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現場教學
馬元教直接把鄭畏領著回了自己的住處,兩山分院的招待所。
套間裡,他還帶不少自己的畫作,先全部拿了出來,一幅幅地鋪展開來,讓鄭畏先看。
“這是最近才畫的,你先看看,琢磨一下。然後,我們再交流。”
鄭畏平心靜氣,把剛才在大教室裡悟到的意境,與馬元教授的畫作進行比對、體會,一時竟然又沉入進去。
或坐,或蹲,把畫作拿起來,再放回去,遠看再近看。
任由他自由地觀賞,馬元教授帶著其他人員退到中午午休的房間裡,互相聊天,喝茶,休息。
丁蓓蓓這個小不點,一點也不老實,不時探頭探腦地,給鄭畏送些水果,或者是拿去些自己帶有零嘴。
她每次都把付嬌當成擋箭牌,全然不顧馬元教授投來的眼光匕首。
她知道馬元教授帶來的畫作,全是她的囊中之物,需要她運作著換成人民幣的。
此時,她真想聽聽鄭畏的說法,把每幅畫作定價在合理的尺度。
畫家的畫,市場價都有標價,當然也有商議的底價,這才是丁蓓蓓的過人之處,把畫家的身價不能自行降低了,還得把錢掙回來。
看好的客戶,必須把他用各種手段拿下來,至多犧牲些畫家的書法作品,弄個皆大歡喜。
她去送吃食時,鄭畏根本就不打腔,時間太少,電話還算爭氣,沒有非常重要的。
一律自動回信,“現在不方便接聽,稍後回電。”
馬教授好有耐心,跟王青年院長和鞠教授聊天也不是漫無目的,全是圍繞著鄭畏的成長進步,點點滴滴地問了個底朝天。
他對王院長和鞠教授還算是客氣,多少有點看在鄭畏面子上。
原本是看王青年院長的面子,聽說鄭畏是個可造之才,才動了愛才惜才的心思,招收個研究生就是。
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
大逆轉,這樣的可造之才,他才不舍得失之交臂呢。
畫界就是這樣,有因師出名的弟子,也有因徒弟出名的老師。
馬元教授名氣足夠大了,本不需要弟子的名頭再進一步,此時他卻是動了要留名畫史的癡心。
不是妄想,真不是妄想。
馬元教授跟王青年院長解釋著鄭畏畫裡的學術和文化底蘊。
馬元教授看畫的時候,王院長早把鄭畏的畫作拍照下來,還分多個畫面進行微拍,抓了不少的細節。
此時,正好把他拍照的細節一一放大了,聽馬元教授講解著其中的道理。
這種情形,完全是老師偷學學生的畫畫技能了,只能是參詳,有些東西,是學不來的。
不然,就不會有“青出藍,而勝於藍”的說法了。
王青年老師笑得嘴都合不攏了,他這次可是賺大了,真的要因學生出名,自己也要出名了。
他知道自己的短處,山水畫還行,但是缺少了生活,對人物畫一直悟不去,沒有突破。
現在又擔任了兩山學院的院長,一大堆事務性工作,把他纏得頭昏腦脹,這讓他非常佩服自己的學生鄭畏,怎麽把個數十萬人的九家澗治理得井井有條,還偶有閑心畫畫。
畫畫也就畫畫吧,還越畫提高越快,不時有新突破。
自己馬上就要被趕超過去,還會被甩出幾條街去,這個“孽徒”要逆天了。
不知怎麽的,想想就高興,全是羨慕,一點嫉妒也沒有,更不用說恨了。
馬元教授講完後,進了裡間屋裡,躺著閉目養神一會。畢竟歲月不饒人。
丁蓓蓓沒有理由再去騷擾鄭畏,
付嬌也是拉著她,說著悄悄話,極力讓這個蹦豆樣的小不點停下來休息一會。正當丁蓓蓓與付嬌的悄悄話有些跑偏,說到畫畫和養孩子的相同之處和不相點時,陶醉在少女的幻想妙境中。
馬教授休息好了,出來打發丁蓓蓓:
“丫頭,你再去看看鄭畏看得怎麽樣了。可以了,我跟他現場畫幾幅,算是現場教學吧。”
