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登入嗎?
(-3-)是不是要下跪求你們?
趕快為了可愛的管理員登入喔。
登入可以得到收藏功能列表
還能夠讓我們知道你們有在支持狂人喔(*´∀`)~♥
《粉佩記》第6章 扶慈小姐的成人香(上)(三)
  那一夜眾人並沒怎麽睡。天剛蒙蒙亮,歐陽章華還在屋內便聽到張伯的聲音,帶著好些個人進了院子。隻一小會,善漁灣張家院子燈火通明。平日裡不知藏在哪裡的大燈籠都取了出來,熟悉不熟悉的聲音混在一塊,歐陽章華急忙出去。

  院門口石獅子的脖子上都掛上了三束紅線,三頂四人大轎依次排在門口,五個紅布包裹著的大箱子依次排在路邊,站著一隊十來個身穿黑衣扎白腰帶的夥計。沒過一會,有人在隊尾放了一聲炮,四下慢慢聚滿了看熱鬧的男女老少。

  今日,農歷四月十五,大道善漁灣張家扶慈小姐,要去燒成人香了。

  張澤升換了簇新的麻灰色外褂,淨了面,正坐在院中喝茶,歐陽章華在一旁陪著,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大來和二來與張澤升、歐陽章華問了好,便去院外打著雜,也在候著。

  “喲,腿好了?可真夠快的。”張伯過來,笑眯眯地對章華說。章華嘴裡打著馬虎眼,張伯倒也沒認真聽,說完了便扔給歐陽章華一套衣服,說:“今日你從張家院子出去,穿寒酸了丟的是張家的門臉,快去換了罷。”

  歐陽章華連忙進屋換了內衫,發現有些小了,手腕露在了外面,無奈隻好扯了扯衣袖,衣袖看起來變長了一些,到了剛好的程度。

  外面先是傳來張伯喚大來、二來的聲音,接著便是二來跑過去,喘著粗氣說“爹,我到了”。過一小會,大來也到了,問張伯說“現在能挖了吧?”

  歐陽章華心下一急,生怕錯過什麽,急忙穿了外褂,忙中出錯,卻發現衣服穿反了。外面已經有了一陣挖土聲,他一扭身,再一看衣服便又正了。他小跑出來到院子,卻見大來、二來兩兄弟已經停了手裡的活計。二來睫毛上掛著的不知是汗水還是清晨的霧水,渾身冒著熱氣。大來微微敞開了衣袖。在他腳下,正堆著一堆從地裡挖出的黃土,石桌上放著一個剛從土裡挖出來的密封壇子。

  張伯看了一眼章華的打扮,說:“恩,正好!還是老婆子厲害。我隻說了個大概,她倒買的很合身。”章華心下明白,原來這套衣服是張伯讓張嬸去置辦的,張伯倒是心也細,心下一陣感激。問了這壇子的緣故,張伯說:“女兒成人香,自然要喝女兒紅啊!你們那沒成人香的習俗,怎麽什麽也不知道?”

  歐陽章華剛泛起的感激之情便消散了,心想,便說是女兒紅就好,怎麽這般趾高氣揚,就好似張扶慈是他閨女一樣。倒是扶慈親爹,張澤升,不見得不比張伯高興,倒還算平靜謙和。

  張伯的這一句話讓歐陽章華臉色陰沉了一些,張澤升看在眼裡,便說道:“也不是各地都有成人香的習俗,我們這講究的,便有女子容、女兒紅、成人香、成人禮之說,這算是完整的女兒成人香的流程。眼下張嬸他們在扶慈房內,便是替她做女子容,以後,張扶慈便可以不梳小辮了。剛才大來二來取出的,是我自扶慈生下來便埋下在地下的女兒紅酒,一共兩壇。一壇今日喝了出行,一壇扶慈成家之日喝。這第三步成人香,得去道恆寺燒了方可。成人香不比普通的香,不能我們尚在寺中,香已燃盡,因此是特製的。”

  大來插話說:“羅平藥鋪羅掌櫃家做的香最好。”

  張澤升讚許說道:“是的,羅掌櫃單是靠著這個,便平了他藥鋪的生意。這最後一樣,成人禮,其實是生辰禮物之說。多數人的成人香便在生辰當日,只是扶慈特殊,

我們才另選了日子。此成人禮,若是四嚴法師相送,自是最好。若四嚴法師不送,我再送不遲。如此說來,你可懂了?”  歐陽章華聽完,忍不住說道:“到底還是掌櫃的有耐心,說的清楚明白。”

