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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佩記》第4章 互探家底(三)
  歐陽章華心下一沉,原來眼前的這位扶慈小姐與他這般和盤托出,便是讓他也要將自己和盤托出去。她將每一個他見過的人是做什麽的、在哪裡,都如實說了,歐陽章華便也得照此如實說,雖然扶慈小姐並沒有說出這樣的話來。

  神情嚴肅的張扶慈似乎有種威嚴,一種無法拒絕的威嚴,籠罩在這個還只是十幾歲的小姑娘身上,橫亙在她和歐陽章華之間。那一層似有或無的親近瞬間煙消雲散了,這讓歐陽章華難以說清。他此時還不知道,那是扶慈從六歲起跟著父親和張伯在張家小院聽帳,十二歲起開始看鋪至今不得不養成的神色。這種威嚴和他剛醒來時見到的那個溫婉的張扶慈似乎很有些不一樣,讓人難以琢磨和親近,可卻是同一人。

  歐陽章華愣了會神。扶慈咬著那塊酥膏,等得不耐煩,催促道:“快說吧,傻大個!”剛一說完,臉上不覺一熱。她沒想到,自己竟當真將剛才想到的這個稱呼說出口來,連忙繼續將那塊酥膏吃完。

  歐陽章華哈哈笑著應了,猛然間覺得那個圓臉張扶慈又回來了。傻大個,原來選的是這個稱呼,他暗想。

  “可是,我怎麽說我是誰呢?”章華有太多事想和這位扶慈小姐說,所有壓在他身上的那些不為人知的事,最好一股腦全說了,什麽秘密也不留,可到底不可能。

  “你是誰,哪兒來的,你都不記得了?”扶慈小姐問道。

  章華順嘴說去:“我叫歐陽章華,父親歐陽庭、母親黃仙兒。我們在泉城原先有個飯莊,但算不上泉城大掌櫃。”見扶慈只是點頭,頭一熱又順了句,“二十歲,未婚配。”扶慈仍只是點頭,小聲說了幾遍“泉城,泉城”,也不答話。

  歐陽章華問:“泉城你去過嗎?”

  扶慈搖搖頭,說:“你接著說吧,你本是泉城人,怎麽來的大道?”

  歐陽章華暗想,他是跟著大八子的戾鬼來的大道。若說是走水路來的,按她的說法,一定是坐的張家客船,要過張家船塢,免不得日後要穿幫。若說是從泉城走官道陸路來的,定要問所來何事。他暗想一陣,也想不出來有什麽正經事可說。如隻說是來遊覽的,這一路他著急奔波,倒也說不上什麽記得的景物,免不了又是露怯。

  “難道要和她說我是收臉人,為了收臉戾鬼來的?”歐陽章華苦笑。他坐起身子,決定撒一個真實的彌天大謊。

  “扶慈小姐要是去了泉城打聽,就知道我歐陽章華了。我父親不是做掌櫃的料,飯莊交給我的時候只剩下林伯林嬸兩個夥計。哦對了,他們是我還小的時候就在飯莊幫工的,他們有兩個兒子,拿我當他們的第三個孩子看。後來父母沒了,我也沒心思在泉城呆,賣了飯莊得了些錢就四處遊玩。你去過遼城嗎?靠近土司國的那個。”

  見扶慈搖頭,章華撅著嘴一臉嫌棄地說:“可千萬別去,太冷了。我六月去的,鼻子差點凍掉了。”

  張扶慈嚴肅的神情緩和了些,擠眼笑說:“我才不信。”

  歐陽章華本沒有去過遼城,是他爺爺去的,只不過爺爺是三月去的,也沒凍掉鼻子。他想,要是說的不夠誇張,扶慈小姐必然不會搭話。一聽扶慈小姐搭話了,心花怒放,接著說:

  “你去了就信了,那真是冷啊,地上就沒個能動的活物,都凍住了。我有次見地上有錠銀子,路上行人沒一個人去撿的。一開始我還以為是遼城民風淳樸,路不拾遺。後來我自己上前去撿,

哐當,滑不拉幾的,摔了我一個屁朝天,那銀子凍在地上死死的,誰也無法拔動它。怪不得呢。我當時氣不過,摘了手套要再去試,一個老大爺連忙把我拉到一邊,說我要是光手去拔,肯定手也得一塊凍上,當真嚇死我了。在遼城,光穿棉襖不管用的,我每天還得把被子披在身上,即使如此還不住打噴嚏。我沿著土司國外面遛了一圈,這才發現土司國真是沒意思。那邊全是騎馬的,說話也聽不懂,身上的黃毛長的有……有你爹爹張老先生的胡子長。實在呆不下去了,我就往南走。走了一年多,你猜我到哪了?沙施州!沙施州去過嗎?靠海的那個。”  扶慈聽著歐陽章華的描述本神色欣喜,但到他最後一句問話,不覺帶著怒氣道:“歐陽先生,你好好說你的就是了,不用再費心問我去沒去過。泉城我沒去過,遼城我也沒有,沙施州更沒有。我哪裡都沒去過,我一直在大道。”

