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太極宮。
看著來自雲中都督府的一分簡報,李世民滿頭霧水。
契苾何力是我的人?奉命潛伏在真珠夷男身邊。
這是特麽什麽時候的事兒,朕怎麽不記得了,雖然朕的確有這樣的打算,可這不是一直沒有合適的人選麽。
“陛下……”長孫無忌等了半天不見李二有反應,忍不住提醒道:“這契苾何力真是您安排的人手麽?”
搖搖頭,李世民不大確定:“朕不記得有這麽一回事兒了,前段時間前來投效的人比較多,突厥各部、鐵勒九姓……亂七八糟的。”
“那此人便是假的,臣這就寫信告知李靖,讓他小心提防此人。”
長孫無忌毫不猶豫,連李世民都不知道這件事情,顯然契苾何力不是真的投靠了大唐,也就是說他是薛延陀的細作。
就在長孫無忌準備離開的時候,李世民將他叫住:“等等,不要急著下結論,契苾何力朕其實聽說過一些,契苾部的可汗,與吐谷渾乃世仇,留下他說不定能派上一些用場。”
“可是陛下,此人如果是薛延陀的人怎麽辦?”
“只要他不是傻子,應該清楚大唐與薛延陀到底誰更值得投靠,這樣吧,朕給你一道聖旨,冊封他為契苾可汗,左領軍衛將軍,承諾他日後大唐可以助他平定吐谷渾,接下來如何選擇就看他的了。”
李世民決定將計就計,不管契苾何力是真的投靠大唐也好,似的投靠大唐也罷,只要他是一個合格的部落首領,就應該知道如何選擇。
……
漠北,聯合軍演駐地,也就是新城之中,來自長安的八百裡加急讓杜荷直接傻眼。
“不,不是咱們的人?這怎麽可能呢,契苾何力他……,不對,他怎麽可能不是咱們的人呢,我記得他明明就是咱們一夥兒的。”
“如果真是咱們的人,你覺得會有這份聖旨麽?!”李靖都無語了,連吏部都調不出契苾何力的檔案,皇帝陛下都不記得此人歸順過大唐,杜荷這小家夥到底是哪裡得來的消息,一口咬定此人已經效忠大唐。
“那也有可能是陛下忘了也說不定啊。”杜荷眨眨眼睛,強辯道:“然後陛下面子上過不去,就又補了一份聖旨。”
“行了,不必解釋,你小子這次險些釀成大禍,陛下沒有怪你就已經不錯了,竟然還敢在這裡編排陛下。”
李靖懶得跟杜荷多說,反正聖旨已經下來了,契苾何力之前的身份如何已經不再重要:“對了,這些天契苾何力是否有關於薛延陀的情報送過來?”
“一點點吧,不是很重要。”杜荷聳聳肩膀,無所謂的說道:“就是那個真珠什麽的可汗不打算按照原定計劃進行演習,薛延陀內部認為,那樣太假,只有真刀真槍才能展示出草原勇士的真正實力雲雲,反正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鑒於對契苾何力不怎麽了解,杜荷又一口咬定他是自己人,所以一切情報的交接工作都是由他在負責。
老貨們精明的很,頗有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感覺。
無法確定契苾何力是否真的已經效力於大唐之前,他們才不會與其過多接觸呢。
李靖輕輕哼了一聲,盡管臉色沒有什麽變化,但語氣中的輕蔑卻是顯而易見:“真刀真槍的拚殺一回,真珠夷男看來這段時間膨脹的有些厲害啊。”
“可不是麽,哎,李伯伯,要不然等他們提出條件的時候不如咱們就順水推舟答應下來算了,正好給他們一個教訓,否則他們就不知道馬王爺有幾隻眼。”
李靖眼一瞪:“滾一邊去,打仗不是過家家,那可是要死人的。”
好吧,不答應就不答應唄,杜荷撇撇嘴,出了指揮所的三層小樓,施施然走向城頭。
時間已經過去了近半個月,眼看八月中秋就在兩日之後,城外大軍雲集,吐蕃、吐谷渾、西域三十六國、大食、波斯、薛延陀、高句麗、新羅、百濟,林林總總加起來,兵力不下七、八萬之多。
站在城頭向外望去,到處都是黑壓壓的一片,頗有黑雲壓城城欲摧之感。
城中三萬邊軍,五千參演部隊枕戈待旦,生怕這些人起什麽么蛾子,要是一個不注意被他們偷了營,或者進入大唐邊境,那可真就欲哭無淚了。
而外面的聯軍也同樣是心驚肉跳,彼此戒備的同時,也對面前這坐堅城頭疼不已。
