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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上煙雨》第19章 臨水下江南
  “淨因師兄,你可曾聽說過‘河北大琴殿’。”琴舞煙臨死前的那一句話,讓她想到在青峰山腳下看到的那兩根石柱:蜀東瀘州青峰山,虛音千裡劍音閣。劍音閣虛音千裡,而琴舞煙稱那大琴殿虛音萬裡,莫非便是她身後的門派?

  此時已是第二日天明,二人在白帝城城樓上大發神威,白帝城守衛也沒有緝拿他們,倒是守將出來,邀請他們到府上好吃好喝了一頓,那守將一看淨因光著個頭,又武功高強,心想此人不是來自吐蕃佛宗便是那少室山弟子,一時間好生巴結,無力招架,倒是讓淨因頗為尷尬。

  “大琴殿,大琴殿…河北…”淨因眉頭緊鎖,這大琴殿好生讓他耳熟,又是河北門派,淨因在腦海中思索了半刻,搜尋那來自藏經閣中的記憶,神色一凝,難道是它?

  “河北大琴殿?而今的大唐的河北道遼闊得很,原先的冀州之地,廣袤幽雲十八州的地盤,以及大片遼東草原。都是河北道地勢。”

  “不知這大琴殿便是河北道哪個州郡的一股勢力?”方霖說道,她對中原門派了解不多,但當世知名門派仍是知道的,卻從未聽過當今世上還有大琴殿這麽一股勢力。

  淨因皺眉,思索了很久,突然想起自己在吐蕃佛宗藏經閣翻看過的一冊秘籍,仔細回憶,尋到了些許苗頭,對著方霖慢慢道來:“這個大琴殿,據傳為後漢(這裡指東漢)末期匈奴人所創,殿址定在冀州鄴城,他們稱俞伯牙為‘聖’,初時僅僅吸納精通音律之人入派,探討一些文墨書香,大琴殿歷代殿主掌管戰國時期傳承下來的一支古塤,故而殿主被追隨他的人稱之為‘伯塤’,因漢代獨尊儒術,據說那大琴殿第一代‘伯塤’欲創立‘琴家’,與儒家相抗衡,漢末侍郎蔡邕,尚書盧植皆為大琴殿客卿。”

  “而後漢末烽煙四起,曹操加九錫,拜魏公,大琴殿對曹操極力擁戴,魏國國都正是定在鄴城,但是曹操行都在許昌,鄴城無人管,大琴殿便是在那個時候積蓄力量,不再僅僅追求音律,而是自創武學,聚攬天下奇才。而後逐漸成為稱霸北方的大門派。不過後來兩晉時期,拓跋魏分裂,北齊神武帝高歡也君臨鄴城,高歡對大琴殿極其反感,對其趕盡殺絕,歷經整個北齊,大琴殿的勢力逐漸在河北消失不見了,有人說他們逃去了北周,為宇文泰所庇護,也有人說神武帝高歡與文襄帝高澄連續幾十年的追殺令大琴殿不堪重負,就此解散了,不過誰也不知道高歡為何要誅殺大琴殿。”

  “琴舞煙口中所說的大琴殿,便是這個勢力麽,被高歡剿殺數十年,又在天寶年間再度出現。”方霖緩緩說道。“北周與北齊一直敵對,而後北周滅齊,又為楊堅所篡,大琴殿說不定便是得到了北周宇文氏的庇護,隱忍多年,殘存下來。”

  淨因點頭,“有可能,大琴殿在幾百年前,是橫跨河北之地的超大門派,信徒之眾,不計其數,大琴殿勢高震主,為神武帝高歡所忌憚,將之鏟除也在情理之中,若是如今大琴殿卷土重來的話,幾百年的底蘊,恐怕不會弱於嵩山少林寺,嶺南萬賀門這等名門大派,甚至於我吐蕃佛宗相比,也不會弱多少。”

  “而且,貧僧早就覺得,這劍音閣的功法秘籍我在哪裡見過,是了,那大琴殿門派所修正是這《九章經》,只是不知這琴舞煙在大琴殿中是何分量,姑娘得罪了他們,還望多加小心。”

  方霖心中並不怕,淨因出身吐蕃佛宗,他為“法王子”,

吐蕃人對他很看重,自己來自昆侖仙宮,二十年前師尊的內力便是讓人望塵莫及,二十年之後,就是她自己也不知道師尊的修為到了何等地步。  方霖並不認為師尊所在的昆侖仙宮會弱於大唐任何一個門派,而且那琴舞煙自河東道跑來劍南道自己門派,在大琴殿之中恐怕並非重要弟子,大琴殿應該不會為了一個普通弟子大動乾戈罷。

