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修仙

　　“我想長高點兒有錯嗎?”

　　“我想見識多點兒有錯嗎?”

　　“我想更智慧有錯嗎?”

　　“我想更健壯有錯嗎?”

　　四色土地委委屈屈繼續連聲嘟囔的時候，八隻小耳朵裡便雷鳴般想起了冷二的警告，四色臉齊齊突變，各自連滾帶爬起來，八目相對，八隻肉手同時捂上八隻肥耳朵，齊聲叫嚷:“不聽，不聽，沒聽見！”

　　“哈哈哈！我都聽見了！你們惹了那個家夥，就好好享受著吧！不把小狗子照顧好了，哼哼！”

　　韓老拐幸災樂禍的聲音傳出，四個同時渾身一震，眼見著他們身上臉上，挨打的痕跡全部消失，又變回了原來的光滑水靈，一個個鼻子擰得皺巴巴，可憐兮兮連聲:

　　“他有神仙功夫！打敗過無數妖魔！”

　　“比大妖都凶！還不受美色誘惑！”

　　“他能靈魂出竅！走遍了三島十洲！”

　　“十年前甲子日，就能修成正果！”

　　韓老拐接著他們的話跟了一句:“還被大妖魔怪弄進個大缸，壓雲門山下了！是不是?”

　　又繼續:“盡管如此，十年了，他還是出來了，雖說貌似有點兒狼狽，可人家一出來就能將你們從洞府裡揪出來胖揍一頓！你們敢不服?敢不聽話?”

　　四色土地一起搖頭，連說不敢。

　　韓老拐冷哼一聲道:“哼！你們是不是把小狗子弄下去佔卜了?耗了他神魂，差點兒斷了冷二的法術，害了那孩子?”

　　四人將圓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般連聲說:

　　“請來的大神下了他一跳！”

　　“沒給乩語就走了！”

　　“法術沒斷，小公子回魂了！”

　　“喝了補神湯神魂更強了！”

　　韓老拐點頭一歎:“還真差點兒被你們壞了事！本以為你們有點兒用，沒想到還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算了，這次不計較你們過失，不過，那孩子身體損傷太大，你們先勉強給他弄點兒補品，補補精神和體力吧！回去準備準備！這回要不弄點兒好東西出來，別說冷二相公，我老頭兒都不答應！那孩子自打今兒起，本命的緣分就到了！身份不一樣了！別說你們，就是老爺子我都惹不起了！”

　　四個土地連聲:

　　“都跟半仙兒沾上了！”

　　“天底下最厲害的半仙！”

　　“還是皇親國戚！”

　　“頂頂貴重的大貴人！”

　　韓老拐得意:“哼哼！那是！要做半仙兒的徒弟啦！多盯著點兒吧！補品必須最好的！獨一無二的奇珍異寶！記住了?”

　　四個齊齊躬身行禮告退:“是！記下了！巡察使大人！小神告退！”

　　見韓老拐擺手準了，四色土地悄然沒入地下不見。

　　當然，一連串兒的小嘀咕那是免不了的:

　　“我們招誰惹誰了?”

　　“不就是想佔卜一回?”

　　“補神湯都拿出來了！”

　　“家底兒都快掏空了！”

　　土地們的聲音沒了，屋子裡頓時靜悄悄的，落針可聞的靜謐持續了好一會兒，韓老拐轉身看向門邊傻呆呆凝視自己的朱奇，微微一笑道:“小子，別傻眼了！都說了神鬼之事，不是你們凡人能夠參與的！”

　　朱奇使勁兒眨眨眼，又用手揉眼睛，盯著韓老拐顫聲問:“韓大爺，您老真的是巡察使大人?是地府的巡察使嗎?您老是人還是鬼啊?”

　　“呵呵！終於問出來了?膽子不是挺大的嗎?怎地之前都沒見你這麽懼怕那四個矬子，

現在居然驚嚇成這樣兒?”　　韓老拐恢復了以往笑眯眯鄰家老大爺模樣問道，可見對方不回答，卻一個勁兒盯著自己看個不停，疑惑:“怎了?我這老頭子身上有花兒?好看了?”

　　朱奇狠狠點點頭，小聲兒問:“您老真是鬼仙?不不不，鬼官兒——城隍——閻王——鬼帝?”

　　“怎說起胡話了！嚇迷糊了?嗯?哦……”

　　韓老拐說話之時，低頭看了自己一眼，這才恍然大悟，有些不好意思:“嘿嘿！冷二相公眼神兒太厲，一不小心著相兒，讓你給瞧見了！沒什麽，這就是借來的一身鬼袍子，辦事兒方便嘛！”

　　朱奇聽得嘴角直抽抽，心說:“就您這一身滿繡暗金雲紋，前青龍後白虎的亮黑錦緞長袍，還有那頂鑲嵌個明晃晃大東珠的前朝官帽，居然好意思說借的！誰信呢?看看那些金線，還閃光，還流動呢！這樣的官衣官帽，是一般身份能匹配的?騙我一個盜墓的！我那些古墓白盜了?騙鬼呢吧！不對，騙人，騙不了鬼，他本身就是鬼差！”

