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州,南郡,當陽,章山
當夜醜時,曹休派出去的斥候終於順利來到章山。向守山士卒亮明身份、核對過口令後,斥候匆忙上山找到曹纂,並訴說曹休遭遇關索伏擊一事。曹纂當下極為震驚,急忙叫來馬丘和鄧艾商議軍機。二人同樣不敢怠慢,匆匆趕來。
聽完事情的經過後,鄧艾心中歎息,曹休急速進兵看似可以殺當陽一個措手不及,可一旦漢軍早有防備,則會因為過於疲憊而陷入十分被動的局面。
“蜀軍究竟有多少人馬,你可知曉?”曹纂正色詢問斥候。
“大司馬並未明說,只是推斷蜀軍兵力不及我軍!”斥候如實回答道。
馬丘也趕緊說道:“大司馬之言極是!關索始終不敢與我軍正面交戰,足見其心存膽怯!”
“若是再無要事稟報,你可先下去休息。”曹篡看那名斥候風塵仆仆,隨即說道。
待到那名斥候退出營帳時,鄧艾卻是向曹休進言道:“將軍,久,久聞關索此人詭計多端!這斥,斥候雖說出口令,但仍不可輕信。應派士,士卒好生核實此人身份,以,以免此人乃蜀兵假扮!”
曹纂聞言,眼神不由一變,覺得鄧艾此言不無道理。而事關重大,馬丘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和鄧艾唱反調。
曹纂當即命山上的所有魏兵醒來待命,好在眾人已經在白天充分休息了一番,此刻倒是精力充沛。而那斥候也奉命前往各營,所幸也有許多魏兵以前見過他,才能證實他確實是自己人。
其實,如果不知道章山還有一個鄧艾,關索還真打算派人假扮成魏兵前往章山蒙騙曹纂,畢竟他已經從投降斥候那裡套出了魏軍口令。但鄧艾的才能,關索是十分清楚的,故而他還是謹慎了一些。有道是少做少錯,不過分用計,也不會被鄧艾看出破綻。
“將軍,關,關索既然有備,難保其不會有其他詭計!當,當陽城內究竟有多少敵兵,仍不得而知!”鄧艾得知斥候身份並無可疑之處後,又向曹纂建議道,“依艾之間,不,不如派一支軍馬前往白日那片樹林駐扎,以防不測!”
怎料,馬丘卻是連連擺手道:“鄧參軍此言差矣!大司馬嚴令我等不可遠離章山。那樹林距離章山約有十余裡,一來一回至少一個時辰。何況山上將士不過兩千余人,哪能再分兵馬?”
“一二百人足,足矣!”鄧艾正色道,“如此便是蜀軍前來,也,也能保證有人從樹林中返回報信!”
“若真如鄧參軍這般說,一二百人又有何用?少說也要五百人以上!”馬丘則反唇相譏,“兵少則於事無補,兵多則曹將軍難以接應大司馬!大司馬若有疏失,鄧參軍擔當地起嗎?”
“何況鄧參軍之言雖看似有理,但並無一事料中!”未等鄧艾出言反駁,馬丘更不屑地冷笑道,“鄧參軍,我言對否?”
“你!”鄧艾頓時大怒。雖然馬丘此言極為嘲諷,可偏偏又是實情。
鄧艾第一次建議曹篡留意北面樹林是否藏有漢軍,可結果卻是一無所獲。而鄧艾剛剛又擔心那名來到章山的魏軍斥候是漢軍假扮,然而事實又並非如此。
若是在賈逵或者司馬懿,甚至是輕視他的曹休看來,鄧艾的舉動倒也合乎兵法。偏偏曹篡是個初次從軍征戰的宗親子弟,毫無經驗,馬丘身為參軍,卻想通過打壓鄧艾抬高自己。如此一來,鄧艾給人的印象就有那麽一點杞人憂天,沒事找事了。
好在曹篡雖是一勇之夫,但生平第一次從軍還是十分上心,對鄧艾的話並沒有嗤之以鼻。反覆權衡了一下,曹篡當即正色道:“派兩名斥候前往白日那片樹林,並好生留心。若有蜀軍前來,便立刻回報!”
鄧艾聞言,心中長歎。兩名斥候雖然能在林中監視,但萬一遇到漢軍大隊人馬,則多半無法幸免。雖然多派一點士卒一樣無法和漢軍抗衡,但有人逃出生天的概率還是大一些。現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關索麾下兵馬不多,能讓魏軍的斥候順利逃脫。
向曹纂告辭後,鄧艾隨即來到山頂瞭望,然而此刻正是深夜,遠方的大地一片漆黑,就算鄧艾再怎麽善於觀察,也是無能為力……
十月之時,秋分已過,卯時過半,天色方才微亮。此時,在山頂站崗的一名魏兵也隱約發現了什麽,急忙來到曹纂帳前稟報道:“啟稟將軍,西面似乎出現一隊人馬!”
“噢?”方才醒來的曹纂不由一驚,連忙叫上營中參軍和將領,一同登山遠眺。順著士卒手指的方向,眾人很快便發現,西面一處小湖旁,有一些人影正在西岸不斷竄動,由於距離實在太遠,難以看清他們穿的是什麽軍服。
“你等可知,這些人究竟在做什麽?”曹纂顯然看不出他們的意圖,忍不住高聲詢問身後眾人。
“莫非是大司馬率軍從當陽返回,此刻正在湖岸飲水?”一名牙門將忍不住猜測道。
“可他們離湖岸尚有一段距離,不似飲水……”馬丘卻是疑惑地搖了搖頭,“何況他們不過千余人馬,哪裡會是大司馬所率之兵!”
“就,就算是我軍前部已近章山,也,也定會派人前來通報!”鄧艾則果斷地分析道,“此定為蜀,蜀軍!”
鄧艾說完,立刻轉頭詢問那名站崗魏兵:“他,他們是從何處來的?”
曹纂對此也有疑問,目光同樣落在了那魏兵的身上。那魏兵則是十分無奈地回答道:“將軍,天色漸亮,小人方才看清他們出現在湖邊, 實在不知他們是從何處來的!”
“關索果然狡猾,趁夜進兵,好隱藏蹤跡!”鄧艾心中不由大為震撼,越發地不安起來。
曹纂則同樣不解,連忙對一名裨將軍說道:“楊秀將軍可與兩名斥候一同下山,看看那群人究竟是不是蜀軍,並查清他們究竟在做什麽!”
由於這片小湖距離章山不足十裡,楊秀三人皆是騎馬,因此不到半個時辰便順利返回。楊秀當即向曹纂稟報道:“將軍,那夥人乃是蜀軍!他們此刻正在砍伐蘆葦雜草,並堆在岸邊。”
確認這夥人的身份後,曹篡也第一次體會到臨敵的感覺,不由得緊張起來。他努力平複了一下心情,繼續問道:“蜀軍大約多少人馬?統兵將領是何人?可是那個關索?”
“末將勢單力薄,不敢靠近,只能在遠處眺望!蜀兵發現我等,便前來交戰,末將不得已退走!”楊秀遺憾地說道,“蜀軍人數委實不多,想來不超過千人。至於何人領兵,末將著實沒有看清!”
就在曹纂尚在思索之時,鄧艾卻是急切地起身道:“將軍,章,章山周邊只有此湖可供大司馬之軍飲,飲水解渴。蜀,蜀軍砍伐草木,必為點火!我,我軍連夜趕路,必然口,口渴難耐,若無法靠近水源,軍,軍心必亂!蜀軍若趁此時東,東西兩側夾擊,其勢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