  方霖對吐蕃佛宗與昆侖仙宮的判斷十分準確,然而卻忽略了一點,便是這琴舞煙的姓氏。以“琴”為姓的人,在大琴殿中也是寥寥無幾,她的地位可想而知,絕對不會是一個普通弟子。而且,整個東劍劍音閣也只有兩個琴姓之人,另一個並不是琴立生,琴立生本是一個普通人,僅僅是被琴舞煙賜姓琴,劍音閣的另一個琴姓之人,此時正在瀘州城底的一處土窖內。琴舞煙身死的那一刻,瀘州城北臨近太守府的一處空地上,黃色的泥土突然炸開,一聲怒吼自土塊中傳出:

  “舞煙!”

  土塊中衝出一個中年人,面容扭曲,雙目血紅,極其憤怒。中年人憤憤跺腳。

  “恨呐,我早該將舞煙綁回鄴城,我對她溺愛太多了,造成如今這樣,我之過也。”

  中年人披散黑發,面容極其不甘,又一跺腳,土塊中射出一柄長琴,竟是用紅褐色的大宛瑪瑙鑄成,琴身上每隔一寸,依次點綴了七顆血紅色的眼珠,不知是什麽動物身上剜下來的。

  中年人撥動琴弦,白色的琴弦在中年人內力下演奏出一曲魔音,竟是《十面埋伏》,魔音穿牆而去,竟不隨遠近而減弱,整個瀘州城北的百姓頓時面色大駭,捂著耳朵跪在地上,每個人眼中浮現出一場畫面,畫面中項王被困該下,十萬大軍兵臨城下,項王看上去悲苦決絕,項王在畫面中若隱若現的神情居然出現在被魔音環繞的每一個瀘州普通百姓臉上。

  這中年人正是琴舞煙的族叔,琴憚,也不知琴舞煙在幾十裡外的白帝城身死,他身處瀘州地窖內是如何感應到的。瀘州城的太守此刻已跪在琴憚面前,渾身盜汗,瑟瑟發抖,兩耳之中隱隱流出鮮血,他有一些內力修為,是瀘州城北籠罩在魔音之中唯一一個還能緩慢移動的人,而那些沒有內力的普通百姓,已經昏死了一大半,有的七竅流血,有的口吐白沫,也不知還有命在否。

  琴憚發怒殺人,毫無顧忌,對著普通人便下手。而後也不管瀘州太守死活,問他要了一張方霖的畫像,太守掙扎著爬起,給他通緝令,上面正畫著方霖與淨因二人。琴憚收起通緝令,提起瑪瑙長琴,騎上一匹黑馬便走,此刻遠在白帝城的方霖與淨因還不知曉危險已再次來臨。

  二人離開白帝城,借了艘渡船,順著江水直流而下。不多時,過宜昌郡,已到了江南道的地界,江南道佔地極廣,西鄰黔中道,東達東海,囊括江中中下遊整個地段。方霖自離開隴右道,南下劍南,來到姚州以來,一刻都未停歇,幾乎便在戰鬥與逃命之中度過,此刻離開了劍南道,乘船渡在江水之上,總算是放松了下來。方霖將李複容抱出來,站在船頭,讓他也看看峽谷之景。

  小複容很乖巧,雖然只有幾個月大,一路上卻並未哭哭啼啼,似是有靈性一般,對方霖很依順,人言道虎父無犬子,才幾個月大,便如此膽大,對這眼前一切毫無畏懼,長大了說不定也不會甘願做一個普通人。

  一旁淨因看著李複容笑道:“阿彌陀佛,方霖姑娘,這十幾日來,都是你獨自照顧他麽。”

  方霖秀臉一紅,她一個未出閨的女子卻是照顧起小孩來,有些時候確實讓她手忙腳亂的,“不然呢,唉,小小年紀便無家可歸,也不知道將來怎麽告訴他他的身世。”淨因說道:“我來吧。”說罷抱過李複容,李複容霎時哭了起來,驚得淨因不知所措,方霖掩嘴偷笑,“你這樣抱不對。”還是接過李複容,淨因無奈,“我看他是只聽你的。”