　　內心惴惴的朱奇還是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張開嘴剛想說話，立馬又合上了，因為眼前那老頭兒，微微一晃，身上所有光芒消散，又恢復了平常模樣:一身看不出顏色、看不出質地、黑不溜秋的老舊長袍，一頂瓜皮小黑帽，磨出了毛邊兒;笑眯眯一臉皺紋，要多普通有多普通。

　　“誒?又變回來了?到底是人還是鬼啊?真想摸摸他到底是人是鬼！揪揪那張老臉看看是真是假！”

　　朱奇暗戳戳捉摸著就上前將手伸向老頭兒，然而後者抬手一巴掌就把他手給拍一邊兒去了，嘴裡罵道:“小混蛋，老子是人不是鬼！”

　　接著徑直坐到椅子上，招招手:“來來來，看來不告訴你點兒什麽你是沒法消停了！誰讓你是小狗子的乾爹呢！為了他好，你也該知道點兒這裡的道道兒！”

　　看老頭兒是真想告訴他什麽，朱奇興奮起來，也不琢磨剛剛的大變老頭兒了！趕緊過去坐下，給韓老拐倒杯水。

　　恭敬遞上去:“對對對，為了孩子！為了孩子！您說！您說！”

　　韓老拐也不客氣，接過水潤潤喉嚨，開講:“這世上有人有鬼還有神，人和鬼就不說了，就說神，人們供奉的那些廟裡的都是有神位的神，他們都哪裡來的呢?”

　　“不是一直都有的嗎?還有來處?”朱奇好奇插嘴。

　　韓老拐正說著高興，見他插嘴，立馬呵斥:“當然有來處！閉嘴，聽我說！”

　　朱奇乖乖閉嘴，決心再不張開。

　　韓老拐繼續:“他們的神位那都是修行來的！都知道人能修行，其實世上其他東西也能修行，鳥獸草木頑石流水等等所有生靈都行;而修行也分種類，有的修仙，有的修道，還有修佛、修魔等等不一而足，修行的道行到了，就能有神位，這是一定的！”

　　見朱奇一臉迷糊，老頭兒有些不耐煩，擺擺手，直接道:“跟你說多了你也不懂！告訴你吧！你見過的四個土地還有冷二，他們就是修仙的，四個土地是草木土石修煉而成，他們活的時間長，神位是日積月累來的，冷二修煉時間短還沒有修成，但力量卻要大得多，畢竟他是人類修煉的，本身還是貴人。”

　　韓老拐指指自己說:“爺爺我是修鬼道的，也可以叫做鬼仙，修行道法和他們不同，走鬼道通陰陽，所謂巡察使便是個神位了！”

　　看他還是似懂非懂的樣子就說:“你家小狗子不知道有什麽機緣，現在應該是走的修仙路子，而且不會修仙卻已經有了仙家功力，還挺厲害的，以後怕是要走冷二那條路，但也說不好，做個乩仙也不錯！”

　　朱奇徹底蒙圈，感覺韓老頭兒說了還不如不說，這都什麽跟什麽啊?但他不敢開口，只能無語對蒼天，感歎自己理解能力太差。

　　其實韓老拐也知道自己說的不清不楚，但他沒什麽耐心好好解釋，只能隨便說道:“算了，算了，你一個凡人也沒有什麽慧根，更加沒有修行的可能，你就不用懂了，只要你知道你家小狗子不是一般人，他有他自己的緣法， 今後再有什麽不一般的舉動，你不要太見怪就是了！修行的事情都是一個人的事兒，別人干涉不了！”

　　說完了，他拍拍屁股直接走人。

　　最後的交待，朱奇明白了，其實他早就認命了，在得知小狗子沒有呼吸的那一刹那，他就大徹大悟——這個孩子對自己的重要性早已經不知不覺上升到了一個無以複加的程度，只要他能好好的，哪怕用自己的命來換都可以！要是他沒了，那自己活著和死了都沒什麽分別。

　　現在知道兒子好了，以後還能修行，不管修行什麽，哪怕像韓老拐那樣修行鬼仙，那也能活過好幾百歲，這比什麽都讓他開心，至於自己，他沒有心思想更多了，他只希望兒子盡快醒來，父子兩個好好過日子就好！

　　韓老拐走後，朱奇就趴在兒子床邊守著，冷二說兩天內一定能醒，可天知道什麽時辰醒來啊！他怕萬一孩子醒了自己又睡著了，沒人管可不行！

　　被朱奇擔心的小狗子此時此刻卻在另外一個空間裡睜開眼睛，而那裡和此刻朱奇所在的房間一模一樣，只不過床上躺著的不是他，而是另外一個清雋少年，跟他乾爹一樣趴在床邊守著的才是他！

　　那雙黝黑清澈的大眼睛此刻有些迷離，充滿陌生感地環視著周圍，最後目光投向床上的少年，疏離的陌生便消失了，眼底有熱切的關注和一絲不加掩飾的焦急——床上少年依舊沉睡。

　　忽然，似乎感覺到了關切的注視，少年長長的睫毛忽閃一下，睜開眼睛，便對上了眼前人，暖暖一笑道:“讓你受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