裡人一個準信。誰家的孩子都是有父母生、父母養的。”李舜成開始不明白楊開林說這些幹什麽,直到這時才知道他的意圖,連忙拿來紙和筆記了下來。除了田毛頭這一批四個人,其後的年份,每年都會來一兩個流浪的小孩。離開了這兒的不算,隻算死在這裡的,有五個,這些人的情況楊開林都記得清清楚楚。這一點讓田毛頭很感動。楊開林說:“我們這隔清水坪的大路不遠,這種情況多些。”李昭福說道:“龍潭那邊也有,沒有這麽多。”

  “是呀。”楊開林對田毛頭說道,“你也不要怪我們,我們這裡本來就不富裕,吃糠咽菜的情況也時常有,稍微富裕些的人家也各有各的難處。現在好了,跟著李老爺,不說多好,有吃的就行。”田毛頭點了點頭。李昭福剛想說話楊光一領著劉四二、魏保國進來了。李舜成把剛才的記錄交給了田毛頭。

  剛進屋的魏保國說道:“楊老爺!您有什麽話要說,不會是還想當回甲長去吧!”楊開林笑了笑說道:“還當呀!我倒不怕,日本人這陣子來不了。就是怕把亮子累壞了。”劉四二說道:“那你還不減肥,‘有錢難買老來瘦’,知道嘛!”

  待大家坐定,楊開林說道:“今天特意把兩位請來,就是想讓你們作個見證,我打算把李家田歸還李家。”楊開林對著李昭福繼續說道:“你家的田是光緒二十七年,也就是辛醜年,五月初一轉到我家的。這是當時的契約,這是圖畫。”說著楊開林把兩份文書都拿了出來。李昭福拿過了看了看,劉四二和魏保國也看了看。李昭福問契約的保人郭瑾惠是不是郭玉明的父親,楊開林說道:“是爹爹。郭玉明的爺和我爺的年紀差不多,那時候還不到三十歲。哦,魏爹!你的年紀不是和他們差不多嗎?”魏保國說:“我比你爺小一歲,比郭玉明的爺大一歲。我還記得當時,王萬昌的大伯伯當保長,他還親自來看了田土,問清了疆界。劉爹!你那個時候多大?”“我不記得了,那年好多地方都遭了災,我也餓得不行。魏爹!你家老二……”劉四二想說魏保國的二兒子剛生出來沒奶吃,活活餓死的事,見到魏保國朝他看過來的眼神,沒再往下說了。

  出了這種事情,與當時出租田土的人,無論是之前的李昭福父親,還是當時的楊開林父親都是有瓜葛的,都應當承擔責任,至少是道義上的。這時候說這事不恰當。

  楊開林說道:“我那時還小,交易的具體情況我都不清楚。好多都是後來聽我爺說的。劉爹!魏爹!你們做個見證,如果我說的沒錯,下面商談的事情根據我說的這個情況往下說,好吧?”李昭福說道:“你說吧!”“我爺說,李家田是三千擔谷子換來的。也就是說著契約上的四千零三十八吊錢,實際上是三千擔谷子的錢。還有你家的祖屋是用一千二百吊錢買的。哦,祖屋的事今天不談。三千擔谷子換了好多田土呢……”李舜成看著契約說道:“六百二十幾擔谷的水田,五十四畝旱地。”“是呀!就這些。”楊開林說道:“我爺說,這些田土已經和我家以前的田土混在一起了,不過田壟沒有改過。我家這之前有五十擔谷水田,八畝多一點旱地,再加上……”李昭福打斷楊開林的話說道:“楊哥!你先把你的主要意思講一講,好嗎?”“好,”楊開林移了移身子說道,“我今天來的主要意思是,按三千擔谷的價格,把李家田還給你,這是基本意思。其次,我家現在住的房子還(hāi)歸我,這樣,在歸還田土總的數量不動的前提下,我想留下我屋周邊的田土。”“哦,那好辦,具體留下那些,等下我們去田裡。先把價錢定好。三千擔谷子現在合多少錢?舜成!”“又問我,年前四百二一斤谷子,你自己算一下,是一千二百六十萬。”楊開林說道:“來前我也算了一下,是這個數。”

  有了具體數字,李昭福和李舜成到廚房去商量。李舜成開口就問:“怎麽這麽便宜?”李昭福說道:“我也不相信這是真的,若不是他家有急需要用錢的地方?”“問一下。”“我們不好問。”“劉爹!”李昭福把劉四二喊了過來。

  劉四二說道:“你管他呢,是他自己說的價錢。”李昭福問道:“是不是當年鬧饑荒,谷子價格貴好多?”劉四二說道:“誰說的,我們金家台歉收,其他地方並沒有歉收。只是那幾年稅收得重一些。”

  李昭福對劉四二說道:“您去問問,他家是不是遇到了什麽情況?”“我不問,問這些幹什麽!”“要魏爹問。”“他也不會問。”

  李舜成把魏保國喊來,他的說法和劉四二的差不多。李昭福說:“那就加一點,給兩千萬。”魏保國說道:“給那麽多幹什麽?”李昭福說道:“真的過意不去。”劉四二說道:“聽我的,給一千五百萬,不能再多了。”魏保國點了點頭,說道:“只聽到過往下壓的,你們往上加。你們倆父子!”

