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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佩記》第10章 初談收臉人,解1半經文(四)
  從張澤升的居間進去,關上門,又進了裡面一道門,到了南側的屋子,歐陽章華順手又把門關上。屋外的陽光沒能完全射進這間屋子,黯然神傷的長明燈跳動著昏黃的光。屋子正中供著兩尊佛,佛像下面壓著一件袈裟。

  張澤升坐在佛像前的蒲墊上,經過昨晚一夜,似乎突然老了很多,就如同歐陽章華第一次見他時候那般。那串他時常撥動的念珠被放在了檀香木桌子上,松樹皮一樣的雙手沒了平日的玩物,竟不知往哪裡放了,搓的指甲裂開了縫。他招呼歐陽章華隨便坐,但其實屋裡也僅有兩個蒲墊,其中一個已經在他的屁股下了。歐陽章華深歎了一口氣,把另一個蒲墊拉到他對面,如釋重負地滿身坐了下去。

  “我已經老了……”張澤升用他砂紙般的兩片聲帶摩擦著說。

  歐陽章華覺得他有些奇怪,老的讓人奇怪。

  “這都好久了的事啊,想不到會到今天這個田地”。張澤升輕咳一陣,接著說,“在你沒來之前,我有好多年沒睡好覺了。差不多也是從柳安走了吧,幾乎每晚只能淺睡一兩個時辰。後來我入了佛,也不知是否真是我誦經的緣故,睡覺確實好了一些。但也就只是好了一些,其實啊,並沒有大的改善。也就這一點的改善,續神醫還非要說是他的功勞。是就是吧,我佛不會去爭這些的。這些年我一直潛心求佛,求佛便得心神專注,心神專注便不能太管那些世俗的事。所以你看,家裡家外的事,基本都是扶慈在操持。米店、船塢和那些長田工,也都認她做當家人了,柳全都很清楚,當鋪的事得當著扶慈面說才行。呵呵,我嘛,我很久不去看鋪了。我這個父親……做的是很不稱職的。”

  張澤升說道女兒張扶慈,渾身顫抖了起來。兩滴渾濁熱淚在他深凹的眼眶裡打轉,隻一個抽泣,啪啪跌落在蒲墊前的青石板地面上。

  歐陽章華心頭不禁閃過一絲疑惑:“他怎麽還記得柳安的名字?”卻見張澤升悲憤難當,不覺上前輕輕拍了拍這位老人的肩,說道:“你是疼愛她的。”

  張澤升猛地抬頭,慌忙搖頭否認,驚恐的眼睛四下張望,好像他在被誰監視著一樣:“不,不,我沒那麽愛她,我沒有。”張澤升伸手從桌上抓過那串念珠,撥動的念珠啪啪作響。

  章華說:“你別怕,我在這裡。埋藏了這麽久,你能說出來了。”

  張澤升停了念珠,瞪眼看著他,從肚子裡沉了一口氣,整個人都好像矮了半截。他使勁搖搖頭:“不說了,不說了。我喊你來,只是想確認一件事。你是……”

  章華湊到他身前,嘴唇跟著這位老人的遊絲一並說出了三個字:“收”、“臉”、“人”。

  章華聽到“收臉人”,耳朵一陣暈眩。他的眼珠子差點掉了下來。這是個全世界幾乎沒有活人知道的秘密。已經不用再回答了,光是他臉上詫異的眼神也給了張澤升肯定的的答覆。

  “你怎麽知道的?”

  張澤升又確認一遍:“就是那個伏戾鬼的善耳收臉人?”

  章華心想,張澤升知道的恐怕並不只是“收臉人”這三個字。他抬了下右耳,確認了張扶慈並不在屋外,忙問:“是的,我是。你怎麽知道的?”

  張澤升一陣歡喜,幽幽說道:“怪不得昨日你聽我說了善耳收臉人,便那麽追問。我起初還以為你是聽著新奇,也想去解《伏魔經》這句經文的。我當年便是如此。原來,哈哈,原來你就是‘善耳收臉人’。

我還讓你先去看《伏魔心經》,真是糊塗到家了。”  張澤升又提到了《伏魔經》,章華不禁心頭又是一熱。“難道是因為他終於解了那句經文,才知道我是收臉人的?”章華暗想,卻又覺得不太可能。之前解了十幾年都沒解開,怎麽會這麽快就解了呢?再說,就算解開了也對應不到他歐陽章華的身上去。