  歐陽章華覺得扶慈生氣起來就好像頭小獅子,讓他恨不得捶打自己。他有些後悔,倒不如就著爺爺的足跡說遼城的,怎麽非要扯到父親去過的沙施州,這一下跨的太大了。

  “別生氣了,我雖然去的這些地方,但都是走馬觀花,跟瞎子差不多。”

  扶慈噗嗤一笑,連忙捂嘴。

  “不過,你生氣的樣子倒真像沙施州那些人,那些人任何時候說話都嗲嗲的,雖然聽不懂,但像是在撒嬌。”

  扶慈聽出歐陽章華越說越遠,眼看著又要扯到自己身上,隻好攔住他的話:“那你去閔灣山又是怎麽回事?在閔灣山上,你又看到什麽了?”

  歐陽章華早已想好了說辭:“我在沙施州呆的三個多月。一開始新鮮,後來也就無味了。我懷念林嬸做的餃子,尤其是她的鮁魚餃子,真是泉城一絕。沙施州人說官話的少,我多半也聽不懂,後來便由沿著官道回去。路過大道的時候,雨下個不停。遠遠聽見山腳下有人說話,還以為有農家,便去投宿,哪知道卻是兩個樵夫,一個叫阿滿,一個叫老牛。樵夫跑的飛快,把我往山上指。我還以為說的是山上有農家。等我上了山……”

  張扶慈忍不住笑起來,說道:“哈哈,閔灣山從山腳到山頂都是墓地,哪裡有農家,肯定是你聽錯了。”她想起在閔灣山下撿拾到的腥魚草,該是樵夫丟下的,倒也和歐陽章華所說對的上,心下稍安。

  “就是啊!”歐陽章華見張扶慈又接了話,心裡更有把握,“我上到半山腰就覺得不對勁,根本不像有農家的地方。那兩個樵夫早就跑遠了,哪裡還能找到。不過倒也還好,我在裡面到底還是找到了個小山洞,雖然又冷又餓,但好在雨水淋不進來。我別無他法,隻好在那將就睡了一覺。等第二天醒來,雨已經停了,我就想上山去看看,正好就看到你和張老先生在上面。你們看風景看的入神,都沒聽到我來了。本來不想打擾你們的,但我看風太大,怕張老先生一不注意摔倒了,才讓你們多加小心。哪知道我剛喊讓你們小心,自己卻一不留神就跌倒了。從沙施州來大道這一路我都沒怎麽吃上飯,估計這一跤跌的不輕。真是謝謝你們的照顧。”

  張扶慈臉微紅,不覺輕聲問:“那你有聽到什麽嗎?”

  章華略一躊躇,道:“風聲,呼呼的風聲。”

  張扶慈暗想,自己和父親說的那些心裡話很小聲, 他該沒有聽到。她似乎信全了章華的話,卻又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她仍然記得父親在山上的異樣,也似乎記得那三道白光。她本想繼續問,可猛然間看到歐陽章華墨黑的眼睛,自己快陷了進去。她的眼睛隨著歐陽章華的眼球轉動,便問不下去了,心底裡坦然接受了他的說辭。

  “我和爹爹可不是在看風景,我是在祭母。”扶慈糾正道。

  歐陽章華聽見張扶慈這句話一字字傳到耳邊,如晴天霹靂。

  “什麽?祭……母?”

  “對啊,都和你說了我的名字取自‘柳扶如是,安慈澤升’,柳安是我母親,張澤升是我父親。我母親之前可是大道有名的第一美人。”

  歐陽章華癱坐在那裡,一言不發。“柳扶如是,安慈澤升”,怪不得聽著這麽順耳,現在一想,不但藏著張扶慈和張澤升的名字,還藏著閔灣山上那個冰冷墓碑上刻著的名字:柳安。他仔細回想,記得分明看見墓碑上寫的是“愛女柳安之墓,母柳氏惠茹立”。

  當時哪裡能看出來柳安便是張扶慈母親的半點影子?

  歐陽章華頓時沒了再繼續瞎掰扯謊的精神。雜亂的思緒讓他頭皮一陣發麻,張扶慈滿是關切的詢問,卻聽不太清她在說什麽,即便她再溫婉,歐陽章華也沒了和她說笑的興致。小屋裡的空氣如同盛夏裡裸露在外的河床,越來越乾,直等到扶慈的嘴唇終於停了下來,歐陽章華重重地躺在床上,神情呆滯地說了句“好累”,扶慈才悻悻離去。

  張扶慈或許永遠都不知道歐陽章華在閔灣山上看到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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