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衝而不盈

　　小多聽大有喊叫，也翻身下來，見大有一陣抓撓，忍不住笑道:“大有，你躺臥在地上一動不動，死肉一大坨，我要是那蟲蟻也會往上爬。”

　　大有道:“像你那般猴子姿勢，不把腔子控出來才怪。”

　　關小乙知道大有氣脈發動，血氣亂湧，起身笑道:

　　“你們倆也不要學那奇怪姿勢，依我看，那圖中第一個便是安坐模樣，想來他也讓我們那般去學。

　　若是坐的寧，時日一久，積累些功夫，任他什麽姿勢我隻一個靜字便是，想來他所說的虛靜篤，應是這般理解。”

　　小多笑道:“那雌雄一又作何理解，關兄弟好似懂得那仙人所說。”

　　關小乙道:“你這問的好，我也一直思量不通，後來想到雌雄也便是陰陽，譬如我們左右手與腳，前胸後背，還是那一個靜字。

　　你若坐的穩了，風吹不動，人擾你不煩，更不會覺得蛇蟲亂竄，不就是一字麽。”

　　大有小多笑道:“關兄弟，你這解說頗有道理。”

　　關小乙道:“如你所說，且不管它什麽意思，我們照他圖中所示，先坐一個時辰，若覺得氣息發動，切不可焦躁惶急。

　　任他自由來往，這又是那吾以觀複。總之就是你怎麽動我不管，我卻不動，你們說是不是這樣?”

　　大有小多點點頭，又搖搖頭，小多笑道:

　　“道理我卻講不出，既然你那麽說，就依關兄弟法子，我也不會猴子般，大有你也莫像死肉一坨。”

　　於是三人挨著盤坐，各自石像似的一動不動。

　　關小乙雙腿盤好，將手心置於膝上，漸漸合眼。

　　半個時辰便覺得氣血奔湧，關節處突突直跳，額上透出汗來，呼吸時而粗時而細，丹田處隱隱發熱。

　　不一會兒，又覺得熱力消散，氣息平靜下去，一忽兒熱力又起，整個胸廓似乎要膨脹起來，他隻管不動。

　　那股暗力卻又倏的不見了，渾身上下又如蟲蟻爬動，身軀猛地一震，暢快無比。

　　他心中細想，那熱力來了又走，走了又來，反反覆複，我若去管他自然被他影響，隻坐的不動，它無可奈何自然消散，豈不是“吾以觀複”嗎?

　　如此慢慢想去，身上但凡有所生發自不去管，一味不動，隻將那歸藏訣在心裡默念。

　　約莫一個時辰，便覺得掌根處熱力集聚，十指微顫，丹田處也鼓湧跳蕩，便將雙掌微微抬起。

　　那股熱力也隨著浮升，在心口處反覆盤旋，驀地翻掌揮出，彭的一聲響，幾步遠的地上竟被掌力激出拳頭大的一個泥坑來。

　　關小乙長舒一口氣，調整下氣息，緩緩睜眼，身上熱力倏然消失，複又提掌那股熱力又徐徐上升，心中大喜，迅疾拍掌出去，身子踉蹌一下險些栽倒，重又調整氣息，緩緩抬掌，熱力又來。

　　這次有意留力輕輕揮出，又彭一聲，幾步遠又現一個泥坑，比先前更大更闊，恍然大悟，

　　“衝而不盈，便是十分力留的三分，七分實要三分虛，方能將體內生發的熱力控制住，若是全力使出，必然被熱力反震。”

　　心中大喜，叫道:“大有小多，我懂的了！”

　　關小乙扭頭一看，大有小多歪坐在那，伸了兩腿早已睡熟，搖頭暗笑。起身將他倆拽起。

　　大有小多兩個擠擠眼，大有伸胳膊蹬腿的叫道:“方才一坐下去，困意上來，怎的便睡著了。”小多也嘿嘿笑道:“舒服卻是舒服，

只是太容易睡倒。”　　關小乙呵呵笑道:

　　“我懂得那歸藏訣了，別無他法，只要一個靜字，久而久之，自然內力生發，你且不去管它，慢慢涵養，原來這內力本來就在，恰似你將它喚出來一般。”

　　小多擠擠眼睛道:“關兄弟，你說的這般容易，為什麽我坐在那不見得什麽內力生發，反倒是把我困意給招來了，迷迷糊糊就睡著了。”

　　大有也道:“你說那什麽最簡單最容易，如今看來，卻是最難。我坐下去，腦子裡混沌一片，雜七雜八的亂想一通，想得累了，也睡著了。”

　　關小乙笑道:“這也不能朝夕來的，總要個天長日久。”大有笑道:“我看關兄弟這般容易，想來有些事不是隨便哪一個就能做的。”

　　關小乙道:“也便是一個忍。切要記住一點，萬般不管，自然生發。我們再試一次。”大有小多不得已重新盤坐，三人各自調息不語。

　　不知不覺兩個時辰過去，關小乙睜眼看時，日頭早已偏西，看大有小多時不見人影。

　　心中奇怪，料想他二人耐不住出去玩耍，起身走到庭院。

　　看小多手腳倒立，在院內轉來轉去，卻是如腳踏平地，心想那圖中各樣姿勢，便是任人取選，隨他性情。

　　大有卻是倚靠樹身，曲肘支頭，一足抬起踏在另一足背上，卻是紋絲不動。關小乙見了驚歎。

　　小多翻身下來，笑道:“關兄弟，我真個坐不住，還是看那倒立姿勢好玩，這樣走幾遭，卻也覺得你說的那什麽反什麽動也是真的。”

　　關小乙恍然明白，既然體內自有熱力，不管哪種姿勢來修習，自會激發而出，並不限於某一種方法。

　　大有聽兩人說話，將臂膊一展叫道:“暢快！暢快！”

　　三人各覺得精神抖擻。小多叫道:“大有，悶了許久，且來耍一番。”說著縱身躍起拍掌過去，大有笑道:“正悶的乏。”

　　兩人你來我往，關小乙看了大為驚訝，那歸藏訣卻是奧秘無窮，他倆人不過有一兩個時辰，拳翻掌飛處，列列生風，衣衫飄振。

　　猛聽的二人喝一聲，四掌相抵，掌間徐徐熱氣升騰，霍的一聲兩人一分，呵呵笑道:“果然痛快！”

　　關小乙一時興起，去那地上撿半截樹枝，演練自己那套子衿劍法，竟覺得身形輕捷，熱力不斷積聚沿臂膊透出。

　　那半截樹枝揮舞中颯颯作響，勁氣四溢。看的大有小多，拍掌叫好，

　　兩人各自撿了半枝揮向關小乙，關小乙手腕一顫，一連使出三式，將他二人手中半枝竟然震斷兩截，凌空飛出。

　　兩人大驚，翻身躍出幾步，叫道:“好劍法！”

　　關小乙並不收勢，凌空飛起，驀地倒掛俯衝，在空中使一個燕雙飛，斜刺而下，突覺的胸中熱力驟然四散，踉蹌一下，栽倒在地，猛咳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