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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佩記》第9章 拜姻帖、不速之客(二)
  歐陽章華本在調息靜坐,他通了天眼過了一遍氣,除了還覺得有些虛弱,身體倒沒覺得有什麽異樣。聽著扶慈沒頭沒腦的這一句,初以為是她要趕自己走的反話。卻見扶慈說的認真,才知道自己真的可以常留下來。

  可終究還是要走的。

  章華覺得,按說也快了。即便不是張家小院頻繁往來的拜姻帖,等他處理完柳安的事,自己也該走了,還得盡快一些,泉城的母親可能等不了那麽久了。

  “哎,本來就要走的,怎麽自己非要和拜姻帖牽扯上。”章華想著,不爭氣地問扶慈道:“那些個拜姻帖,怎麽一個你都沒看上的?”

  “你居然也知道拜姻帖。呵,都讓張伯……算了,不和你說。”扶慈倚著房門,別過臉走開了。

  章華目送扶慈出去,想說些什麽卻又停住了。扶慈或許以為,他的心不在焉是因為拜姻帖,這讓她在內心深處感到一絲高興。但章華在那段時間裡並沒有太多心思去想這些。或許,他從心裡覺得,扶慈若能從那一堆拜姻帖中看中了一個也好,這樣他也就少了很多心思。

  可眼下,他被一個更大的煩惱和擔心困擾著:自從來到張家院子後,他再也沒有夢到過母親。

  剛開始幾日,章華以為是因為去了道恆寺,以及那日在松鶴樓耗費太多心力的緣故。可調息休養一陣之後,他仍不能夢到母親,這讓他不覺擔心起來。眼看著身子慢慢好了起來,試了所有他能想到的辦法卻依然辦不到。時間一久,他便開始擔心起來。

  “難道母親的蠱快要斷了?”章華在腦海中盤算一陣,按理說應該不是,留給他的時間肯定是夠的。再說,就算母親的蠱真的斷了,他沒來得及去續上,也不至於夢裡夢不到她,那可是被收臉人收了的戾鬼才會有的遭遇。母親的魂魄早早就西去輪回了,他當時親眼看到的。

  章華的煩心事扶慈自然是不知道的。扶慈以為,歐陽傻大個時有時無的煩心樣,多半是閑的。等他身子好了,給他在鋪子裡尋個事做,也就踏實了。扶慈看鋪時總有些心不在焉,想著這些,卻又不敢繼續想下去。

  平日裡便只有歐陽章華,和那個沉默不語的張澤升在家。扶慈送了他幾本書來打發時間。章華才不是讀書的料,看了一陣便覺頭暈。一出門,張澤升誦念的經文便又來了,更覺頭暈,仿佛自己住在道恆寺一般。好在扶慈沒有這樣的耳力,聽不到張澤升日日的誦經,不然,真不知她怎麽才能熬過來。

  章華卷著書,便向院外走去。四下逛了一圈,有人認得他是張家的客人,便對他十分客氣。章華身上微微出汗,有些疲累,便又往回走去。

  剛到院門,一個黑影便從門前閃過。接著,“咚”地一聲,一塊石頭砸中了他所在的東屋窗戶。章華連忙去追,黑影卻入了巷子沒了蹤影。他返身回到院中,石頭隻砸了東屋窗戶,倒沒有其他破壞。張澤升依舊在屋內誦經,似乎什麽也沒聽到。

  章華連忙又到院門口,門口的兩個石獅子見了歐陽章華,咧嘴笑了。

  “你們沒有攔住那個人?”章華看著石獅子,不禁疑惑。難道,那人的本意不是想害扶慈的?他伸出手去,在半空中作勢撫摸獅子頭頂,兩個石獅子笑的更開了。

  “恩,還需要些時候。”章華輕聲道,“等你們的蠱再久一些,我便可以走了。到時你們真的要守好這個院子。”正說著,獅子卻將腦袋轉過去看向他的身後。

章華一看,原來是張嬸來了。  章華忙上前,施禮說道:“張嬸好。”

  張嬸似有心事,遠遠看見歐陽章華對著一對石獅子說話,當真傻裡傻氣的。扶慈小時候也喜歡和石獅子說話,不過那是她小時候。歐陽先生都這麽大人了,倒還跟孩子一樣。她堆笑著給章華回禮,說:“歐陽先生也是看書之人啊。扶慈也愛看的。”

  章華忙將書卷背到身後,臉上一熱,“扶慈看鋪子去了,還沒回。”

  張嬸看了看張家院門,歎了口氣,說:“我是來找掌櫃的。”

  章華聽到張澤升喉嚨裡的經文剛停,便說:“張先生在裡屋,眼下應該唱完經了。”他引張嬸進了院子,張嬸一直跟在他的身後。張家老人張嬸邁著小步進來,路過院中四棵槐樹時,自言自語說道“都長這麽大了”。章華指了張澤升的屋子,側身讓了張嬸過去。張嬸彎腰道了謝,推開門進了張澤升屋子,便又將門關上了。章華說不出哪裡的奇怪,握著書到院中石凳上坐下,眼前一個字也看不進去,卻將張嬸和張澤升屋內的對話聽的乾淨。

  張嬸慢慢進了裡屋,張澤升請她坐,開著玩笑說:“小環,什麽風把你吹來了?”