  “《伏魔經》中……”章華見張澤升神情歡喜,趁機想問這部經書到底是怎麽寫的,最好能借自己翻閱。張澤升一聽章華提到了《伏魔經》,不覺精神抖擻起來,不待他說完,接話說道:“‘善耳收臉人伏戾鬼,自有大慈悲’,這是《伏魔經》中的一句誡語,便寫在經文第二句中。當年我求佛四嚴法師,四嚴法師將《伏魔經》借我研讀。我研讀了不下百遍,這一句還是解不出來。我去向四嚴法師求教,哪知道非但我解不出來,便是四嚴法師和他的師傅法度法師這樣的高僧,也都解不了。後來,四嚴法師說這部經書無需再解。可我每讀一次便覺得神清氣爽一些,便一直沒有放下。看來,哈哈,眼下我已經解了其中極小的一處,將‘善耳收臉人伏戾鬼’中‘收臉人’三字解了一半,知道你是‘收臉人’,卻不知道‘收臉人’是誰。”

  張澤升滿眼放光看著歐陽章華,見他並無意接話,又低沉下來,歎道:“可惜,我眼下只知道這極小的一處,‘善耳’、‘戾鬼’,仍很不清楚。我們也常說厲鬼,卻是厲害的‘厲’,與此處戾氣的‘戾’相差甚大。若非局中人告知,恐怕很難知曉了。這些若不知曉,後一句的‘自有大慈悲’就更難解了。”

  張澤升小心試探著歐陽章華,盼著他這個“局中人”接了他的話,將他縈繞多年的迷霧撥開,可歐陽章華這個人似乎真如女兒扶慈說的那般,是個傻大個,只顧瞪著眼聽著,卻不接話。

  “《伏魔經》,你當真之前沒聽過嗎?”張澤升問。

  歐陽章華搖搖頭,說道:“張先生,實不相瞞,在我來大道之前,的確沒有聽說過這個經文。不過,我佛緣淺薄,也就知道《金剛經》。說來更是慚愧,便是這《金剛經》,也只知道個名字,佛學經典我基本都是不知道的。”

  張澤升緩慢說道:“是的,是的。扶慈成人香那日在道恆寺,你一句經文都沒唱對。”

  歐陽章華不禁臉龐一熱,羞愧難當。

  張澤升從身下取過一本已經翻爛了的小冊子,正是《伏魔經》,遞到歐陽章華這裡。歐陽章華初看,這本書已經極其破舊,還有些許過火痕跡,想是保管的不太周全。他翻開第二頁,果然見到“善耳收臉人伏戾鬼,自有大慈悲”這句。粗粗翻看了後面,說的卻和收臉人毫無關系,卻是醫者、我佛的一些話。

  張澤升繼續說道:“《伏魔經》並不是佛學經典,只是……只是一部……部野經罷了。其實,都算不上佛經,除了前兩句,後面涉及到經文的都是照抄《伏魔心經》的。”原來,這《伏魔經》並非什麽佛學高僧所著,道恆寺兩代高僧考究了好幾年,也無法將這部佛經和其他經典、其他高僧的著述聯系起來。偏偏到了張澤升手裡,日夜誦讀,反而心裡有了極大慰藉。堪堪那一句經文無法解出,眾高僧也不願繼續陪著無底探究,張澤升隻好自己逐字研究了。

  歐陽章華不覺心頭大震。他原以為《伏魔經》是佛學經典,成此經文的也該是上古高僧,這樣的話即使裡面提到“善耳收臉人”,或許也只是佛家誡語。即使去深究,可能也沒什麽去用處。但若此經不是佛學經典,甚至都不能算作佛經,那這部“野經”對他來說便如稀世珍寶一般。那就意味著,寫了這部經文的人便曾見過收臉人,是實實在在存在的人。要是這部《伏魔經》成書並不久遠,那豈不是在這茫茫人世間,除了歐陽家的這一個收臉人的血脈,總算至少還有一個血脈在延續嗎?

  歐陽章華從不知道當世還有誰和他一樣,頂著收臉人這個身份在世間艱難求生。如此說來,他也就不孤單了。

  歐陽章華細細品味了這句經文,心知若是知道了收臉人的全部秘密,解這個經文便沒有多難。他突然發現,在這個屋子裡的兩個人都想從彼此身上探究些什麽。張澤升希望得知關於收臉人的事,歐陽章華希望他告知這部經文的來歷。

  可歐陽章華覺得,最需要先弄清楚的,還是他來這個屋子的起因:張澤升怎麽知道他是收臉人的呢?

  “張老先生,不知你是如何知道我是收臉人的?”

  張澤升到底是善漁灣張家掌櫃,他並沒有立刻回答歐陽章華,探問道:“你能先幫我解了那句誡語嗎?”