  張伯聽了譏諷,倒也不言語。他讓大來隨他去廚房端些大碗來,二來要去,被他攔下:“你這等毛糙,打破了碗如何使得?”二來悶悶不樂,但看著父親和兄長從內房端出碗來,當下便又開心起來,用牙齒咬斷了酒壇上的緊線。張伯眼見二來太過隨意,作勢空打了一個巴掌,二來一閃躲,酒壇便已經被他打開了。

  歐陽章華見張伯也不繼續鬥嘴,當下和他們將女兒紅酒逐一倒入碗中,尚留有半壇。

  眾人倒好了酒,齊齊看向扶慈屋內方向,等著扶慈出來。

  歐陽章華聽見屋內有三個女人的歡笑聲和說話聲,聽得其中一個是扶慈的,另兩個倒不認識。各種擺件碰撞的聲音就好像過年的鞭炮。幾個男人在院中枯等半個時辰,張扶慈才從房內走了出來。她穿著墨綠色百合蓮花外罩,未施粉黛,卻滿臉晶瑩剔透。兩個小辮沒了,被往上梳成了一個發髻。這便是女兒成人香第一道儀式。張扶慈藕白色的手臂從袖口裡露出一小截,單只是她從房門口露了一個正面,張澤升、張伯便起身駐足呆看不已。

  張伯的煙袋在嘴裡放了好久,也沒想起來吸一口。二來拍著手說“好漂亮”,被大來一把拉到身後去了。二來不管,又跑到前面拍著手說:“扶慈小姐好漂亮。”

  張澤升看了一會,不禁負手說道:“小女長成!小女長成!”

  歐陽章華眼珠子差點掉了下來,耳朵裡嗡嗡亂響。“別亂動,小家夥”。歐陽章華輕聲說著。

  大家的注目觀看讓張扶慈又別著臉進了屋。過了一小會,一個圓潤的上了年紀的老婦人走了出來,滿臉笑意,衝屋內喊道:“秀兒,請扶慈小姐。”

  剛說完,一個中年婦人牽著扶慈的胳膊出來,老婦人連忙搭上扶慈的手,對著院內大家喊著:“扶慈來了。”

  張扶慈滿臉羞容,捏了捏老婦人的手,說:“張嬸……”

  歐陽章華心想,原來這位就是張嬸,卻不知那一位婦人秀兒是誰。

  張嬸和秀兒簇擁著扶慈到了院中,幾人圍在石桌旁邊。張澤升細看扶慈好久,不禁眼眶有些濕潤。他端起一碗酒,舉到眉前,說:“謝謝張嬸、謝謝秀兒。今日扶慈成人香,這一碗,我們先敬安小姐。”說完,他帶頭將酒灑在地上。眾人也跟著一塊做了。

  二來悄悄和章華說:“秀兒姐是我嫂子。”章華心想,二來真是熱情,不覺摟了一下他的肩膀。果然,秀兒和大來站在了一塊,看著倒也般配,只是看著比大來憔悴一些。

  眾人隨著張澤升的敬酒沉默一陣,張伯也停了煙袋。撒完酒,各自便端了一碗。張澤升又說:“今日扶慈成人香,諸事準備有勞張伯張嬸、大來、秀兒和二來。我們如一家人一般,這杯酒,共慶扶慈成人之禮。”眾人挨個和扶慈碰碗,歐陽章華聽到張澤升偏偏沒有點他的名,頓感尷尬。

  張澤升端碗過來與歐陽章華相碰,說:“歐陽先生是我們家貴客,你一來,老夫這幾日便感神清氣爽。能安心籌辦扶慈成人香,也有你的功勞。”大來一聽,暗想掌櫃的如此牽強地往章華身上計功勞,便趁勢過來也和歐陽章華碰了碗。歐陽章華心想“你說的倒也不假”,嘴上仍舊一團客氣。

  碰了碗,扶慈便喝了碗裡的一大半,笑靨如花。歐陽章華隻喝了一口,頓覺得眼前有些輕飄。張扶慈笑說:“你不能飲酒嗎?那你出門還帶著個酒壺。怎麽這點酒倒像要醉了一樣?”歐陽章華羞愧難當,伸手對著左耳輕拍了幾拍,將一整碗喝了下去,迷瞪一會,倒也還好。

