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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上煙雨》第192章 隻身下江南
光複長安的唐軍與戍守西京的叛軍廝殺了一個時辰,自大唐開國以來,國都便從未經歷過這般慘烈的巷戰,遼西胡人雖驍勇善戰,卻經不住唐軍舍生忘死,漸漸的敗退下來,不斷丟失坊市據點,向西撤退,這些唐軍多是關中郡縣臨時組建的團練兵與留守的禁軍,來時多半抱著玉石俱焚之志,而今見著凶悍精良的叛軍漸漸變得散亂逃竄,長安可定,求生之欲上來,愈發振奮了。

將士的士氣便是這般,要麽一鼓作氣,要麽一瀉千裡,尤其是帶領他們攻入長安的主帥神功蓋世,巾幗不讓須眉,數十個敵將也不能陷她步伐,真乃一往無前,將士們愈發奮勇了。

“嘭。”

李枺綾左手抓住一人,將他扔下城頭,右手並二指如刀,向前指來,一擊一擊將叔本廖打得節節敗退。叔本廖帶著十數位內力高深的幽州猛將圍攻李枺綾,卻是被她一人追著打。起初氣勢洶洶的幽州高手恥於對一女子下手,不出數合之後,皆在思慮如何將她擊退。

無一人能夠抵抗大成鎮星相力的巨力,那力量綿綿不絕,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如同不會枯竭一般,任憑幽州高手膀大腰圓,內力渾厚,卻抵不住李枺綾一指之力,不久過後他們便在逃與不逃之間左右徘徊了。

只是無人知曉,李枺綾身負排山倒海之力,卻又身輕如羽,輕功獨步武林,在她手下便是想逃卻也太難。

終於是打到幽州鐵騎悉數倒下,再無援手,叔本廖怒喝一聲,將黃布包裹的玉璽狠狠一扔,扔進嘈雜的東市裡。

“給你。”

而後飛簷走壁,越過東市,向東門逃竄。

只是叔本廖棄了長安不守,李枺綾卻不打算棄了他。

“你怎對老夫窮追不舍?老夫是武林中人,路過而已,不是燕軍。”

“你助紂為虐,殘害生靈,做過什麽心裡有數。”

見李枺綾根本不管傳國玉璽,隻欲追殺他,叔本廖咬牙切齒,奪路狂奔,直到翻上東城牆,靠近春明門時,看見春明門外的關中大地一片蕭索,茫茫大地除了草原便是山林,拂過山崗的強風吹動他鬢角長發,吹得年邁皺紋一陣平緩,他便刹那冷靜了下來。

一馬平川,沒有援手,這還怎麽逃。

三息過後,李枺綾飄然上城,落在城牆上寬至三丈的兵馬道上,二人相隔數丈,遙遙相望。

叔本廖面色陰晴不定,似乎想到什麽,指著城牆下面不遠處的巨大宮闕冷笑道:

“你在這裡住過不少時日罷,聽聞天寶皇帝將當年的遺物盡數留著,你不想下去看看?”

曾經的隆慶裡擴建成如今的興慶宮,早已滄海桑田,變了模樣,花萼相輝樓之金碧輝煌,勤政務本樓之古香古色,怕是再也找不到昔日一絲影子,曾經的望風亭還在麽,李枺綾不敢去想,雖然知道叔本廖用意頗深,可自己身不由己,還是心生幾分悵然若失。

“原來你內心仍有波動…”叔本廖若有所思,再次出言激將道:“李隆基入蜀,關山漫漫,蜀道艱難,你不想去看上一看?”而後趁李枺綾感傷之際,拿出玉簫抵在唇口,略一思索,吹響了傳承幾百年的哀婉樂章,正是《漢宮秋月》。

關中的長風久經不息,經由渭水蕩漾,愈發猛烈,往來長安城的官道上栽滿了林木,樺樹與紅楓相間,片片落葉堆積一地,鋪成一條松軟道路。而長安城春明門上的走馬道裡,一身青袍著身,長髯飄飄的叔本廖長身而立,吹動簫音彌漫,數丈外是白衣女子靜立城頭,清塵脫俗,與簫音相得益彰。這般場景,

宛若縱情聲色的盛世大唐再現,又有誰能想到這座巍峨都城內正在彌漫硝煙,喊殺震天呢。“好曲子,可惜…大琴殿的曲音一出,非死即傷,就不是給尋常百姓家彈奏的。”

見李枺綾徜徉一整首簫音之中,如若無物,安然無恙,還能對他評頭論足,叔本廖便不能沉靜了,此刻年邁的胸膛起伏不定,正在思索逃生之計。

自己十成功力的《九章經》,連過路的車馬牲畜都要為之駐足,連同宗同門的琴霽師兄都忍耐不住,她卻若無其事,這等對手還要怎麽打。

“李枺綾,天涯路遠,知音難尋,老夫知曉你通曉音律,為不世之奇才,你若願意的話…”

只是李枺綾若搖頭打斷他:

“叔本廖,本宮突然不想殺你了。”

“什麽?”