這就要教上了,就算鄭畏考不上他的研究生,這師徒關系也是早定下來了。
他心裡有底,憑他的老臉,只要自己堅持要,這個研究生就跑不了。
當然,底線是他的畫作必須有過人之處,更方便說服院裡的領導。
丁蓓蓓得令,顧不上付嬌,搶先跑了出去,繼續騷擾鄭畏去了。
“好了,馬教授,我把您所有的畫作全部臨摹了一遍。您看看,有什麽不妥的地方。”
當馬元教授回到自己的房間時,鄭畏手持毛筆,正伏在茶幾上,畫著最後幾筆。
地毯上擺滿了鄭畏臨摹畫與馬教授的原作,兩相對比,一時還真看不出兩個樣來。
馬元教授看著最初的幾幅,臉上的神色陰沉不定,看來是強忍著才沒發聲。
繼續看下去時,他的臉上神色漸漸變化,有種神彩飛場的氣度,漸漸上了他的臉。
“學我者死。”
當馬元教授看完鄭畏後面的幾幅臨摹作品時,才冒出這麽一句話來。
鄭畏知道這是齊大家的一句話,他才不會邯鄲學步呢。
付嬌看著前面幾幅臨摹畫,簡直可以以假亂真,到了後面的,漸漸變得不一樣起來,強烈的鄭畏畫法,越來越多的表現在畫面上。
人物精氣神極其接近,而且有著一種噴薄而出的逼人感。
線條與墨色大有差異,還帶著王老師和鞠教授的筆法痕跡,兩位畫家夫妻檔越看越順眼,自己學生的畫作,自然是最入目的。
馬元教授只是說了一句話,就站在鄭畏的面前,等鄭畏畫完最後幾筆。
最後臨摹畫,全是墨色蒼桑的感覺,與馬元教授畫的那幅氣度和格調上相比,更加深邃飽滿。
“小小年紀,你哪裡來的那麽多蒼桑?”
果然,最後一幅畫作,馬元教授想要表現的,就是蒼桑感。
沒想到不一樣的畫法,卻畫出共同的感覺,不過確實更加深邃飽滿。
鄭畏一畫,馬元教授就把他的畫收了,擺放到原作面前。
鄭畏趕緊過去,站在馬教授的身邊,準備聆聽導師的講解和訓導。
“你畫的這麽快,心裡有什麽感覺?”
馬元教授扶扶眼鏡,學者的風范回到身上,非常直逼人心地問話。
“空明一片,有種不吐不快的感覺,人物們都在看著我,逼問著我,讓我畫出他們的所思所想。”
鄭畏沒有絲毫停頓, 畫畫的感覺剛剛好,畫得很順手,也很投入,沒有絲毫的滯頓,這才如風刮過一般,把馬元教授的畫作全面臨摹下來。
“你畫的筆法,從可而來?”
馬元教授的話,如老和尚一般,透著一股清冷,把鄭畏的四肢百骸,都浸在裡面。
“無中生有,有中生無。”
鄭畏的話也被沾染上些許禪意,實際上他說顛倒了,應該是“有中生無無,無中生有。”
但是他接下來的話,把馬元教授直接懟得眼球就要跳出眼鏡來。
“畫到隨心所欲時,沒有了筆法,只有心意隨念。”
王青年院長也是張大嘴巴,傻了一般。那些數千年來如星鬥一般的存在,百年一歎,會在這個青年才俊的身上重演?
丁蓓蓓直接木偶化,她對有些敏感詞句還有著深入理解的,否則怎麽能夠做畫廊,評論畫家時,真的是需要鞭辟入裡。
她內心裡直罵莊福初這個家夥,如果能夠達到鄭畏的一半境界,他可就是評論界的翹楚。
狗肉不上菜盤端,也是無奈的事情。
丁蓓蓓正在暗罵莊福初。鄭畏卻是說了另一番話,把馬元小老頭直接感動得一塌糊塗,有些涕淚俱下,完全沒了大家風范。
眾人全部眼瞅著馬元和鄭畏,不敢再言語分毫。
“我,我只是說了句:有我無我,全在心間。”
鄭畏跟馬元教授說話時,因為太專業,都沒怎麽在意,此時重聞鄭畏的複述。
王青年院長的心裡直接抓狂起來:上天不公,既生瑜,何生亮。
自己這個學生太過跳脫,說話都開始逆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