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清河邊上道秘史,大漠深處有來人
小孩也漸漸地緩了過來,接過羅興勇遞來的燒餅,過了很久以後才怯生生的說道:“素心阿姨說爺爺死了,爹爹也死了,我們也死吧。我想著她說得有道理,就和阿姨一起,這樣在路上也有伴。”
聽得此話,兩師徒不禁一怔,這哪裡像是小孩子說的話。
“姑娘,你爹是誰啊?”
“爺爺叫張黑五,我爹叫劉通達。”
羅興勇回頭看向公孫樹,公孫樹捋了捋胡須,道:“興隆鏢局的總鏢頭,江湖人稱‘鐵拳無敵’,劉通達是他的大弟子,他還有兩個弟子也在這劍城,叫做王一平、唐霸。”
“王一平……”羅興勇心頭不由得一緊,這王一平乃是他同門師弟。君子門有個規矩,凡是武功論著到了一定的時候,就會被安排到江湖之中磨礪二十年,二十年之後若不曾被江湖所染,便可回歸門派,倘若心術變了,就不可回門。然而江湖之事,一入江湖深似海,何人又能夠不被世俗沾染,因此門中弟子基本上都是一出師門難再回。
想得那日深夜探聽之事,他不禁問道:“姑娘,可是這個王一平欺負了你?”
“沒有,王叔叔和唐叔叔去給爹爹他們報仇了。”小孩已七八下將那燒餅吃進了肚中。
“那你知道他們去哪裡嗎?”
“我……”
“不要亂說。”小孩正想開口,卻是被女子打斷。
“我爹和劉大哥被賊人殺害,屍骨不見,如今鏢局不僅面臨著丟失貨物的賠款,還要被官府追加辦事不力的責任,如此人財兩空,我……我活著又還有什麽意思?”
“姑娘,切不可以這樣講……人活著,總比死了是要好的,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啊。”
聊著聊著,小孩卻是靠在女子的懷中熟睡過去。
聽得張素心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和這孩子的事情一一交代之後,師徒二人不免震驚。
“姑娘,你切勿再有輕生的念頭,你親人屍骨未寒,大仇未報。我敢保證,那王、唐二位必然能拿回鏢物。”
“這……你怎麽這麽肯定?”張素心望著眼前這個滿臉傷痕的人,甚是覺得他像劉通達。莫名錯覺還以為是劉通達故意改頭換面。
“姑娘若相信我,我便為姑娘安排,但有些事情在下不便明言,需得等到這孩子長大成人之後,羅某才能將事情的真相和盤托出。”
“我相信你。”
“你即日便可回去鏢局,不要聽信宵小妄言,等到那兩人回來之後,羅某便會親自登門拜訪。”
幾人又聊了很久,寬慰之話直說得能把清河填滿,待送走張素心母子二人之後,公孫樹才用奇怪的眼神看著羅興勇。
“師叔為何這般看弟子。”
“你年紀也不小了,怎還不成家立業?”
“咳咳,恩公大仇未報,何況這張容貌也盡數毀了……師叔,咱們還是先談正事吧。”
“哦?”公孫樹奇異道。
“徒兒在君子門中有許多師弟,那王一平正是其中之一。當時我僥幸不死,便想著前來投靠他,可事情有變,徒兒這才來了您這裡……”
緊接著,羅興勇便將那日偷聽到的話說給了公孫樹,二人都是嫉惡如仇之人,知此因由,便連夜思索計議。
焱日俯世燃灰燼,黃沙彌漫野遍金。
身墜絕地無生死,天涯何方還待行。
一匹血紅色寶馬一路向西,
它的背上穩穩的馱著一對夫妻和一個嬌小的孩子,天上是藍天白雲,腳下是一片萬裡無邊無際黃沙。 馬上兩人遍染風霜,那婦人懷中的小孩卻是睡得香沉,可能是天生穩重,也有可能是天生呆滯,不然的話,在這快馬顛簸的馬背之上又如何能夠安然入睡?