  兩個大人一個小孩就這般靜默,順著江水而下,一夜過去,已到了洪州地界。

  “江南道轄治范圍甚廣,此處到了柴桑的地界,這柴桑是臨江水而建的城池,向南走幾百裡便是洪州府了,如今天色已晚,我們不若到柴桑城暫住一晚?”淨因說道,方霖點頭讚成,實際上到了此處,已沒必要再走水路了,漳州府南靖縣在江南道的東南一角,臨近大海,從洪州走官道即可搭上驛站的車馬,去往南靖。

  柴桑雖是一座小城,卻素有人文氣息往來旅客絡繹不絕,二人進城,下榻到一所“清客酒樓”裡,吃了點果腹的物什。

  “我說你們可知道,嶺南道那個大門派,‘萬賀門’將手伸到江南道來了,你們猜怎麽著,據傳他們要在洪州府建‘長驛’。”酒樓中有人談論到江南道發生的大事,頓時一片嘈雜,有人略微沉穩的說道:

  “來的是萬賀門的一位‘天王’,諸位都知道,萬賀門掌門之下,有‘白,碧,玄,赤’四大天王,在萬賀門中地位僅次於掌門人。”

  “來的是哪位天王大人。”有人問道,萬賀門有四大天王,據說武功高強,勢力眾多,下屬可從府邸連接到海裡去,不過天王稱號過於忌諱,平時眾人不敢大呼小叫,隻得私底下議論,而在天王之下,又有三十六“甲子使”,分散在萬賀門掌握的各處“長驛”內。

  那位聲音沉穩的人再次說道:“來的正是玄天王。”眾人驚呼,看起來萬賀門對洪州府很看重,實際上洪州府是整個江南道的治所,與那成都府之於劍南道一般,萬賀門派一大天王鎮守也不意外。“這萬賀門與其他門派皆不同,別人通常固守一山一城,而萬賀門極擅經營,據說在嶺南道的每個州郡之內,都設了萬賀門的長驛,如今萬賀門欲求不滿,已經打算將手伸向我江南道了。”

  一個年輕人疑惑道:“嶺南道經略使不管嗎?”(嶺南道未設節度使)

  不過卻是有人嗤笑道:“連陛下都不管,經略使怎麽敢管,萬賀門每年自百越向長安繳納大量絹帛,金銀,玉器,等等珍貴之物,甚至進貢宮女太監,嶺南沒有戰爭,卻有海上通商港口,徭役賦稅是最重的,陛下都把它當做了聚寶盆。”

  那個年輕人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百越之地本是秦漢時期令皇帝頗為頭疼的地方,總有人興兵造反, 貞觀年間,太宗皇帝掃清宇內,滅掉了割據江南的南梁皇室後裔蕭氏,南梁末代貴族蕭銑被押到長安斬首,江南便平定了,近百年來,百越之地都安分守己。

  眾人或討論萬賀門幾十年來的歷史,是怎麽強勢起來的,竟佔據一道之地,或感慨江河水轉,沒有永恆的勢力,只有不變的傳承。卻有人不合時宜道:“哼,萬賀門如此囂張,今日踏足江南,明日再據淮南,再過些時日,豈不是要殺進洛陽城,如此不知收斂,遲早被陛下滅掉,君可知唐初,吐谷渾,突厥,高句麗,還有那蕭銑輔公祏都是什麽下場。”

  眾人沉默,此話也不是沒有道理,大唐百戰之朝,從來不會對邊疆心慈手軟,不過麽,萬賀門的確有些囂張,畢竟擴張的太廣,萬賀門掌門管不到,門派中人良莠不齊也實屬正常,但是萬賀門卻還算是本分,沒有幹什麽傷天害理之事,要說造反,如今大唐四海升平,卻是很難。那個說話沉穩之人又道:“勸你還是管好自己的嘴,隨意汙蔑,恐招來殺身之禍。”

  唱反調之人不再言語,方霖在角落聽著,與淨因說道:“萬賀門這般強勢麽,它擴大地界,招這麽多弟子作甚。”一般門派,都是精益求精,力圖突破武學的最高層面,對於資質較差的普通弟子,只會刪減不會擴增,畢竟經營門派也是要費用的。

  淨因放下碗筷,說道:“貧僧聽聞,這萬賀門的赤天王,便在余杭郡錢塘府設了長驛,此人不僅修為頗高,且於經商之道很有研究,或許便是他提出來的,設長驛養門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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