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窗外的陽光漸漸消失,黑夜如同一隻猛獸,吞噬了整個天地。
江九月保持著同樣的姿勢,呆坐在沙發上,思想處於完全放空狀態。
他曾想過,以後母親老了,先他一步走了該怎麽辦?
想了一天一夜,他得出了答案。
那就是,他陪著母親一起走。
說實話,他這條命,是母親給的,如果不是江絮靜在那個冬天將奄奄一息的他抱回來,如果不是她這麽多年來頂著巨大的壓力,在垃圾堆裡把他拉扯大,他早就死了。
這個世界,待他們母子如此不公。
他雖不會因此作出什麽報復性的事情,但也不會對這個世界產生太多的留念。
縱然世間萬般繁華,他所看到的,不過只有一人罷了。
現在母親被擄走,生死不明,下落不知,他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走下去。
點燃最後一根煙,江九月深深的吸了幾口,大量的尼古丁竄入肺葉之中,嗆得他猛地咳嗽起來,同時也讓他冷靜了下來。
那些人想要的是鑰匙,在沒找到想要的東西之前,他們應該不會傷害母親的。
如果他能先一步找到鑰匙,說不定就能用鑰匙換回母親!
但是,
鑰匙到底在哪呢?
江九月思索著現有的全部信息。
驀的,一道思緒在腦中一閃而過。
江九月剛想抓住它,就被一陣突兀的鈴聲打斷了。
被扔在桌子上的手機屏幕突然亮了起來,一個未接電話蹦了出來。
上面顯示的是一個陌生號碼。
是誰?
江九月往前探出半步,長時間沒有活動的雙腿卻猛地一麻,差點跌落在地上。
手指剛觸摸到手機,電話鈴聲就適時的戛然而止。
拿過手機,江九月翻了翻,這個電話號他確實不認識。
“滴滴……”
又一條消息彈了出來。
“來自131******31的短信息。”
這跟剛剛打電話那個是同一個人。
江九月點開短信。
“江九月同志你好,我是李衛國,剛剛給你打了電話,隨後突然想起來,你的嗓子出了問題,不能說話,所以才給你發了短信。不知你後天是否有時間?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希望能與你見面談一談。”
十分重要的事?
江九月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
這才剛剛分開半天,就突然有事了?
“有什麽重要的事不能在手機上……”手指飛速打下幾個字,然後頓了頓,又猶豫的刪掉。
既然李衛國在短信裡沒有直說,就說明這事肯定是不能經過網絡的,這樣回復只能是白白浪費時間。
他不喜歡做那種沒有意義的事情。
簡單的在手機上輸入一個“好”字,發送出去後,江九月將手機扔在了一邊。
手機右上角的呼吸燈一閃一閃的,提醒著他還有消息未處理。
剛剛他隻瞟了一眼,那些未處理的消息全都是來自公司的電話。
除了第一天請假,接下來的五天全部人間蒸發,直接曠工,江九月估計他已經被公司開除了。
但現在並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
順手抽出桌邊被風吹的嘩啦啦響的白紙,找出一根筆,江九月開始整理整件事的思路。
關於鑰匙的外貌形狀,他一概不知。
但能被黑怪和這對神秘男女盯上的東西肯定並不簡單。
江九月努力回憶著自己小時候的事情。
關於十歲之前的記憶,他是沒有的。
而十歲被母親撿回來後,他也沒見過什麽比較特殊的東西。
一直跟著母親靠撿垃圾為生,家徒四壁,家中的每個物件,他都十分清楚,不是從二手市場淘來的,就是從垃圾場撿來的,並沒有什麽來歷不明的東西。
按照那女子的說法,鑰匙應該是江九月十歲之前便帶在身上的。
唯一見過它的也應該只有母親江絮靜了。
但是母親又會把它帶去哪呢?
江九月摸了摸耳朵。
一些模糊的片段慢慢在腦海中浮現出來。
“媽媽,這個照片裡的人是誰啊?”稚氣未脫的江九月頂著個小小的圓臉,指著手中的照片,奶聲奶氣的問道。
照片裡總共有三個人,一個男人,一個女人,和一個剛學會走路的紅裙小女孩,背景是遊樂場。
女人是江絮靜,而男人和小女孩,江九月都不認識。
“這個是你的小妹妹。”江絮靜用粗糙的手指撫摸著照片中小女孩的臉,唇間揚起一抹微笑,但眼中卻滿是落寞。
小時候的江九月並不懂那個眼神。
“那小妹妹去哪了呀?怎麽不來陪我玩啊?”江九月揚起小腦袋,十分的天真。
但江絮靜卻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摸了摸江九月的頭,隨後將照片裝進了一個小小的鐵盒子裡。
左手無意識的揉搓著左耳,江九月的眉頭越皺越緊。
鐵盒子……鐵盒子……
似乎從那之後,他就再也沒有見過那個鐵盒子。
江九月確信鐵盒子並沒有被帶走, 因為搬家到這裡的時候,像是為了遺忘過去一般,江絮靜是空手帶著他離開的。
那麽……
鐵盒子很有可能還留在老房子裡!
是時候找個時間回去看一看了,自從搬了出來,他已經有七八年沒再回來看過一眼了吧?
一來平時比較忙,而且老家也遠,回去一趟也比較不容易,二來,母親對那個地方,有著一些排斥,為了照顧她的情緒,江九月平時都盡量避免提起那裡,更別說回去看了。
不過不是現在回去,江九月瞥了一眼窗外的夜色,已經十一點了,現在出去估計很難找到車,就算找到了,估計也沒人會願意把他從縣城載到小山村裡。
先休息一晚,明天再啟程去尋找鑰匙,後天去見李衛國。
安排好一切,江九月推開自己曾經的所住的臥室門,正準備休息,手機又一次毫無預兆的響了起來。
依舊是一個未知的電話號碼。
默默的按下接通,電話那端傳來一個熟悉又焦急的聲音。
“江小兄弟!江湖救急!”
“……”
江九月不知道譚垚是怎麽知道他的電話的,他一邊聽著電話,一邊從櫃子裡翻出一張銀行卡。
“事情就是這樣……江小兄弟,小女孩真的很可憐,你不會見死不救吧?”
“……”
“我知道你不能說話,你默默聽著就好,我在第一附屬醫院等你,到了記得給我打電話。”
“……”
這是完全沒給他留下拒絕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