“天涯……”
“無雙,對不起,自從你嫁給我之後,我就從來沒有讓你過過一天安穩的日子。”
“天涯,能夠嫁給你是我的福分,我無怨無悔。”
“無雙,再這樣下去是不行的,‘火雲’雖然是良駒,但是它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歇息了,如此下去,再是神駒也會吃不消的。”
“天涯,那怎麽辦?”此時柳無雙也完全沒有了計策。
“你帶著孩子前去找二哥,我來斷後!這樣你們娘倆才能夠有幸存活。”
“不可!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無雙,請饒恕我段天涯對你不住,請求你想一下我們的孩子。無雙,照顧好我們的孩子,他長大以後叫他不要報仇,好好活著!”
段天涯從馬上躍了下來,他遠遠的目送著那一雙傷心欲絕的美目離去。
血紅寶馬絕塵而去,卷起的黃沙就像情人那破碎的心。
“鏘!”
段天涯從一把古樸典雅的劍鞘之中拔出了一把散發著祥和水藍色氣息的寶劍。
他橫劍而立,像那赴死的豪雄。
一片黃沙鋪天蓋地而來,那是疾奔的馬匹所踐踏出來的。
“哼哼。”段天涯一聲冷哼,卻是將劍還於鞘中,然後一斜肩,將身後的硬弓取了下來。
雙手一撚,彎弓射日。
“咻!”一聲嗤響,便見一人從那馬上直直而墜。不過來人眾多,段天涯隻得且戰且退。
只可惜這是一片黃沙之地,不然他這彎弓搭箭的功夫定能出奇。
見他箭無虛發,追趕的人也放慢了腳步,更有甚者,直接從那馬背上跳了下來。放棄奔馬,選擇步行。
一直都知道“天俠”段天涯武功蓋世,沒想到他一人一弓便阻擋了這麽多人。
且看他英姿颯爽,箭無虛發,眾人掠過這一片黃沙,在那後面就留下了無數的屍體。
然而天不遂人願,時間一長,他的箭羽也消耗殆盡。
見此良機,不一會兒,二三十匹高頭大馬就將他圍了個水泄不通。
“嘿,果然不愧是‘寒玉君子劍’段天涯啊,這搭弓射箭的功夫, 確實是無人可及。既然射箭的功夫不能用了,識相的話就趕緊將那‘九轉心經’交出來吧!不然的話,就別怪我哥們兒幾個手下無情了!”
說話之人身著藍衣白絲電紋袍,他高高的騎在馬上,橫瞪著一雙鷹眼,連那鼻子也是一個大大的鷹勾。
“呸!司馬雄,枉你名門之後,竟然為虎作倀!苟且偷生!”
“哈哈,識時務者為俊傑,難道這道理連你‘天俠’都不知道嗎?”
叫做司馬雄的莫名的猖狂的笑了起來,但那眼神之中卻有些不為人知的苦澀。
他本是“電劍門”的傳人,當年電劍門司馬氏斷子絕孫,便將一身絕技傳與了異姓弟子羅有成,並話之,三代之後改姓司馬。哪知道這羅有成膝下無子,一身絕技傳與了吳近雄,沒想到這吳近雄也是膝下無子,所以便收了一個遺孤為徒,賜姓司馬,這才有了他司馬雄。話說這電劍門傳男不傳女,代代單傳,隻傳子嗣。怎知這一傳便三代全是外傳,而且個個都是膝下無子,說起來也是一大笑柄。
這時,司馬雄旁邊的大漢突然開口道:“跟他費這麽多話幹嘛?”
此人身近六尺,生得濃眉大眼,身形粗壯,著黃布長衫,兩條腿猶如梁柱一般。手握一根七尺熟銅棍,方一落地,便將那黃沙踐踏得四處而分。
他剛一走上前,指著段天涯便嘲諷道:“段天涯?‘天俠’?‘寒玉君子劍?’喝哈哈哈,簡直太好笑了吧!但是,不管我怎麽看,你現在都像極了一條喪家之犬!而且是沒有主人的喪家之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