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啦一聲，

　　門上了鎖。

　　張一穹試著擰了兩下門把手，安全門儼然不動。

　　按理說這種用於逃生的樓梯門不會造得太過牢，至少不會有這麽結實的門鎖。

　　然而張一穹卻無論如何也打不開

　　安全門上的小玻璃窗上，出現一張臉，扎馬尾的女孩嬌憨稚氣，又世故老成、勝券在握。

　　隔著窗樓梯間木門的玻璃窗，程小琪得意地望了張一穹一眼，隨後安心向台階上走去。

　　身後傳來張一穹砸門的聲音，他如果追出來，程小琪是沒有任何勝算的。

　　但，夜晚已至，她和同伴都變得更強，她絲毫不擔心張一穹會破門而入，施施然向上而去。

　　她的目的，是幾層樓之上，跟普通人一樣的陳白。

　　……

　　話說，陳白跟著張一穹在樓梯間跑了幾層後，腿開始像灌了鉛一樣沉重，逐漸被張一穹丟在了身後。

　　他忽然產生了一種疲於奔命感，雙腿疲倦到像是灌了鉛一樣，抬不起來。

　　“自從認識了張一穹，怎麽每天都在跟鬼怪打交道啊……”他一邊坐下來喘了喘氣，一邊揉了揉僵硬的腿部肌肉，自言自語道，“回頭真的要鍛煉鍛煉了……好累……尼瑪……”

　　背後一陣冷風，吹得他一陣惡寒。

　　“張一穹！你丫等等……我……”陳白正喊了一聲，扶著樓梯準備起身，就見到一個穿著羽絨服和牛仔褲的小女孩輕快地上了樓。

　　小女孩扎著馬尾，一步一晃，她戴著一雙粉色的毛線手套，五官小巧可愛，顯得稚氣未脫，但她的眼神出賣了真實的心理年齡——沒有哪個女童會帶著這種過於成熟的笑容。陳白心臟一陣狂跳。

　　雖然說這個季節天氣轉冷了，但是……正常情況下有人還沒入冬就穿這麽厚的羽絨服嗎?而且，她還帶著那麽厚的手套。

　　這裡是下江市啊，江南水鄉，三九嚴寒天也有勇猛的妹子敢於露出兩條大白長腿造福社會啊！

　　張一穹說過，二十多年前，那些孩子死在了下江市的一個雪很大的冬天……

　　所以，眼前這個小女孩，應該是……當年在六合大廈死掉的孩子們之一。

　　程小琪靠在欄杆上，做出一個略為嫵媚的動作，“陳白小哥哥，你在找人嗎?你的同伴呢?”

　　“你知不知道頂著十歲小女孩的外表，動作又這麽……騷包，是一件很惡心的事情?”陳白覺得胃裡一陣翻滾，當然並不是因為這個小女孩真的特別惡心，而是因為他的肯德基吃得太多，剛剛又跑的太劇烈。

　　於是乎，他乾嘔了一聲。

　　顯然，無論任何年齡階層的女性都受不了被男人說惡心，程小琪的臉色瞬間變得很冷，隨後又漫不經心說道，“你就繼續嘴貧好了，季晨今天已經又一次成功的殺了人，徹底化成了煞，就算你那個朋友有再多能力，也不見得能打得過季晨，他可是生前就很能打呢。”

　　原來他們一早就算好了?

　　“你們的目標是張一穹?”

　　陳白一邊心臟突突跳著，一邊聽到身後有個甕聲甕氣的男孩的聲音，帶著冷笑開口，“不是你的同伴，難道是你?”

　　想起之前那個凶悍的少年出現在張一穹身後，陳白下意識往前走了兩步後才回頭，結果看見離自己一米遠的地方站著一個戴著眼鏡的小男孩，雖說個子矮矮的，但站在高幾層的台階上，仍然能居高臨下看著自己，神情很高傲。

　　陳白自下而上掃了男孩一眼，

發現他一身洋貨:腳上穿著一雙耐克的運動鞋，褲子是阿迪達斯的三葉草，就連羽絨服都是新百倫的，NB兩個大字在他胸口仍舊嶄新，此外他的帽子上還有個的LOGO。　　別說二十多年前，就算是現在，這麽一身名牌也絕對不便宜。

　　陳白看了穿著二十多年前老款名牌的眼鏡男孩，心說這孩子估計還是個二代。

　　“你以為現在的季晨會有興趣對付你?他的目標是那幾個警察，和你那個姓張的朋友。”男孩推了一下眼鏡，同樣緩慢地走下樓梯，“殺你，我和程小琪兩個人就夠了，畢竟是個廢物。”

　　同一時間，程小琪則自下而上，和眼鏡男孩一起包抄陳白，同時緩緩摘下了手套，拖長了聲音緩緩道，“趙華，別這麽欺負陳白小哥哥嘛，你要知道，因為無能被拋下，也不是他的錯啊——”

　　她的手指幼小纖細，卻在握拳的時候發出分筋錯骨般格拉格拉的聲響，聽著格外具有威脅感。

　　陳白活了二十多年，從沒和人起過任何衝突。他沒打過架，唯一的概念就是甄子丹那句“我要打十個。”

　　轉念之間，程小琪輕聲笑著，靠近了陳白，伸出了小小的拳頭，對準了陳白的小腹。

　　很悶的一聲輕響。

　　痛意擰得陳白的胃裡一陣劇烈的翻滾，他身體不受控制往後面的樓梯扶手靠去，重重撞在了背上，一陣頭暈。

　　這個程小琪的力度， 根本不是一般小孩會有的力氣。

　　“疼嗎?”程小琪笑著，對準陳白身後的樓梯扶手，又是一拳，整片扶手連帶欄杆，被整齊地打歪，掉到了下一層。

　　陳白本能站穩，跟著掉到下層，連續在扶手和樓梯上摔了兩下，忍不住一陣痙攣，吐出了一大堆混著胃液消化了一半的食物。

　　那個味道，難以言喻。

　　“現在，你告訴我，誰比較惡心?”程小琪輕巧跳了下來，一步步走下來，笑盈盈看著陳白，“這會兒，你的朋友也陷入苦戰了，帶著四個警察，我不認為他還有余力來救你。”

　　陳白坐起身，捂著肚子，不講話。

　　程小琪繞開那一大灘嘔吐後的不明物體，又一次走向了陳白，“這一次，我會打斷你一根骨頭喲，你可以選擇被我打斷哪一根。”

　　陳白沒有講話，仍然捂著肚子，捂得很緊。

　　“受了傷之後，連話都講不出了嗎?”程小琪意興闌珊，“這麽快就嚇得不敢動了，你這家夥好無聊啊。”

　　叫趙華的眼鏡男孩出現在程小琪身後，“你好像玩得挺高興的，我去季晨那裡幫忙吧。”他有些嫌惡地看了看陳白身邊一大灘嘔吐物，不太願意靠近。

　　“也好，對付這個小子，我一個人就足夠了。”程小琪對著身後的趙華揮了揮手，頭也不回，俯下身靠近了陳白，用手抓住了陳白腰間的衣服。

　　“我們來看看，你能滾幾層台階?”女孩用力一扯，試圖將陳白摔下台階。

　　“啊啊啊啊！——”慘烈的叫聲回蕩在樓道裡。