“冤冤相報何時了,這世上人心不滅,戰亂便不會平息,世人總有貪念,災禍還會再起,本宮是殺不完的。”

“你要做什麽?”叔本廖面色陰晴不定,難以揣測其意圖。

“謝謝你的祖師老人家罷,將這般淒婉動人的曲子傳承給你。”

說完這句,叔本廖眼前一花,駐足此地許久的李枺綾突兀起身,如一條白鱗遊龍一般,隱沒牆頭的霧氣裡,捉摸不透蹤影,不過一陣輕巧騰挪,半息之間,便瞬身至自己一丈之內。叔本廖大驚失色,倒持玉簫做武器,去抵擋李枺綾的掌力,只是當自己賴以成名的絕技被她克制時,成敗便早已注定。

內力總是弱她一層,速度卻又無法逃避,鎮星相力的每一指都讓他避無可避,那重如千鈞的力量竟能凝聚在兩根蔥白玉指之間,幾乎將他修煉多年的音派武功信心動搖,兩條手臂接了不過數指,便幾如殘廢得麻木不仁,終是喘著粗氣,攔住李枺綾下一指。

“且慢,容老夫說完遺言。”

李枺綾收了神通,見他已是強弩之末了,便讓他吐訴一回。

叔本廖站定身子,隨安祿山先鋒,從河北一路逍遙到河南,無往不利,今日卻是落得這般下場,不禁仰天長歎,隻恨自己貪戀長安錢財,隻恨自己沒有算到這女人會棄吐蕃不顧,親自下山。

“士可殺不可辱,老夫好歹也是河北一代名士,怎能無故受你折辱。”

叔本廖心知李枺綾不會放過自己,吞咽下口中血水,睜紅了雙眼,怒吼一聲,凝聚力量,與李枺綾肉身相搏,第一隻拳頭襲來卻被李枺綾一掌鉗住,如同枯敗的松枝被猛虎擒住一般,動彈不得,見那勢不可擋的二指指向自己眉心,叔本廖心生絕望,帶著憤怒與不甘閉上了雙眼,要去天上見嵇康。

只是李枺綾的指尖上沒有厚重的鎮星相力,只有白蒙蒙的光,眉心也未有塌陷之痛傳來,反倒是一股微涼之泉注入腦海,在心靈深處不斷洗刷。

歲星相力在李枺綾指端綻放出濃鬱光芒,叔本廖的面色從起初憤恨驚恐,化為錯愕,而後歸為平靜,瞳孔中光影起伏,往昔的一幕幕不斷在眼前上演,女帝之年生在一處貧苦人家,伐木為生,屢試不第,終年看不見太陽,偶遇琴霽,為他狂傲不羈的性子所折服,懷著對世家大族的不滿拋卻一切,拜入大琴殿,幸賴自己的天賦生長在音律與武學上,在鄴城平步青雲,風光了大半生,好事壞事做盡,什麽滋味盡皆品嘗過。

“叔本廖,你有一顆無物忘我的心,你追逐名利大半生,是因為你曾經沒有得到過,而今你什麽都曾擁有過了,還有什麽不能放下的呢?叔本廖,你悟了麽?”

“多謝前輩指點,晚輩終於悟了。”

玉簪子滑落,掉在城牆石板地上,清脆聲響,碎為兩闕,灰發披散,叔本廖卻沒有去撿玉簪,而是雙手合十,面色萬般淡然。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銳之,不可長保。”李枺綾的聲音清冷而悠長,歲星相力褪去後,這清冷之聲便如甘泉一般,讓叔本廖心生向往,“金玉滿堂,莫之能守。富貴而驕,自遺其咎。叔本廖,好自為之吧。”

叔本廖向著李枺綾下城牆而去的白衣身影躬身一拜,面色無喜無悲,轉身一躍,跳下長安城,向楓林走去,隱沒於山水之中。從此大琴殿三殿主消失於天地,天地間多了一位伐木行善的老道人。