  張澤升和張伯碰了碗,張伯說了句“恭喜”,看了眼張嬸,張嬸說:“扶慈的酒你直管喝就是,哪裡用得著問我!”大家一陣笑,張伯將酒一飲而盡,連說好酒。

  “其他地方可不能多喝哦,除非你不要命了。”張嬸選了最淺的一碗,喝完了對張伯說。張伯連忙“呸呸呸”,張嬸自知說了不吉利的話,臉上一羞,忙帶著大來、二來和兒媳婦秀兒去了院口等候。

  “剩下的,你帶回去吧。”張澤升讓張伯將那壇沒倒完的女兒紅,裝好了帶回家。張伯忙說這如何使得,扶慈過來說:“你就收了吧,張伯。你們也沒閨女,置不了這個酒。今日我成人香,也算是我感激你們之前照顧了。”張伯含淚收下。

  做完了第二項儀式,張澤升吩咐說,出發吧。張伯先出了院子,外面又響了一聲炮。

  張扶慈從院門中走出,恍惚間看到那兩個石獅子瞪的銅鈴大的眼睛,正隨著張扶慈移動,分明目送著她出了院門,最後還眯眼笑了一下。“隻一碗酒便醉了?”張扶慈心想,再看旁人,也都正常,唯獨歐陽章華歪著臉看著自己。等她跨過院門,圍觀的人先是一陣驚呼,接著拍手叫起好來。大來帶著弟弟二來,四下分發了吃食和一些碎銀子,眾人謝了賞,挨個向張澤升問好。張澤升上了第一頂轎子,扶慈由張嬸牽著,上了第二頂。歐陽章華跟著張伯上了馬車,二來駕著。大來駕著另一輛馬車,張嬸和他媳婦乘坐。夥計們抬著大箱子,在前面開道而去。

  “倒是空了一頂轎子。”歐陽章華看著轎子都已經動身,但沒人去坐第三頂轎子。

  張伯說:“那是給扶慈母親,柳安的。”

  二來回頭問說:“有這等風俗?”

  張伯喝斥二來說:“你知道什麽!安心駕你的馬車。”

  二來吃了罵,也沒怎麽在意,兀自說道:“嘿,真快,轉眼扶慈小姐就燒成人香了。爹,你說小姐燒了成人香,是不是就要做掌櫃了?”

  張伯巴拉一口煙,回道:“可能吧。”

  “太好了。扶慈小姐要是做了掌櫃,我們的日子就該好過起來了。”

  歐陽章華詫異問道:“張家是善漁灣大戶,管著船塢、長田和米鋪生意,怎麽說日子倒不好過了?”

  張伯斜靠著身子,歎道:“正所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哪有一直佔勢的,大戶也有不好過的時候。我們做夥計的,盡心盡力替掌櫃的辦事就好,其他的也不用多想。 若是扶慈做了掌櫃,我們也一樣就是了。”

  歐陽章華想起昨晚,看到米店上的“縣府官營”四字,問二來到:“縣府官營的時候該很好過吧?”

  二來驚歎道:“你怎麽知道縣府官營的?我們張家以前可是壟了大道所有的官糧買賣,那時才是真的風光呢。可惜我沒趕上,‘縣府官營’便沒了。說起來,爹爹,你不是說是你和掌櫃的辦了此事嗎?當時怎麽辦下來的?”

  張伯又呵斥二來說:“放屁!哪裡是我和掌櫃的辦的,是掌櫃的他自己辦成的,所以後來說書的才有‘新掌櫃巧思渡危難,小兒歌唱響善漁灣’的說法。你日後尤其要記得,不可在別人面前亂講。”

  二來一早上吃了父親兩頓呵斥,心下已經有了委屈。他剛要爭辯,卻又被張伯一個瞪眼給壓了回去。歐陽章華聽出,二來是將張伯在他面前說的私話拿出來說了,怕引起父子倆的爭端,便也不再追問此事。心裡也想著,日後對二來說話也需注意些,他太過率真,很容易便將別人當作自家人。

  所謂“小兒歌唱響善漁灣”,說的應該便是扶慈提過的大道兒歌。只聽了這一句話,便能知道過往的事也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的。他放眼看去,隊伍在前面繞了個彎,張扶慈坐著的第二頂轎子正好出現在他的眼前,後面原本應該坐著柳安的轎子輕飄飄跟在後面。

  張伯說那頂轎子是給柳安留的,章華看過去,倒真覺得柳安就在那個轎子裡。下一瞬他就覺得是自己在多想,哪有戾鬼敢離收臉人這麽近的。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