與薛延陀人一樣,剛來的時候他們也以為那城是木頭城,紛紛派人或是明目張膽,或是小心謹慎的過去試探,結果一試之下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那城池分明就是用不知名的石料建起來的,東西南北四個方向,不管那個方向全都是石頭,堅固程度甚至比那些正常的城池還要強上許多。
這尼瑪演習還怎麽打,唐人只要往城裡一縮,別說自己這邊有七八萬人,就是再多一倍也不可能將城池拿下來。
當然,這指的是演習,而不是真正的打仗。
真要是打仗,遇到這樣的堅城,最好的辦法是把它圍起來,然後派兵越過城池深入大唐腹地,等到城中斷了糧食和飲水,自然可以不廢吹灰之力將其拿下。
城西,吐蕃、吐谷渾聯軍大營,雙方共計一萬余人,有步兵,有騎兵,這幾天正在抓緊時間趕製必要的攻城裝備,八牛弩什麽的造不出來,但投石機卻沒有問題,吐蕃有這個實力與技術。
祿東讚早在數日之前便已經從長安趕了過來,先是與領軍而來的兒子葛爾·陵欽長談了一個晚上,接著又與吐谷渾的伏順做了一些溝通。
如今雙方合兵一處,共同商討如何在演習中取得勝利。
與那些西域小國相比,吐蕃並不懼怕大唐,反正大唐就算再厲害,也不可能攻得上高原,怕個毛啊。
於是乎,吐蕃、吐谷渾成了對抗最為積極的國家,甚至連高句麗、新羅、百濟聯軍都比不過他們。
“父親,您看這次演習咱們應該怎麽打,孩兒帶了六千人過來,另外吐谷渾伏順王子帶來了五千人,如果是攻城戰,咱們肯定勝率不高,但如果是野戰,孩兒可以保證,一定殺的唐軍聞風喪膽。”
望著野心勃勃的兒子,祿東讚沉默片刻,忽然搖搖頭道:“不要低估唐軍的戰力,他們能夠打敗突厥人,實力非同小可。”
“父親……”
“你聽我說完。”祿東讚攔住兒子:“這次唐軍派來主持軍演事務的是李靖,此人一生大大小小數十戰,未嘗一敗,足見其用兵之厲害。另外,這次李靖選出來的先鋒官是杜荷,此子為人詭計多端,讓人防不勝防,雖然不知其如何用兵,但觀其行事可以肯定他定是喜歡用奇兵之人。
除此之外,大唐這次還在軍中安排了許多年輕的將領,都是那些武將的子嗣,這些人家學淵源,同樣不能小看。”
“這……,難道父親以為,咱們這次沒有絲毫勝算?”葛爾·陵欽梗著脖子,頗有些不服。
“不,我的意思是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充分利用我們的優勢,實在不行的話……”祿東讚輕輕眯了一下眼睛:“實在不行的話可以用計,這次你不是帶了三千頭犛牛麽,給犛牛的角上系好尖刀,驅趕往唐軍的軍陣,到時候唐軍不攻自破,我們不費一兵一卒便可取得勝利。”
葛爾·陵欽眼前一亮:“父親英明,此法我看甚好,正好讓唐人領教一下我們犛牛陣的厲害。”
“不錯,本王早就聽說吐蕃大相的威名,今日一見方知,大相果然名不虛傳。”吐谷渾王子伏順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直到此時,方才附和了一句。
顯然,之前他對聯軍並沒有多少信心,直到祿東讚想出犛牛陣的辦法,才讓他底氣足了些。
吐蕃人與吐谷渾聯合, 另一邊高句麗和百濟、新羅也在商量著如何進行演練的事宜,只不過,與野戰相比,他們更加傾向於攻城作戰。
畢竟這三國在軍事與文化方面跟大唐那是一脈相承,甚至追溯到漢朝的時候,高句麗甚至還是大漢的領土,所以相比於野戰,他們更擅長攻城或者守城作戰。
三國聯軍的營地中,各軍將領齊聚一堂,高句麗派出的統軍之人是野心勃勃的泉蓋蘇文,鑒於高句麗強大的軍事實力,他沒廢多少力氣便將三隊整合到了一起,整整兩萬人的隊伍,覆蓋了大唐新城池的東面的草原。
“大對盧,您看這次軍演,我們要如何安排。唐軍剛剛遣人送來了一份演習規則,他們的意思是雙方都扎上一定數量的草靶,交戰到了弓弩射程之內的時候,用草靶將人替換下來,攻擊過後清點‘傷亡’判定勝負。”
“哼,一群膽小鬼。”泉蓋蘇文輕蔑一笑:“也行,就按他們說的做好了,不過,記得跟他們說好,我們這次不僅僅是要演練攻城,還要演練守城,如果他們不答應,那麽我們立刻撤兵,不會再陪他們繼續演這種無聊的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