  張嬸苦笑一聲,說:“哎,人都老了,掌櫃的見笑了。”

  張澤升忙道歉:“張嬸見諒。當年你來這個院子是因為我,後來離開也是因為我,我自有我難言的苦衷。不過現在不一樣了,我,包括扶慈,相信已經逝去的安兒,都希望你能常來走動。”

  歐陽章華聽著他們的話,單是張澤升這一句話,便讓歐陽章華腹內疑竇叢生。若不是張澤升清心寡欲的樣子,真忍不住去想他說的“因為我”會不會是他們年輕時候的糊塗債。都說安小姐是大道第一美女,難道……章華不好往下去猜。也不知他說的這個“苦衷”指的什麽。現在不一樣了,難道是說扶慈成人香了?早以前怎麽不喜歡她來常走動呢?若是張嬸接話再說,他也就方便窺探了。哪知道張嬸起身謝過後卻也不言語。

  張澤升問:“張嬸,不知你今日前來所謂何事?若是大來、二來的事,盡可以讓張伯去做主就可以,也不用專門來和我與扶慈說。”

  張嬸忙說:“這次來,不是為了大來和二來的事……哦,說起來的確是二來的事。”

  張澤升有了些不耐煩,但仍耐著性子說:“那所謂何事?”

  張嬸躊躇一陣,終於起身,開了口,說:“要說此事真不該我來摻合,我也很不願意。就在前幾日,我還因為一樣的事狠狠罵了小弟一頓,想不到今天,我自己又過來了。哎,可……可有人拿了二來的事來請我這張老臉,我實在推脫不過。還請張先生勿怪。”

  張澤升讓張嬸徑自說事,不用拘禮。張嬸繼續說:“上次羅掌櫃托張小弟送了拜姻帖來,先生已經回了禮謝帖,聽小弟說還加了贈送,按理說應該已經很足了。這畢竟是扶慈小姐的終身大事,既然張先生、扶慈小姐定了心,老身一個下人,自然沒有說話的份。可羅家思默公子偏偏喜歡扶慈小姐,羅掌櫃無奈,又悄悄托人來讓張先生再考慮一二,至少……至少去見一面。雖然也知道咱們張家不缺吃穿,也不是重錢圖財之輩,但還是提了加倍彩禮之事,聊表心意。小弟和他們說了,張先生你們現在已經不收拜姻帖了,再說哪有同一個公子送兩遍拜姻帖的,傳出去對羅家也不好聽。可他們仍不死心,估計也是想不到其他法子,便悄悄找到了我這。”

  說完,張嬸從袖籠裡掏出一個紅色鑲著兩道金邊的本子,是羅家新製的拜姻帖。僅僅從這帖子的包裝上看,便很是貴重。羅家公子的拳拳之心,一目了然。

  張澤升聽到這,心下已經有了些煩悶,仍未伸手去接。張嬸不常來說事,張澤升隻好緩緩說道:“小環妹子啊,扶慈是你看著長大的,她的心思秉性就算別人不知道,你也該很清楚的。總不該,你是圖那點媒人禮吧?”

  張嬸起身忙說:“這個老身自然懂。只是……只是他們差了周夥計送到我這的。哦,周夥計就是當年在柳家服侍老太爺的那個周栓。他們讓周夥計來找的我。想不到,哎,周夥計也老了,柳家變故後,他後來竟然去了羅家幫差,當年他可是最看不上羅家老掌櫃的。呀,瞧我,怎麽說到這了。這周夥計來找我,我本來也是如實和他說了,這等事,也不是可以強求的,再說扶慈小姐和我這般親,我也不願去做讓她不開心的事。但他……他有意將他大女兒許配給二來,讓我來賣這個老臉。我為了二來,便也顧不上那麽多,隻好來……來打擾張先生了。二來這個娃……”