  歐陽章華看著張澤升一臉真切,眼神裡全是渴望和求救,像極了溺水之人伸長了胳膊,便是沒有說話,也能聽到他在使勁喊著“拉我一把”。歐陽章華本可以用鏡花水月蠱,那是他再熟悉不過的方式,讓張澤升毫不費力地和盤托出。但他畢竟是個活人,是個有血有肉、心也會隱隱作痛的大活人。他抵不過張澤升的那種請求,沒有武力脅迫,單是張澤升一個眼神,就讓他本意推辭的話連自己的舌頭關都過不了。

  更何況張澤升還是張扶慈的年邁父親。

  張澤升仍定定望著他,歐陽章華起身,向著屋外扶慈房間緩緩說道:“就在剛才,扶慈在房中洗了手,還歎了口氣。這聲歎息張老先生你肯定是沒有聽到的,扶慈自己或許也沒聽清,但我聽的真切。”

  張澤升探了探身子,的確什麽也沒聽到,不禁搖搖頭,苦笑一聲:“原來歐陽先生的耳朵如此靈敏,這便是‘善耳’的解了。”

  “是,倒也不全是。”歐陽章華又在張澤升面前坐下,“張老先生,收臉人的子女的聽力也都是靈敏的,從出生便有。可是,收臉人的善耳並不是為了用來聽這些人間的私密,而是為了去聽戾鬼的呼吸。戾鬼其實也需要呼吸,但聽起來和我們尋常人很不一樣,而是輕風一般,尋常人是完全聽不出來的。戾鬼形似白煙,即便是我們收臉人,要是光從眼力上去判斷也並不容易。能聽出他們的呼吸之聲,才能最終找到他們。或許,這才是‘善耳’的解。”

  張澤升滿心歡喜,不住點頭:“原來如此。”他屏氣環顧四周,試圖也去看出戾鬼的痕跡,努力了一陣,“哈哈”乾笑兩聲:“老夫自不量力了。”

  歐陽章華說道:“你們是看不到的。要不是附在什麽物件上,戾鬼並不能靠著活人太久。不過,戾鬼的生存也很艱難,這物件得活人主動去拿了放在身邊常帶,還不能水洗,總歸是不容易的。”

  張澤升剛解了“善耳”,眼看著歐陽章華要去解“戾鬼”,精神更加抖擻了,坐直了身子盼著歐陽章華繼續說下去。

  歐陽章華又看了一眼《伏魔經》上的話,指著上面的“戾鬼”兩字,繼續說道:“所謂‘伏戾鬼’,而不是伏厲害的鬼,應該是由於我們和大家對世事的不同看法。稱呼這個戾氣的戾,也是祖上收臉人一直傳承下來的說法,外界……應該並不清楚其中的差別。”歐陽章華說到這,顯然很是動情,激動說道,“張伯父,我稱呼你一聲伯父,能否告訴我,《伏魔經》到底是誰寫的呀?寫這個經文的人,現在又在哪裡?”

  張澤升搖搖頭:“我不知道。不但我不知道,四嚴法師、法度法師也不知道,和我們已知的法師都對不上。”

  歐陽章華心頭一涼。 一個連著者法師是誰都不知道的經文,讓他去哪裡查來源?查不到來源,如何跟蹤去查那一個收臉人?他閃過一絲念頭,會否那個收臉人也在如此這般尋找歐陽章華?

  張澤升看歐陽章華停了下來,追著問:“你接著說,接著剛才的說。”

  歐陽章華含著淚,說:“伯父,你可曾想過,那位法師既然能清楚的寫出來‘戾鬼’,他就該已經解了‘自有大慈悲’這句話的含義。但他既然已經解了,為什麽又不願給大家批注,卻讓後人這麽費盡心機呢?”

  張澤升面露驚恐之色,顯然這個問題他完全沒想過:“不是……不是四嚴法師說的那樣,因為這不是佛學經典,沒什麽人研究的原因?”他剛說完,就又否定了自己的答案,“即便是那樣,也會做批注的。”他又想,或許是因為那個法師寫完後就力竭而亡,無力再做批注?如果是那樣,為何還能寫出伏魔經後面那幾十段?看看後面那些經文,雖不盡是佛語,卻也都艱澀難懂,也都做了些許批注。張澤升瘦弱的身子在跳動的長明燈光線裡,更加萎縮了。

  “這……這……卻是為何?”張澤升開口問了這一句,便知道自己應該是解不了這一句了。

  歐陽章華似乎看到了張澤升的魂魄隨時都有離開軀體的可能,當下心下不忍,接著說:“那位法師為何不解,我想或許是他對收臉人的大慈悲。你若真想聽,我先幫你解了‘伏戾鬼’之說。”

  張澤升聽歐陽章華這麽說,就好比被灌服了一劑猛藥,又來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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