度化了叔本廖,城內的巷戰卻也打得漸漸平息的,叛軍群龍無首,四散逃離,潰不成軍,唐軍斬首五千余,其余人悉數開城逃走了。義軍將士很自覺,恪守本分,沒有去搜刮百姓,而是去撲滅四處火焰,收拾殘局,而後聚在一起,等候李枺綾回來。

唐軍們傷痕累累,身子疲憊,依靠在朱雀街上,面色既有大勝後的興奮,卻也多有迷茫無奈,尤其是許多團練兵民兵們,他們本是死咬一口氣,殺來長安死戰的,料想死在沙場,還能後世有名,如今存活了下來,卻是渾身盜汗,不斷後怕。

好在李枺綾平安歸來,仿佛強了這一支松散民兵的軍心。

長安的百姓見著叛軍逃離,塵埃落定之後,紛紛提著竹盞盛裝食物,出來犒勞將士,朱雀大街兩側的油燈被打碎了,商鋪閉門,百姓們便打著燈籠,托著蠟燭,星星點點聚集起來的燈火圍城一團,照看大街上的一眾將士,不少人廝殺過後,劫後余生,見著這般場景,不禁落下淚來。

“我…我知曉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是我忍不住,讓仙子見笑了。”有十來歲的垂髫少年抽泣說道。

“仙子何許人也,怎會與你一般見識。”有粗獷大漢手捧熱飯,捧腹大笑,只是眼角淚花閃爍,無法遮掩。

“仙子…聽聞關中百姓傳言,朔方軍中那女俠,女相國,是你關門弟子,是真的嗎?”



將士們爭執不休,圍在此地的百姓卻也悉數跪伏在地,捧著搖晃的紙燈籠由衷呼喚:

“王母娘娘在上,保佑長安百姓免受戰火。”

他們多是老幼婦孺,留在長安不願離去,近日裡吃了叛軍不少苦頭,有些面黃肌瘦,身上還帶著傷,百姓的祈願令李枺綾大受觸動,拖起一個黃發女童時,口齒也有些哽咽了:

“我不是西王母,我何德何能,能受各位一拜呢。”

李枺綾深深一歎,不忍見著關中百姓與追隨自己的將士受苦受難,終於決定破了祖師戒律,以辰星相力救助長安城的茫茫平民。

這條戒律,昆侖仙宮無一人破過,便是方霖身在非死即傷的朔方軍中,亦忍住了不曾泄露門派奧秘,如今被她師父打破了。

長安城內燃起柔和溫暖的淡綠色光芒,如九天之上的甘露一般,不少將士,百姓稱之為醴泉。那甘露洗刷眾人破敗的傷口,大成辰星相力所到之處,骨肉愈合,斷肢接續,軍民喻之為神跡,紛紛跪倒在李枺綾面前,口誦道德經,這西王母之名是真的逃不掉了。

便這般,幽幽綠光如清泉一般,在朱雀大街上洗刷了整整一夜,隱隱間真的有鳳鳴在大地上響起,仿若將整座西京的傷痛也洗刷了去。天際泛起魚肚白,李枺綾不止救治了多少人,可能數千,可能數萬,饒是她浩瀚如海的內力也堅持不住,幾乎搖搖欲墜,辰星相力在體內的源泉更是乾涸,老將面露擔憂,本欲阻止她透支自己,卻被李枺綾伸手攔下。

“仙子,帶我們去征戰罷,無論是東進潼關,還是北上河北,我等皆願追隨你。”

聚集而來的士兵越來越多,不少長安百姓都投身進來,而李枺綾卻是搖頭一歎:“各位都散了吧,將城中百姓接走,安置在關中各郡,長安若是變成一座空城,便是我們能做的最大功勞了。”

“為何?”

“你們沒有建制,不是朝廷派遣,師出無名,身後無糧,而且洛陽叛軍足有二十萬,不是我們一腔熱血便能抵擋的。”

躍躍欲試的諸多將士盡皆愕然,左右相望,萬般不解,等到心頭熱血冷卻了之後,細細想來,李枺綾的言語卻是這般切中時弊。

“散了吧,諸位,你們的功勞,朝廷會恩典,蒼天會銘記。”

李枺綾目送著將士疏散城中百姓,向著朱雀街皇城的方向遙遙抱拳,而後轉身離去,無數將士不忍發問:“仙子去何處?”

李枺綾長歎一聲:“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江南的百姓還在歷經戰火。”

無數百姓哽咽呼喚,朝著城南啟夏門方向跪下:“白衣血未乾,淚痕始長征,烏桕霜滿天,千裡人未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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