  張嬸竟然泣泣哭了起來。倒不全是為了博取張澤升的好感,她一想到自己這兩個兒子,便從心裡覺得難過。大兒子大來雖然早早成了家,可至今沒有子嗣,偏偏他和秀兒的感情極好,秀兒待她和張伯二老又極周到,誰也下不了口去和大來說休了這個好妻子。不願意休了秀兒,日子久了,外面便又開始傳大來身體有恙的話來。給二來張羅了幾門親事,可對方一打聽,便都不了了之了,生怕弟弟也沾染了哥哥一樣的毛病。眼看著二來也大了,二老還能等多久呢?大來生孩子的事他們除了求菩薩,便只能急不得、幫不上,二來成家總可以盡點心力。周栓圖羅掌櫃家的犒賞,願意成全這門親事,上哪去找這麽好的機會呢?就算最後扶慈小姐沒看上羅公子,周栓也拿了犒賞,親事他就不好抵賴了。

  “總歸,我沒害扶慈小姐,都是為了兒子。”張嬸心裡想。可一想到這,心裡就更加難過起來。幾天前,張小弟也曾和她說了同樣一句話,卻被她罵了回去,眼下,自己反倒這樣安慰起自己來。

  扶慈收了很多拜姻帖,張嬸也是高興的。可張小弟那日卻揣著一遝拜姻帖和禮謝帖回了家,將拜姻帖摔在八角台上,苦著眉頭坐著,不停抽著煙袋。張嬸過去問:“怎麽了?扶慈還是一個都沒看上的?”

  “嗯!居然連羅家的也要送回去,上次看見他倆去燒成人香,還以為看上了呢。”

  張嬸湊過來翻了翻拜姻帖,最上面的便是羅家的,鑲著金線埋邊,繡著一朵荷花。張嬸撫摸著花紋,不由地讚歎“真漂亮”。她見張伯仍愁眉不展,寬慰道:“哎,扶慈看不上就看不上唄,婚姻緣分最不能強求的。”

  “乓”地一聲,張伯將煙袋扔在桌上,怒道:“你懂個屁!掌櫃的現在不管事,扶慈很快就要做掌櫃。羅公子不是她最好該嫁的嗎?羅家條件又好,公子又那麽俊,扶慈還要哪樣的?”

  張嬸“哼”了聲,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你可別想那些心思了,你就盼著扶慈嫁羅家,張家宗親就不會讓扶慈做掌櫃,以後張家分了家,你也有一份,不做大夥計了,是吧?哼,虧你想的出。就你這個皮囊,能分到啥?不夠養活家裡這一幫人的,最後還不是得去別家做夥計嗎?別家還能讓你做大夥計嗎?別盡想那些好事了!”

  張伯一時語塞,又將煙袋拾起來,含在嘴裡卻沒有動嘴,良久之後才自言自語道:“羅公子難道不好嗎?女娃娃做掌櫃多辛苦,我還不是為了扶慈好,又不是壞人家。壞人家,我也不舍得。”

  張嬸將羅家拜姻帖放了回去,戳了一下張伯的額頭,無奈說:“以後少說點話吧,就好好做張家的大夥計。以後大來也接你的班,我們一家安安穩穩的,佛祖保佑。 ”

  “我?我還不是為了大來、二來?這二來也是,那天在道恆寺,幹嘛把歐陽章華推了進去?我看羅公子都快過去了。”

  張嬸噗嗤一笑:“你自己兒子你還不了解,他才不管你想的那些。再說,我看歐陽小夥挺好的,扶慈喜歡章華比羅公子多。你不也蠻喜歡他的嘛。”

  張伯扒拉著煙。張嬸提到歐陽章華,這倒讓他忽然開始算計起來。權衡羅公子和歐陽章華的利弊是個複雜嚴肅的問題。張伯猛然眼睛一亮,說道:“是啊,嫁羅公子最好。不嫁羅公子,嫁那個歐陽章華也好,外地人,我看也不是看鋪的料,沒多少心思在正事上。以後扶慈有了家,張家鋪子到底還是會……”

  張嬸哪裡能想到張伯竟然是這般心思,罵道“你就可憐可憐扶慈從小受的這些罪吧!”氣的拂袖而去。張伯一愣,他想的這兩個人,難道對扶慈來說不好嗎?他沒有理會張嬸,他不虧待扶慈,只是看看能不能順便也讓自己得些利。張伯覺得,這些事,女人不會懂的。他想通了這些,倒覺得眼前這些拜姻帖也的確該送回去了。

  張嬸在張澤升面前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不敢大聲,仍是低聲嗚咽著。幾天前她對張小弟說,要“可憐可憐扶慈從小受的罪”,可現在,她卻做著和張小弟一樣的事。她想哭卻又覺得自己不配,張澤升安慰她的話,其實一句也沒聽清。張澤升安慰幾句,不見起效,便由著她去。張伯從未和張澤升說起過大來、二來的家事,他又久居院中不出,自然不知道張嬸心裡最深處的苦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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