  回去跟楊開林一說,楊開林說道:“你也不用有什麽過意不去的,我爺說三千擔谷的價格只是當時價格七成。七成價格買的,還給你家也只能收七成。”李昭福說道:“就算是這樣,也不變了,一千五百萬。現在就立約。你們說呢!”

  李舜成寫契約時,除了他和楊光一在忙,其他人在閑聊。楊開林說道:“我爺當時沒有這麽大的家務,是從我叔爹爹那裡借的。主要原因是我的腿一直不好,沒有足夠的田產,我爺擔心我活不下去,才發了狠勁。”李昭福問:“你是怎麽知道我要買田產的。”“大少爺講的。初五那天,他送我回家,我順便問了一句。知道老弟要留下來,我就想著應該把李家田歸還你家。你看我現在,腿腳這樣不方便,你說我還能佔著田土不出手嗎!我也想好了,過完年我就跟著光一去東鄉。按理說,既然進了城,這祖屋也該歸還的。這一呢,我爺是從這祖屋走的,裡面供著楊家的祖宗牌位;這二呢,光一是這房子裡出生的,留著是個念想;三呢,我家原來的房子早拆了,沒有了這祖屋,哪時想回來住,都沒落腳的地方:因為這些,我才想留著它。”李昭福說道:“留著,留著。”

  李舜成將契約拿給大家看過,沒有意見又謄錄了一份,雙方在上面簽了字,劉四二在中人位置簽了字。魏保國不會寫字,他的名字沒有寫上去。

  劉四二說道:“既然請我做中人,那我就不顧身份,說兩句重話了。這第一,立了字據就得履行,不能當成兒戲。第二,錢付完,財產才交割,先把相關細節搞好,把圖畫畫好,疆界上的字簽好,付錢和交割在一天完成。第三,交割完成後一起找到甲長,由甲長帶去保辦所蓋紅印,更改圖冊。雙方聽清楚沒有?”楊開林、李昭福同聲回答“聽清楚了。”

  李昭福問中人錢的事,劉四二說道:“都是自己人,到時候把大家喊來吃一餐飯就可以了。”

  接下來的事都辦得順利成章,交接那天,李昭福把東邊疆界的邵華彪、西邊疆界的魏家、王家、曹家,以及北邊疆界的劉家都喊了過來,還有楊光一都請到家裡, 在畫好的圖畫上簽了字。南邊疆界是吳家田,魏保國告訴李昭福到保裡蓋紅印的時候,請王萬昌一並簽了字就可以了。

  東邊屬於山陽保,邵華彪,也叫邵彪子是楊光一的姐夫。李昭福和邵華彪的疆界主要是山林的界限。這實際上也是兩個保的界限,馬虎不得。好在魏爹、劉爹對這一疆界很清楚,邵華彪不敢怎麽樣。

  去保辦所蓋紅印是成子帶去的,日本人走後,甲長一直沒有確定,成子隻得代勞了。保長王萬昌知道李家田歸還了李家,心裡很不高興,說道:“這楊開林還是當過甲長的,怎麽就不知道派人過來說一聲。”李昭福沒有回話,他以前當過也保長,甚至還當過聯保主任,知道這種事不跟保長說也是可以的。

  其實,這事還真不能全怪楊開林。他當然知道這事最好跟保長通個氣,可當時保辦所正和張豐凱,為吳方明的田土的事較著勁呢,他擔心喊了王保長就會得罪張豐凱。

  王萬昌當然知道楊開林的想法,對楊開林這一做法大為不滿,大聲對成子說道:“你們四甲怎麽盡是些這種人,太滑頭了!”成子陪著笑說道:“那這事……”王萬昌說道:“事是事,人是人;對事不對人。明天我去一趟,把你們南邊的疆界定下來。”

  定南邊疆界的時候,除了王萬昌、李昭福,成子、楊光一、張豐凱、邵華彪都到了,在圖畫上簽了字,回保辦所在契約上蓋了紅印,這事才算辦熨帖。

  一來二去,李昭福和王萬昌因為請花燈那事落下的不快,很快就消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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